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望着凌先生遍体鳞伤的惨状,内心不由得震颤起来,由于他的出卖,使凌先生遭到了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的严刑拷打,刀疤心里很是愧疚,说实话,在云雾山,凌先生对他不错,大当家的自然是威仪十足,旁人不敢靠近,但凌先生对那些兄弟却总是和颜悦色,对他也很器重,有重要任务时,总能想到他,让他有立功的机会,得到更多的赏赐,使他在兄弟们中间颇有威信。
但这次他却因为贪生怕死,准确地说是怕被活活折磨而死,因而恩将仇报,出卖了凌先生,让凌先生吃尽了苦头,这让刀疤背负着心灵的折磨,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嘤嘤地哭泣起来。
“水,水。”昏迷中的彭若飞本能地从喉咙口发出一丝声音。由于长时间的拷打,他已经严重脱水了,嘴唇上全是裂痕和血泡。
刀疤连忙把自己的一碗水拿了过来,托起彭若飞的头,把碗放在彭若飞的嘴边,轻轻地给他喂水,彭若飞的嘴唇已经被咬烂了,刀疤猜想这是凌先生熬刑时自己咬破的。
彭若飞渴极了,一碗水很快就被喝完了。
彭若飞像是有了一点力量支撑,渐渐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但眼睛还是紧闭着。
为了能让这位凌先生躺得稍微舒服点,刀疤把凌先生身下的草料铺得厚实点,随后把自己的一件外套脱下来,折成小枕头,垫在凌先生的脑袋下面,不时地给他喂点水,但即便这样,也不能丝毫减轻凌先生身上的刑伤所带来的痛苦,整整一夜,凌先生都紧闭着双目在不停地呻吟着,有时还会全身肌肉不停地痉挛和抽搐,刀疤整夜不敢睡,蜷缩在角落里,担惊受怕地度过了一夜。
鲁克明和戴天旭二人也和衣在办公室里将就了一夜,鲁克明在等待着上峰传来的捷报,按他的测算,现在冷面虎和他的主力应该在武宁这儿被围歼了。
但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六点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鲁克明不禁有些坐立不安,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难道他推断错了?他忍不住给上峰拨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沙广达旅长,他一听是鲁克明的电话,便没好气地问道:“鲁团长,你的情报有没有问题?我已经派了两个团的兵力前往武宁围剿,可他们告诉我,已经在那儿监守了八个小时了,根本就没见到什么土匪主力部队。如果方向没错的话,这伙土匪就算是蜗牛,爬也应该爬到了嘛!”
鲁克明一听,像是被当头棒喝:怎么会这样?要是过了八个小时还没到武宁,那冷面虎肯定没带着队伍朝长沙方向挺进了,他肯定走了其他的线路了,那他到底要去哪里呢?
“沙旅长,我当初的判断是冷面虎要率领他的主力朝长沙方向挺进,与秋收暴动的那些泥腿子会和,我根据他们的行军速度,推测是朝武宁方向过去,会不会是他们行军速度加快,已经过了你们的防线?”鲁克明不愿承认是他的失误,而把责任推给沙旅长的两个团布防太慢,让冷劲秋一伙逃之夭夭了。
“鲁团长的意思是说我贻误战机,把这些土匪给放跑了?”沙旅长一听,火直往上窜,他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鲁克明听见电话里沙广达气势汹汹的质问,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已经按你的线路,问过武宁的下一站修水县的守军,他们也没见到什么土匪的主力。难道这些云雾山的土匪都是飞毛腿,一下子突破了武宁,修水两道防线,直扑长沙了吗?”
面对沙广达的质疑和讥讽,鲁克明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鲁团长,要不是你去云雾山剿匪不力,又怎会有如此后患,你拉了屎,要别人帮你擦屁股,我告诉你,老子不伺候了。”沙广达说完,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被沙广达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之后,鲁克明脸上露出一股杀气腾腾的神情:“马上提审凌志远。”
戴天旭一听,知道他又要对彭若飞用刑了,连忙上前阻拦鲁克明:“鲁兄请息怒,这个凌志远现在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呢,你现在提审他没有任何效果,就算是你再给他上几道大餐,他也未必会开口,恐怕人死了,口供还是零。”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冷面虎一伙逃离我们的辖区吗?”鲁克明横了戴天旭一眼。
“鲁兄,昨夜你四道大餐下去,那个姓凌的疼得死去活来,可还是坚不吐实,你现在再用刑,恐怕这个姓凌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很可能就死在刑讯室里了,这个姓凌的可是一条大鱼,他的身上可不止冷面虎这一桩事情,我已经派人把姓凌的照片送交上海的淞沪警备司令部,等他们把这个姓凌的资料传过来,肯定能牵扯出许多我们还没掌握的情况,我们若能把握住机会,找到突破口,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许多共党分子,这功劳可远比抓住冷面虎大啊!”
戴天旭显然知道彭若飞的价值所在,在他看来,剿共远比剿匪更重要,只要把这些带头闹事的共党分子一网打尽,那些乌合之众也就兴不起什么大浪来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鲁克明听了戴天旭的一番话之后,渐渐冷静下来,确实如戴天旭所言,那个姓凌的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若再用刑的话,恐怕就一命呜呼了,这个姓凌的可不是那两个土匪小喽啰,他身上确实有许多东西可挖,虽然剿匪失利了,但若能抓住几个共党,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弥补先前的过失。
“好吧,这件事就依你吧。”鲁克明呼了口气,重新坐下。
“好,多谢鲁兄成全。”戴天旭向鲁克明抱了抱拳。
第二天上午,戴天旭派出的那位随从终于回来了,他将一个公文袋交给戴天旭:“戴队长,这是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让我转交给你的公函。”
“总算是来了。”戴天旭眼前一亮,连忙接过公文袋,朝随从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戴天旭从公文袋里取出公函,上面写着:该犯为上海共党组织重要骨干成员彭若飞,其于四一二事变之后已失踪数月,今获悉该犯已被你处抓捕归案,可喜可贺。该案犯涉及多起案件,故请贵处将该案犯移交我处,我处现已派人前往你处办理移交手续,望予以配合。
戴天旭一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这条大鱼现在居然要拱手让人,这千辛万苦,苦心积虑,累死累活的半个多月就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戴天旭又把这份公函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气得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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