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了那男人一眼,没有离开,而是走过去,无力的趴在石桌上,沙哑的说道:“刚才多谢了,能在这儿看见八爷可真稀奇,这次来做什么?”
“只是想去看看那片弯松林。”凤弥坐到了她对面,却见小白换了一个姿势,将有胎记的地方遮了起来,这个小动作,凤弥自然再一次注意到了,“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只是那条路不好走,不过林子里的山路都长的很像,找个熟悉路的就不会迷路了。”
凤弥叹气道,“难道就是因为罗俊华和姚二林不认识路,所以才带我来了这儿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去找,会快些。”
小白吐了吐舌头,又瞧了瞧凤弥,说道:“太吓人了,恐怕人家是不想要你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才带你找到县长这儿了,反正那片弯松林在惠城的地界儿上,要不我带你去吧,这次来你住哪儿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是烫手山芋呢?”凤弥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形容自己。
“人家肯定不信你仅仅是为了要去玩儿才找上他们的。”小白托着下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凤弥不说话了,小白噗嗤笑了出来,“对了,夏商馆的长鱼少爷怎么没跟你一起啊?”
这会儿凤弥要是再否定他是长鱼佑乐的朋友,可就太没劲了,凤弥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小白跟前,有些话似乎很容易说出口,但有些话也很难讲,“他有事,不过,他让我顺路带了些夏商馆的东西给你。”
“这么客气干什么。”小白又趴在了桌子上。
凤弥看着她,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那些私下里议论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会真的要喊陈珩姐夫吧?”
小白翻了个白眼,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自从那天被你们偷听我们说话之后,我还没有和陈珩说过话呢,况且这件事也与你无关,这二小姐的身份并不重要,不过是成全了老夫人的心意,她对我很好。”
“可在我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至少当那个陈姑娘要置你与死地的时候,你所认为很重要的人,都没有来救你。”
沉默片刻,小白说道:“谁说的?无暇姐姐因为我,都要哭了。”
“但这不是重点吧。”凤弥笑道。“不过我瞧着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跟你说这话都多余。”小白起身,说道:“别总是以己度人,要把自己真正的放在一段关系里,才能发现值得珍惜的地方,您请便吧。”
珍惜的地方?难道不是抓住有用的人吗?凤弥瞬间拽住了她的手腕,小白猛然被拉回他的身侧,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急忙遮住了自己的胎记,却听见凤弥笑道:“我只是厌恶红色,不是害怕,更不会发疯!别总是小心翼翼的,算你说对了,那两个人恐怕真是觉得我不好伺候,才将我托付给林东越的,可现在有了意外,他应该顾不上我,我一个人闷得慌,你陪我说说话吧。”
“八爷,我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好不好?”小白双手紧握抵住了下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凤弥。原本是想博得一下同情,放她离开,没想到凤弥竟一把将她推开,直直的摔在了后头的假山上。“怎么了?”她不禁问道。
凤弥有些迷茫,刚刚有一瞬间他是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明明是见过两次的小白姑娘,样貌也很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里,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在小白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是整片猩红梦魇掩埋下的凄美决绝,让他心痛,痛的无能为力。
“你是不是真有病啊?”小白顾不上后背的痛疼,急忙扶住了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凤弥,“要不要给你叫大夫?我去叫林大人来吧。”
“你到底是谁?”凤弥抓住了小白的手,凛冽中带着致命迷幻的双眼,遍布血丝。
小白吃痛,又挣脱不开,心里觉得这人怎么每次出现都这么莫名其妙,“小白啊!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
凤弥在八年前,母亲过世之后,大病一场,整整一个月,昏迷不醒,甚至到了生死关头。
他自小就被噩梦缠身,没了母亲的怀抱,谁都喊不醒他,后来,听长鱼佑乐说,是阵星阁的黑雾大人在吴中山的帝陵待了整整二十天为他祈福,又用了一朵奇花为他熬药,所以才终结了他的梦魇。
凤弥因此曾去阵星阁拜见过黑雾,但黑雾没有见他,只让身边的人传出了一句话:“天意难违,莫要深陷其中。”凤弥不明白,难道噩梦的出现和消失,甚至是母亲的去世,都是天意吗?
为什么八年间不再出现的噩梦,最近会如此频繁的出现?
“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小白真的只是想表示关心,她抬手想要看看凤弥是不是发烧了,可就在刚刚触碰到凤弥冰冷的皮肤时,凤弥再次推开了她,踉跄着离开了。“八爷!”小白追了出去,却意外撞到了前来寻人的林东越。
什么也没问,林东越只看到自己的贵客有些不太舒服,甚至不高兴,便对小白问道:“你是不是冲撞了他?”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小白急忙解释。
只是林东越没有再听,抬脚就追了上去,可凤弥已经没了踪影。
小白心里怪怪的,她不在意林东越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可凤弥那副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实在让人疑惑。
今天实在是倒霉透顶,小白根本就没去红露苑吃晚饭,整个林府的人也好像都暂时忘了她的存在一般,没半个人来打扰,她浑身难受,只想赶紧睡觉,却不想,林文娟来了,还怒气冲冲的要找她算账。
“你怎么搞的?那位八爷可是府上的贵客!就这么被你生生气跑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啊!”
小白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跟林大人说了吗?我真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
林文娟把她从床榻上拽了起来,冷笑道:“怎么什么事儿都与你无关啊!小白!你这次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闯大祸?小白瞄了她一眼,林文娟不愧是林府的大小姐啊,陈茵如那件事还没过去半天,她就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在这里无中生有了,“你哥没事儿吧?”
“少提我哥!我哥也要气死了!你知道那位八爷什么来头吗?总督大人和知府大人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你可到好,不知道不认识就别瞎搭话嘛!”林文娟忿忿不平的坐在了凳子上,绞着手里的帕子,不满的说道:“真是被你害死了,本来还想着能让爹去问问这位贵客,陈珩到底在西越城得罪了什么人才轮空的,这下可是没希望了!我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大人交代!”
小白冷哼一声,说道:“屁大点儿事!”
“陈珩的事儿是屁大点儿事?”林文娟顿时起身,竖起了眉毛,“我爹求了多少人都没问出来的事儿在你这儿是屁大点儿的事?你知不知道八爷从西越城来的!我爹说能让总督和知府两位大人如此恭敬对待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林大人平常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一个守城官,他见了总督和知府大人不去问缘由,怎么还要问一个连身份都不肯表明的八爷!说不定那八爷只是个有钱的主儿!什么都不知道!”
林文娟恼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陈珩的前程在小白这儿一文不值,还是整个林府在小白这儿都一文不值,反正小白这一句话落在她耳朵里,可只有嘲讽,她猛然推了小白一把,就见小白踉跄了一下,往后倒去,不止小白,连后头的阿纯都愣了。可林文娟却一点儿歉意都没有,还指着小白发泄不满,“你瞧不起陈珩,瞧不起林府,就别答应祖母啊!做什么二小姐!”
小白本就难受的要命,听了林文娟看似无理取闹却又无比认真的一句话,只觉得心里阵阵凉意,比她跌坐在地上的这些青石石板还要冰冷。
阿纯慌张来扶,却见小白打开了她的手,那一句“没事吧”,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小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气急而笑,“我就是瞧不起陈珩,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林文娟满脸涨红,眼眶蓄满了泪水,转身跑走了。阿纯叹了口气,歉意的看了小白一眼,急忙追上去了。
小白清楚自己在林府的位置,林府对她有恩,所以她必须心存感激,可她又不能显得太过热络,不然别人会认为她是有意攀附,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对哪一个人说哪一种话,她都非常清楚,好在她不过一个孤女,面容丑陋又懂得自力更生,在这样看似亲密却有些尴尬的关系中,林府所有的人都因为她的识趣对她非常好。
可真有暴风雨来的时候,她是躲不到林府这棵大树下的,她心知肚明。
“笃笃笃”,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无暇在外头轻声问道:“老夫人让奴婢来问问,二小姐。。。”
“我不饿。”小白眨了眨眼,将泪水憋了回去,“告诉老夫人,我没事。”说着,吹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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