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茉儿和朱惠敏包了一艘小船,除了必要的补给,中途都不曾停歇,紧赶慢赶只用了十二日便到了金陵。
看着巍峨庄严的城门,安茉儿心潮起伏。
金陵一直是她勾画的蓝图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志不在小山村,一心向往繁华的都城,就像当年她一心向往首都那样,心里有着强烈的愿望,要去首都闯天下,那种兴奋,那种踌躇志满和当下的心情是一样的。
只是这一次来,她还有比创业更重要的事,救人。
朱惠敏决定先去舅舅家安顿下来,确定威武侯府没有受牵连,再去威武侯府拜访。
三人按着地址,找到了唐府,她的舅舅唐林时任工部员外郎,官从五品。
朱惠敏报上姓名,不多时,便有下人带她入内见舅母罗氏。
罗氏见面便关切道:“卢家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老太君可还好?”
“谢舅母关心,老太君的身体还算康健。”
“卢家女眷如今在何处落脚?”
“就住在附近的村民家中。”
罗氏叹气:“谁能想到呢?当初还以为你嫁了好人家,谁知卢家却遭了难。”
这话朱惠敏听着很不舒服,卢家遭了难就不是好人家了?
“舅母,我舅舅呢?”
罗氏笑笑,没有回答朱惠敏的问题,反倒问她:“你这次来是……”
“老太君让我来打听情况,事发突然,大家心里都着急,不知我公爹犯了何罪。”
罗氏明白了,惠敏不是来投奔的,是想救卢家。
“卢老爷是犯了欺君大罪,触怒了龙颜才被问罪的,卢老爷在金陵颇有些威望,出事后,有几位官员联名保他,结果也被一同治罪,现如今,谁也不敢再议论卢老爷的事儿,更不敢跟卢家沾染半点关系,生怕受牵连,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家都知道你舅舅跟卢家有那么点沾亲带故,都盯着呢!”
朱惠敏的笑容逐渐僵硬。
舅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不愿接纳她,不想跟卢家沾上半点关系。
她是满心满意地来,指望着舅舅能帮上些许忙,结果什么都还没说,舅母就下逐客令了。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罗氏讪笑道:“就算你舅舅不怕事儿,可他只是个员外郎,人微言轻,又能有什么用?你不如去威武侯府看看,威武侯府功勋卓着,皇上还是很看重的,这次卢家获罪,威武侯府却未受牵连……”
安茉儿和荷香在外等候。
安茉儿问:“荷香,你觉得唐老爷会帮七奶奶吗?”
“肯定会啊!七奶奶未出阁时,唐老爷最宠爱七奶奶了,比对自己女儿都疼。”荷香笃定道,七奶奶求舅老爷办事儿,舅老爷没有不应允的。
安茉儿却是不怎么看好这事儿,她们进来的时候走的是偏门,引路的管事妈妈还在外头张望了几眼然后飞快地把门关上,生怕有人瞧见,一路上对七奶奶也没有半分热情,七奶奶问话,她回的也是极为敷衍。
如此种种可以看出唐家并不希望七奶奶找上门来。
远在东阳县那种偏僻的地方,人都知道趋利避害,在这皇城根下,只怕更甚。
正说着,七奶奶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七奶奶,见到舅老爷了吗?”荷香满怀期待地问道。
朱惠敏神色复杂:“我们出去再说。”
还是来时引路的管事妈妈将她们带出府,三人刚跨出门槛,嘭的,身后的门便重重关上。
安茉儿回头冷冷地看着那道门。哪天卢家东山再起,不知唐家会不会后悔今日如此对待。
荷香还在问:“七奶奶,咱们不在唐府落脚吗?”
安茉儿上前道:“七奶奶,不如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吧!其他事儿再慢慢商议。”
朱惠敏犹豫片刻,点点头:“也好。”
想着自己的亲舅母尚且如此怕受牵连,她这样贸贸然找到威武侯府怕也不妥,还是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安茉儿找了家比较干净舒适的客栈,要了两间房,荷香要去付押金,安茉儿抢先付了。
“一路上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这回该轮到我请了,不许跟我抢。”安茉儿道。
朱惠敏心事重重,也就不拘这小节了。
三人入住后,荷香去买吃的,朱惠敏这才跟安茉儿说:“卢家这一难怕是不好过了,老太君猜的没错,我公爹卷入了储位之争,触犯了龙颜,起初还有官员联名上书为我公爹说情,结果被一同治罪,现在无人敢再替我公爹说情了。”
安茉儿无语,自古以来,储位之争不是暗潮汹涌便是刀光剑影,说是富贵险中求,可一不小心身家性命都搭了进去,卢大老爷还是不够谨慎。
唐家是亲戚尚且害怕受牵连,别人就更不敢了,想找人帮忙都难。
“那威武侯府呢?”安茉儿问道。
“威武侯府倒是没被牵连,只是,恐怕我不方便堂而皇之的找上门去了。”朱惠敏最担心的是,威武侯府也会将她拒之门外。
早就料到此行艰难,但没想到会如此艰难,看不到希望。
安茉儿思忖道:“七奶奶不方便去,那我去。”
她不是卢家人,威武侯府用不着顾忌。
朱惠敏拉起安茉儿的手,情绪低落地说道:“茉儿,幸亏这次你来了,不然这会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七奶奶,困难只是暂时的,眼下是风头上,所以大家都不得不谨慎些,明哲保身是人本性使然,再说咱们还没见到威武侯夫人,没见到世子,怎知他们就不肯帮忙?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是咱们自己不能先丧了气。”安茉儿安慰道。
朱惠敏苦笑,你倒是会说明哲保身是人性使然,那你还收留卢家女眷?还千里跟随?
“七奶奶就不要担心了,我相信纪公子不是那样的人,等吃过午饭,我就去趟威武侯府。”
朱惠敏点点头:“我拿件信物给你。”
安茉儿神秘一笑:“不用,我有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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