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竹的事,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去一颗石子。
表面上看着,只是溅起一捧水花。
但暗地里激起的水纹有多深,只有云蓉心里清楚。
“云小姐有心事?”
男子低沉的嗓音传来,拉回了云蓉的思绪。
她抬头看着半截身子都泡在石桶里的池墨,转言道:“王爷还是担心你自己先吧。”
说完,她走过去,从石桶里鞠起一捧水,仔细看了看。
前两日,池墨己经传了消息,说是找到了龙筋,加上三月之期也不过两日,云蓉从太医院出来,便直接被抬进了墨王府。
而此时,她们身处之地,便是池墨之前带她来过的那间密室。
池墨半眯着眼,身体里那股像是被蚁虫啃咬的难受之感,在听到云蓉的声音之后好了些许。
在京城这么多年,虽说圣帝留他到现在,是不想被人垢言,但若他自己真的没一点本事的话,即便是圣帝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所以,在察觉到云蓉那片刻的失神之后,他便猜到她心中有事。
只是云蓉显然没有要跟他分享心事的想法。
看了看石桶内的水,便背过身坐到了石桌边捣弄剩下来的药材。
池墨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过。
云蓉看着桌上的一大堆药材,皱了皱眉,嘴里时不时的小声说上两句。
池墨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勾唇轻笑。
两人就这般呆在石室之内,也不曾觉得半点尴尬。
时间一晃,便过了半个时辰。
随着云蓉放入石桶里的药材越来越多,池墨身上的那股疼痛之感,也越来越重。
若说之前如蚁虫啃咬一般,那么这会儿,便像是有人拿着重锤不停的照着他身上打。
偏巧,他还不能吭声。
云蓉瞥了他一眼,道:“王爷若是忍不住,可以喊出来的。”
毕竟这底下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
池墨唇畔含笑,道:“我若是喊出来,云小姐会不会解除盟约?”
云蓉怔了一下,这是什么话?
他喊不喊,与他们之间的盟约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一种本能吗?
“当然不会。”
池墨勾唇,却还是没有出声。
云蓉自然想不到,池墨觉得若是他喊了出来,她会觉得他一个男人,连这点痛楚都承受不住,会让她不由的怀疑他们之间的盟约的可靠性。
但云蓉若是能想的到的话,一定会骂一句。
有病!
事关于男儿威严的事,暂且不提。
药水一泡便是一个时辰,等到池墨从石桶里出来的时候,原本应该是褐色的药水己经变成了青绿色,还泛着淡淡的腥味。
石桶外面摆着木凳,他踩着木凳,从上面走下来,手中拿着的衣衫还不曾穿上。
云蓉一转身,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吓的惊叫一声,赶紧转过身去。
池墨勾了勾唇,本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曾想不过是没穿衣服而已,她就被吓成了这样。
云蓉闭着眼,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慌乱:“你先把衣服穿上先。”
池墨也没不再逗她,将手中的衣衫套到了身上,才道:“好了。”
听到他的话,云蓉用手蒙着眼,转过身来,悄悄的打开一点指缝,见他真的穿好了,这才将手放下来。
不过却有些恼了。
“王爷这身材倒是与陈侍郎家的要求匹配。”
池墨愣住。
大周并不禁男风。
是以,京城之内,小倌馆也颇多。
而她口中的陈侍郎,便是工部侍郎陈开,陈开有一子,名陈玉,喜好男风,在京城之中颇有‘名气’,而此时云蓉说他与陈侍郎家的要求相配。
便是说他适合给人当男宠!
随即以拳抵唇,笑道:“只可惜啊,本王不好男风。”
云蓉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红红的脸颊昭示着她刚才有多羞耻。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池墨的身材是真的好。
紧实修长的大腿,条理分明的小腹。
以及……
云蓉摇了摇头,赶紧将脑中那些画面摒弃。
随后递了张方子到他手中:“这上面的药一天三次,每次一碗,喝三日,三日后我会再过来替王爷诊脉。”
池墨接过方子,看了看,但他并不懂药理。
但不得不说,云蓉的药浴虽然只泡了一次,但他却明显觉得往日里胸口那种沉闷之感减轻了许多。
云蓉将方子给他,便直接出了石室。
池墨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出门还是让上次的嬷嬷送她出去。
嬷嬷一边走一边道:“说起来小王爷也是命苦。”
“那么小就没了爹娘,在这偌大的京城连个亲人都没有,还打小就体弱多病,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了。”
云蓉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怎么没看出来他命苦?
见她没有接话,嬷嬷似也不在意,又道:“不过幸好能碰上云小姐这么个人儿,长的好看,还会治病,可见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句真言。”
云蓉不知嬷嬷怎么突然就扯到了她身上,感觉有点怪怪的,随后笑了笑道:“嬷嬷过奖了,治病救人也不过份内之事罢了。”
嬷嬷听完摆了摆头,道:“云小姐这话可不对,外头那么多的大夫名医,也却没有一个人如云小姐这般心善的。”
云蓉笑了笑,客气道:“嬷嬷过誉了。”
两人说着话,嬷嬷己经将她送到了门口。
马车早就等着了。
云蓉朝着嬷嬷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
嬷嬷看着她,笑道:“云小姐,以后常来啊。”
云蓉笑了笑,露浓扶着她直接进了马车里。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嬷嬷才转回了府内。
“送走了?”
池墨半倚在软榻之上,看着手中的药方。
药方上字迹清秀工整,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嬷嬷躬着身应道:“是的。”
池墨‘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嬷嬷还在,不由的问道:“奶娘还有事?”
嬷嬷忙道:“是有一事。”
池墨坐直了身子,道:“奶娘请讲。”
嬷嬷忙道:“王爷是打算纳云小姐为妃吗?”
“噗。”
嬷嬷话落,池墨刚喝进去的茶水便一口喷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嬷嬷皱了皱眉,问道:“奶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嬷嬷直言道:“小王爷是老奴一手拉扯大的,您对云小姐的特别,老奴看的出来。”
池墨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冷了冷神,淡淡道:“奶娘想多了,本王于她,不过是看中她的医术罢了,毕竟在大周,医术这一方面,还无人能出她左右。”
从他身上所中的沉香之毒便可看出。
这些年,他访遍名医,却无一人能解他所中之毒。
而云蓉却在初见之时,便指了出来。
这便是常人不可及的。
嬷嬷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又道:“既如此,是老奴多嘴了。”
池墨没再作声,嬷嬷也退了出去。
但嬷嬷刚才的问题,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不得不说,当嬷嬷问起他是否想纳云蓉为妃之时,他并不觉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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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一段,云蓉才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会觉得嬷嬷跟她说的那些话怪怪的了。
嬷嬷这是在试探她。
只是试探她什么呢?
云蓉想不太清楚。
“小姐,到了。”
思索间,马车己经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露浓的声音。
她挑开帘子下了车,才发现,这一路行来,天色己经有些晚了。
以前二房的人盯着她,这么晚回来,怕是少不得一顿说。
她虽然并不怕二房那边,但却怕麻烦。
但自从她上次帮了云菁之后,她与二房算是暂时达成了和解。
是以,也没人再时时盯着她看她去哪了。
芳草阁里,早就掌了灯,扶柳一直守在外面,等着她们回来。
看到她们踏着夜色朝她走来,一颗心才揣回了肚子里。
唤了底下的丫鬟过来:“赶紧去摆饭,小姐回来了。”
丫鬟应了一声,忙去办了。
扶柳则迎了上去,道:“小姐今日怎生这般晚了?”
云蓉笑了笑道:“去给墨王爷看诊,便晚了些。”
扶柳应了声,又道:“小姐还没吃吧?我让人摆了饭。”
原本不觉得,听她这么一说,倒真有些饿了。
洗了手还没坐下,便又听得扶柳说道:“这墨王爷未免太抠了些,小姐上门给他看诊,竟连顿饭食也舍不下。”
听到这话,露浓赶紧扯了她一下。
云蓉夹菜的手一顿,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哦。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池墨留她用饭,她应该也不会留下的。
这么一想,好像又有些歪了……
扶柳还在说着池墨的不是。
可露浓却察觉到了云蓉的不对劲,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奇怪道:“没有发热呀?小姐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云蓉有些心虚的扒了两口饭,道:“可能是天太热了。”
热吗?
露浓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皱眉道:“可能吧,后天就是端午了,这天儿也是越来越热了。”
想了想又道:“听到端午那天会有赛龙舟,小姐要去看吗?”
云蓉的心思还没有拉回来,听到露浓的话,胡乱的应了两声,便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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