待白静石白大掌柜身体渐好以致大好,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期间,苏豆蔻不太情愿之下还是跟随其父苏宥亭踏上了回福州祖宅之路,当然最高兴的是苏江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苏宥亭当然也高兴,相比而言他的高兴有些内敛,并且层次又丰富一些。一则爱女答应了回福州且成行了;二则爱女灵动与沉稳并存,坚韧与担当兼备,越来越有苏家下一任继承人的风范。
没错,他有将苏豆蔻培养成下一任阁主的私心。
三则,他苏宥亭与林无忧的女儿,自然是聪慧伶俐与众不同的,让他为之骄傲和自豪。
无奈之下苏豆蔻与纪恕依依惜别,彼此约定年关再见。开始了相思寸灰的日子。
而纪恕、纪默还有阿宁三兄妹差不多一年不见了自家母上大人,是以他们集体决定回纪家堡一趟。
云桑学会了骑马,被邀约同赴纪家堡。
刚出了京城,迎面奔来一匹马。
本来以为与对方是擦肩而过,结果马上人到了他们跟前却恭敬下了马,小心询问之后从马上拿下一件包裹严密的物什递给纪恕,说是受人所托代为转交。接着又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纪默,这才道了告辞,策马离开。
纪恕满怀狐疑,抖开包裹的绸布,露出一外观颇为大气沉稳的方形长盒,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一尺多长的飞梭!
盒子是老毒医送来的。
纪恕双目一睁,一声感叹脱口而出!
“老天!”
掩不住的震惊!
这把墨紫的飞梭深沉中带着一抹清灰,华光内蓄,令人不能逼视。再看飞梭的前后两处颈项三寸之内分明镶嵌着青金之色。
啧啧,简直太完美。
令人爱不释手。
纪恕瞬时喜欢上了这把飞梭。
云桑探了探身子:“怪不得怪老头离谷时那么急切,风驰电掣一般,原来是求清栩大师去了。出自清栩大师之手的果然都是宝贝,不同凡响。”
一旁的纪默无暇观赏纪恕的宝贝飞梭,他展着信,先是拢着眉头,等看完信里的内容,眉头倒是舒展开了,可不知为何却神游太虚一般,怔怔的坐在马背之上,不发一言。
“哥哥,信里写了什么?”阿宁很好奇,歪着头将身体朝纪默探了探。
纪默置若罔闻,自顾发痴。
阿宁很机灵,看自己哥哥看了信之后就失了魂一般,早勒着自己的马后退了两步,用那双明察秋毫的医者之眼将信上的字迹看了大半。
哦,原来老毒医要托付孙女!
老毒医在信中大气慷慨地嫁了孙女,嫁妆是整个毒医谷!
阿宁……
……
三年后。
最近,纪灭明对“美人”一词有了更深一步的探究,那就是——美人的确在骨不在皮。
苏豆蔻对纪恕的话深表赞同。
“夫君,那我呢?”苏豆蔻满脸期待地问。
“你什么?”
“装!”苏豆蔻嗤了一声,“美人啊,我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纪恕解释道,“且不说其他,就你这一声‘夫君’便足以证明你是个大大的美人!”
苏豆蔻两眼放光:“哦哦,此话怎讲?”
“叫的我骨头都酥了。”纪恕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看着爱妻,“能入得我纪灭明耳的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豆蔻你的声音,简直是百听不厌。”
“贫嘴!”苏豆蔻嗔怪道,不过纪恕的一番话让她心里颇为受用,“还有呢?你继续说。”
“自然是还有,多了去了,我怕一时说不完。”纪恕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
苏豆蔻:“真的?那就一点一点说。我不急。”
“夫人,我也不急,咱们的人生还长,有一辈子的时光好相处。我想要从从容容,一点一滴,慢条斯理,把你是个美人这个事实在我们以后生活的每一天里都告诉你。来,先让为夫看看你的蝴蝶骨……”
说着说着,某人声音开始透着一点沙哑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性感。
苏豆蔻……
又上当了!
纪氏夫妇最近爱干的事多了一件,那就是闲来无事夫妻相携同去方城最繁华的大街,在“繁锦”酒楼包一间临街视线最好的雅间,要两个小菜,点一壶花雕。两人随性而为,把桌子一拉,放置在临街的那扇窗口,开始就着酥脆的花生米和香醇的美酒欣赏大街上路过的美人。
苏豆蔻纯粹是为了欣赏,边欣赏边点评——
“夫君,你看!那个粉色外衫的女子。”苏豆蔻巴巴望着街那边遥遥而来的女子,“打个赌,我赌她是个美人。”
纪恕摇摇头:“非也!不过中下之姿。”
苏豆蔻:“不跟你耍贫嘴,等人家过来你就心服口服了。”
纪恕笑了笑没做声,自顾拿着画笔作画。
没错,纪恕和苏豆蔻不一样,他也来观赏美人,但他还带着颜料和纸笔,一旦兴致所至或者当街确有美人就可以时不时作上一副美人图。
聊作练笔。
更主要的是他要回去雕刻美人脸,好上妆。
什么啼痕妆,烟熏妆,骷髅妆,花钿妆,梅花妆,鬼面妆……
审美越来越独特开放。
粉红女子眼看越来越近,苏豆蔻睁大眼睛瞧得仔细,莫名舒了一口气——人家分明是个美人。
“唉!”纪恕叹了口气,“苏苏,注意你的眼光,那人远不及你十分之一,如何算得美人?”
什么,苏苏?
苏豆蔻被这个称呼惊着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眼大而无神,面皮尚且说的过去,然满脸假笑,中人之姿也无,勉强算是下等。”
纪恕侃侃而论。
“啊?”
“啊什么?若是实在朝‘美人’上靠,那女人浑身上下可取之处也唯有唇珠了。——你输了。”
苏豆蔻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这是夫君在评价方才的粉红女,她一脸不赞同,“我看她看起来还不错啊——干嘛叫我苏苏?”
“爱称。”
纪恕伸手晃了晃苏豆蔻的眼睛:“都说了那人远不及你十分之一——别再看了,伤眼睛!”
苏豆蔻扁扁嘴,装出一副无辜受害的样子,问纪恕:“夫君,你的意思是方才那粉红女子是皮相美人?”
纪恕看了她一眼,扶额道:“皮相美人?说不上。”
苏豆蔻不说话,脸上现出殷切求教的样子,等着纪恕继续科普。
纪恕被那崇敬眼神所获,一股柔情蜜意油然而生,“我少年时候与师兄一起出堡观人,几年下来去了不少地方,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当时年少心性,好玩与好奇之心占了大半,如今想来,义父实在是具有先见之明。那时的经历恐怕会让我收受益终生。年少时候仅凭一双眼睛看人,美丑都在脸上,年岁日增,方才知晓所谓美丑不止在面皮,更在于心与骨。人心自来难测,且不多说,咱们就说皮与骨。”
苏豆蔻忙不迭点点头,端坐了身子,静待下文。
“皮相美人是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纪恕道,“比如你,黑发如墨,皓肤如雪,鼻梁挺直,目似点漆……”
“快打住!”苏豆蔻被他夸赞的头皮发麻,“我是那样人么?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了。”
“在我眼里就是!”纪恕目光深情,“不仅如此,你还是那种让人百看不厌之人,妥妥一个骨相美人。”
苏豆蔻撇撇嘴:“我不信!”
既然我那么倾国倾城,你为何放心大胆让我招摇过市?分明是对口不对心,最烦这样人了!
想及此苏豆蔻有些委屈,人一下子厌厌的,反驳的话顿时不想说了。
“小豆,世间多的是不懂欣赏美人之人——比如你,”纪恕唇角带笑,看着苏豆蔻的眼睛,仿佛看到她心里去,“身上散发的是恣意痛快之美,爱与恨都是你的肆意内在,我爱的就是你这份恣意坦诚。你的好,你的光芒要盛放,不应该被掩藏——而我有让你盛放的能力,我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苏豆蔻微微张了张嘴,竟是痴了。
“所以……什么是,呃,骨相美人?”好半天她磕磕巴巴地问。
纪恕“噗呲”笑了一声。
他的苏豆蔻就是这么可爱,听完自己夫君的表白能有这种反应,也真的是苏豆蔻式的。
“好吧。听着,我只解释一次,”纪恕拿出一副美人图,“看她:首先五官立体,三庭五眼恰到好处。面容不一定非要精致,但重在五官搭配的韵味,下颌线条流畅,耐看。除此之外,整个人骨架构造得体,举手投足安定从容,耐看。这样的美人是骨相美人。一个人的皮相往往跟年龄有关,皮相美人胜在年轻时美艳不可方物,年岁逐增大都会失去皮相华彩,美人迟暮,最是伤情;而骨相美人,骨相大于皮相,仪态大于容貌,虽经岁月摧折而故我,依然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成熟的通透来。自古而今,皮相美人者众,骨相美人者廖。皮相、骨相俱佳者,堪称绝艳!”
苏豆蔻边听边点头:“是是,没错。可是你的话有点长,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你确定只解释这一次?”
纪恕:“……不确定。”
“咦?”苏豆蔻仔细看着纪恕的美人图,“夫君,这图上之人难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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