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元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骗人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骗亲人,即使他们只是镜中的虚像。
说完,迎着她爹爹娘亲还有六欲惊讶的眼神,她继续说,“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假的,按照先后来顺序来说,应该是有我才有她。”
这话让人听不懂,元沅想着自己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干脆一鼓作气,全盘托出,“她是镜子中的我,应该是我的六欲,而这里是一个镜中世界。”
“我想要出去,所以刚开始认为只要取代了她,便是战胜了我的六欲,我的理智战胜欲望,那我就能够挣脱这个镜中世界。”
“可我却现在感觉不是,我发现说谎很难受,时时刻刻小心猜测别人的心思也很难受,我觉得我变得越来越不好了,甚至刚才有一瞬间我在怀疑,是不是我才是真正的六欲?”
“我表现出来的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孩子!”
元沅说着说着红了眼睛,鼻子也像泡了酸水一样涩,却没有哭出来,心里满心的自责,越想越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只短短肉肉的手牵住了元沅,她抬头一看,发现是六欲。
六欲冲她笑了笑,那只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弯着眼睛和她说,“恭喜你,战胜了你自己,你离开这个镜中世界了。”
一瞬间,爹爹娘亲,还有元夕元年元宵,以及家中院子全部退去,周围变成了一座宝相庄严的佛堂,面前的六欲也变成了一个成熟柔和的女人。
她穿着紫色的衣裙,嘴角含笑,手里拿着一柄圆镜,笑意盈盈的对她说,“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是二心。”
元沅转头看了看,愣愣的回答,“这…是怎么回事?”
二心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圆镜,“诚如你心中所想,方才你是在我的镜中世界。”
元沅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其中关键。
“我不是很明白,就连如何出来都是稀里糊涂的。”元沅深深地一鞠躬,“还望前辈释疑!”
“我的圆镜能够无限放大别人的缺陷,映照出人性的丑陋与阴暗,出现的另一个人并不是六欲,而是原本真实摒除杂质的另一面。”
听完这番话,元沅顿了一下,良久之后才感觉心豁然明朗。
“我明白了,从始至终我要战胜的并不是我认为的六欲,而只是我心中的欲望,她才是我的心境所在。”
“没错。”
得到了二心的肯定,元沅一俯首向她行了个大礼,她隐约知道自己心境存在漏洞,现在终于可以窥见其貌。
望见眼前面善的二心,元沅真诚的向她询问,“前辈,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二心一颔首,算是同意了。
元沅抿着嘴说,“前辈,我想问您是怎样看待我的?”
“你十分的会揣测人心,能够知道怎样的话对怎样的人有效果,我回想起你这么大的时候,真是自叹弗如。”
元沅并不觉得这是夸奖,只觉得羞愧难当,却还是继续问她,“您是觉得我心眼多吗?这样是不是不诚实?”
“嗯……”二心漂亮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顿了片刻之后才说,“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但你有时候思虑的太多,做的太完美,反而会露了破绽。”
元沅点头,“我懂您的意思,可是这修真界实在是太大了,鱼龙混杂人心叵测,我如果不多思多虑,不小心谨慎,很容易就会跌倒在这问道之途,成为路上的一抔黄土。并且我从来不存坏心,没有主动或者有意识的去害过好人,这样的心机,也不可以存在吗?”
二心摇了摇头,轻轻地抚了一下元沅的头,“不是的孩子,我并不是觉得你这样不对,只是觉得你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接受,对方无意说的一句话或者做的一件事,你都会在心中猜测他是否有意图。你做出来的每一个举动,都要咀嚼再三,斟酌仔细。”
“这样,你会蒙蔽本心,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脑海中设想出来的人,那样的你,还是你吗?”
“不是……我吗?”
元沅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问二心还是问自己?
“那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你,是你想成为的你。”二心蹲下身,轻柔的和元沅说,“很多修士认为修炼最重要的是资质,是灵根,其实不然,在很久以前灵力鼎盛时期,灵根和资质大家都相差无几,唯有心境一关,阻拦下了大多数修士飞升仙界。”
“本心,就是最重要的东西,胜过世间一切机缘命数。”
所以说,她是缺失了本心,是以心境才会出现纰漏,好在及时悬崖勒马,在最后关头醒悟自身,没有酿成大错!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元沅双膝跪地,郑重的给二心磕了个头,“谢前辈指导,元沅受益终身。”
跪天跪地跪父母,二心前辈却是除了他们之外,元沅真心诚意感谢愿意跪拜的人。
二心微微一抬手,元沅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扶了起来,然后便听见她轻灵的声音,“可不是谢我,而是谢我的主人,我初开神智之前,也只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妖。”
这话元沅可不好回,只能再给殿中供奉的那尊佛像磕了个头。
二心摸了摸元沅的光头,颇有些忍俊不禁,“你这个主意是不是那个臭脾气的九婴给你出的?”
元沅脸通红,“我错了,我不该骗圆满。”
“那只乌鸦傻乎乎的,骗不骗它都无所谓。”二心继续摸着元沅的光头,“你是叫元沅是吗?我挺喜欢你的,之前在我的四季镜中,我可追着你看呢。”
“原来那些风声便是前辈?”元沅恍然大悟。
二心点了点头,“你们之间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子,居然大喊妖怪!可真是气死我了!”
元沅汕汕的笑了笑。
“你很机敏聪慧,带着你的同伴们找到了我立镜所在,鲜少有人有这份心性,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十分的招人喜欢。”二心顿了顿,“所以可不要妄自菲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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