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对于李重的疑问,钱晨只是摇头,缓缓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重毫不犹豫道:“楼观护道人……”
“楼观护道人又是谁呢?前代元神?楼观前辈?亦或是……镇宗灵宝?”
李重骨碌爬起来,凝视着钱晨,目光中锋锐带着一丝疑惑:“所以,你究竟是什么?”
钱晨自心口,有一道灵光绽放,浑圆如珠。
他捻着那枚灵珠,缓缓道:“我就是楼观护道人,亦是太上道尘珠!”
李重表情呆滞,脑海之中仿佛有滚滚雷霆,他敬畏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钱晨,无论钱晨如何说,都没有这个答案震撼人心。
太上道尘珠是什么?
世间有哪个道门弟子不知道太上道尘珠——太上三宝之一,道门正统!真正的太上嫡传!
由太上道祖炼化而出的灵宝。
其身份之尊贵,便是整个地仙界也没有几个人,几件东西能与之相比。
太上道祖是何等高远的存在,开辟世界,传下道门,万世之师,一切的源头,诸天万界最为高高在上的三尊存在之一。
隐隐为三位道祖之首!
李重实在难以想象,面前的竟然是这等恐怖的存在。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了然,世间除了太上道尘珠,还有什么比它更合适做楼观道的护道人,有这尊灵宝庇佑,即便楼观被灭一万次,也能一万零一次的站起来,甚至更加辉煌。
李重看着钱晨,有些迟疑,未敢开口。
钱晨却仿佛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楼观灭门时,我的本我灵识并未苏醒,而是被那灭门凶徒带走,遇到了同样被掠走的李尔,这才选择了他作为楼观弟子。”
“而后将他送入轮回之地,追杀那个凶徒。”
“建康一行,便是李尔追杀到了关键,北上建康,寻找更进一步的线索,后来终于在海外斩杀那凶徒。”
“而昆仑墟,哪用你们陇西李氏的什么秘钥,我和昆仑镜乃是好友,便借来昆仑墟用用,顺便设局灭了那潜藏瀛洲数万年的道君徐福。可惜未尽全功……”
“你们所言的归墟幻海秘境,便是由此而来!”
李重的表情麻木中透着点呆滞——昆仑镜是我好友。
借昆仑墟来用用!
顺便灭了徐福!
可惜未尽全功!
他微微点头,对,都对!这就是太上道尘珠,他还能说什么?
李重咬牙伸指头在喉咙里抠,许久才捅入了扁桃后面的一处暗涡穴窍之中,猛的咳嗽,从里面吐出一面青铜虎头牌。
裹着一层粘液的青铜虎头牌古朴神秘,钱晨却嫌弃的离得远远的。
他用嫌弃中暗藏一分关心的目光看向这个‘蠢弟弟’。
钱晨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道:“没想到秘藏钥匙真在你那里!”
青铜虎头牌中果然蕴藏着西王母国的一种神秘禁制,此物古老无比,应该是某种身份传承的象征,钱晨念头在昆仑墟上钻了几圈,终于找到了此物的来历。
“原来是一面祭祀用的铜牌……凭此可以打开昆仑山中的一座青铜门,进入昆仑洲。”
钱晨道:“不过还差一些东西。”
钱晨想到了自己最初随身的几件饰品,其中一面玉佩铭刻着仙山之景,似乎有一丝昆仑仙山的韵味。不过那东西在被妙空掠走的时候就被人摘去了!
应该……
应该是落入了通神老道的手中。
“所以昔年轮回之主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夺走那么昆仑玉佩吗?”钱晨决定等会去拷打逼问那几个‘轮回之主’,特别是昆仑镜。
这西王母国遗藏绝对和小镜子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那个任务就是她下达的。
钱晨随手让李重收起虎头铜牌,低头向下看去,目光洞穿了九重佛塔,直达下方六层地宫之底,在那里一尊佛门阳神修士的金身被佛塔彻底镇压在阴影中。
那和尚乃是番僧打扮,胡人面目,一具大般涅槃金身被重重锁链锁住,浮现在他身后。
李重随着钱晨的目光也洞穿了下方的地面,看到了那尊被困在其中的僧人。
他从那具金身之上,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佛法痕迹,急道:“前辈,这莫不是武川镇的那尊镇守真人?为何前辈要对他出手?”
钱晨摇了摇头,道:“你只看到了表面!”
“九为阳数,六为阴数,这六层佛塔乃是佛门之中一种绝大神通凝聚而成,名为断三昧大般涅槃经,所成佛塔便是金刚三昧塔,内中有一常二实三真四善五净六可见,一共六层佛塔。”
“塔身共有三亿六千万卷经文,因为一切众生,悉有佛性,故而每一位被此塔开启佛性的生灵,都会凝聚一卷经文。”
“这三亿经砖,实则是被此塔度化的三亿生灵所化。”
“那位镇守真人昙无谶,善于性力,通房中术,携着其断三昧大般涅槃经一脉修士所度化三亿六千万生灵而来,化为此塔,欲以自身念力参修,借助这无数佛性开辟涅槃世界。”
“若是让他开辟成功,便可证得菩萨果,成为又一尊佛门元神。”
“可谁让他遇到了我!”
钱晨看着这九层高塔,问李重道:“如果那六层佛塔是三亿六千万生灵的佛性所化,那么它的倒影是什么?”
李重低头思索,沉吟了一下,猛然抬头道:“是他们的杂念?”
“准确来说,是除佛以外一切性。”
钱晨带着李重缓缓的走下那九重高塔,道:“我进入武川镇,一眼就看到了这九重高塔,佛性只有六层,但魔性却有九重。世人只看得见高耸立起的佛塔,却不见它倒映的阴影。”
“昙无谶高坐六层佛塔,以为有三亿六千万卷经文,三亿六千万念诵密咒的信徒护持。”
“但我只在这九重塔上一坐,便颠倒了世界,然后九重之塔立起,六层佛塔反而被镇压在下……”
“此塔名为胎藏一阐提,一砖之内,藏有九亿八千万种阴魔,我以本心慑服这三亿六千万世界,每世界从九亿八千万种到一万两千亿种阴魔,凝聚为此塔。虽依虚幻道果,却显真如之性。”
“然后道果颠倒,昙无谶连同欲夺他金身的月魔,都被一同镇压在塔底。”
“除非度尽三亿六千万众生成就涅槃,否则不能解脱!”
李重听了只感觉头皮发麻,一尊阳神,就这么轻易被镇压,着实让他这种层次的修士无法想象。
镇守武川镇的这尊佛门金身基本不出佛塔,只是时常与明妃一并性力修行。
但其中一尊明妃,乃是慕容垂早就布置下的棋子,在修炼欢喜禅之时,明妃皮囊下的月魔突然钻入他的金身。
月魔何等诡秘,如此本彻底无救。
但有此塔护身,便是月魔宗宗主潜入,由魔道布置,设法种下魔种,更有种种布局,慕容垂亲自出手,以征服道种破其禅心,亦只是被月魔潜入了其金身之中。
这尊金刚三昧塔,三亿六千万念力加持,昙无谶却还能和月魔斗争。
牵扯其阳神,令月魔始终无法完整剥下大般涅槃金身的皮。
钱晨一步一步走下九重高塔,走入六层地宫,来到地宫的最底部。
昙无谶双手合十,念诵着《涅槃经》,其身后的那尊金身乃是整座六层佛塔三亿多金砖,常、乐、我、净的投射。
其中‘常’为众生不可磨灭,不可变易之性,凝聚为金身之体。
“乐”为世俗众生所感受之乐不同的“大乐”,乃是世间之苦的超脱。
此二者为常乐,便是金身常在永恒的佛性。
若法是实、是真、是主、是依,性不变者,是名为“我”。
“净”谓如来性善,纯清无染。
是故“常”为“法身”,“乐”为“涅槃”,“我”为“佛身”,“净”为“佛法”,四者合为大般涅槃金身。
金身本为一体,换做高翎来了,便是给他三千年也划不开金身的皮,再给三千年也分离不开金身的皮肉,再有四千年也无法将金身的名相和实相剥离。
因为常、乐、我、净本为一体,如何能剥落皮囊?
但月魔宗主就厉害了,披着明妃的皮囊,与昙无谶双修时,借用大乐性力颠倒其修行。
将一瞬之欲望为‘常’,人欲之乐为大‘乐’,陷入欲望的表象为自‘我’,男女之事的污秽为‘净’。
如此颠倒佛性。
让大般涅槃金身和昙无谶的身心脱离,就此皮肉分离,然后污秽破开金身的皮囊表象,在昙无谶身心不合的那一瞬间开始剥皮。
虽然因为金刚三昧塔这件佛宝相助,未能尽全功,但也占据上风。
随时可能顶替昙无谶的皮相,掌握武川镇的根本阵法。
李重看着这尊镇守真人浑身赤裸,面露痛苦之色,身后的金身皮下不断隆起鼓包,在一丈高的金身上游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内的血肉。
庄严神圣的金身就这样被皮囊下的魔头吞噬血肉。
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钱晨只是伸手一指,上方九重胎藏一阐提魔塔的无穷阴魔杂念凝聚为一种大颠倒的魔性,落在那大般涅槃金身之上,被佛门有意隔绝,众生心中种种的非佛心骤然和金身合一。
顿时间,金身皮下的鼓包就不动了。
然后一瞬间,大般涅槃金身突然化为了一张巨大的金色人皮,飘荡起来。
月魔在皮囊之中哀嚎……
然后下一瞬间,哀嚎消失,金身的皮囊再次充盈。
可那宝相庄严的皮囊依旧佛性深厚,超然,可内中包裹的东西,却是越发的恐怖诡异,让李重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昙无谶睁开了眼睛,看着沙弥打扮的钱晨,只能苦笑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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