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传到露浓耳边。
她迷迷糊糊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就往云蓉的房里走。
才刚出了门口,就看到云蓉正站在门前。
她不由的问道:“小姐没睡?”
云蓉脸色一红,朝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瞪了一眼,正色道:“睡了,刚起来呢。”
露浓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两眼,‘哦’了一声,朝着行宫东南方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么吵。”
云蓉察觉到她的目光,很想反驳两句。
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才道:“别管了,赶紧去睡吧。”
说完,先一步进了房里。
露浓看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这才转身离开。
她刚才好像看到小姐脸红了?
然而,并没有等云蓉睡下,便有内侍匆匆而来。
云蓉皱眉,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公公这是?”
公公一副着急的样子,道:“云医使,快别问了,赶紧跟咱家走吧。”
说完,也不管其它的,便自个儿往外走。
云蓉先一把将他拉住,道:“公公还是先等我换件衣服先吧。”
听到她的话,公公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催促道:“那云医使您可快着些。”
云蓉应了一声,又转回了房里。
露浓听到动静又爬了起来,三两下替她收拾好,才跟着公公出了门。
公公走的比较急,云蓉跟在后面差不多要用小跑的。
“公公,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听到她的声音,公公急行的脚步终于慢了两拍,转头看了她一眼,才小声道:“陛下受伤了。”
嗯?
云蓉拧着眉,她记得池墨说圣帝晚上去夜狩去了,怎么会突然受伤了?
“是有人行刺吗?”
公公赶紧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道:“云医使,咱家就是个传话的,这种事可不敢乱说。”
云蓉明了,也不再问。
圣帝住所前己经围满了人,裴琰与楼明疏都在。
云蓉扫过去,却没有见到池墨。
公公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云医使到。”
众人回头,都自发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云蓉心中忐忑,怎么这阵仗像是专门在等她似的。
公公话落,胖呼呼的沈院朝着她走了过来:“云医使,你来看看。”
云蓉皱着眉,正准备跟着走。
却被人拦了下来。
云蓉看着抓着她的那只手,顺着手臂看上去,正对上楼明疏的那双眼。
然而,楼明疏却没有看她,直接对着沈院使道:“沈院使,本官有两句话同云医使说,还请行个方便。”
沈院使有些犹豫:“可是……”
楼明疏又道:“耽搁不了多久,就两句话。”
沈院使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点了点头道:“那楼大人请快着些。”
楼明疏颔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拉着云蓉走到一边。
云蓉不知他到底何意,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楼明疏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才小声道:“陛下遇刺,箭上有毒,前面沈院使都看过,皆无能为力,你小心着些,若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便不要接。”
云蓉拧着眉,抬起头看了看他,道:“你是觉得若是陛下有事,他们会让我背锅?”
楼明疏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正是没有说话,却也己经说明了一切。
这会喊她过来,就是个局,她若是接手,便是死局。
她心下一沉,进着楼明疏拱了拱手:“楼大人的好意,云蓉铭记在心。”
毕竟这种非常时刻,能这般提点的人,可拿命换。
两人说了丙句,云蓉便转身跟着沈院使进了殿内。
床榻上的圣帝唇色青紫,手臂上有半截未曾拨出的箭矢。
她上前搭上圣帝的手臂,细细的探脉。
不多时收回手,又扒开衣服,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内侍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沈院使见她收手,忙问道:“怎么样?”
云蓉摇了摇头。
沈院使心底一凉,正准备说话。
又听她接着道:“毒不是解不了,只是有点难。”
她的话让沈院使那颗心又提了起来,忙问道:“怎么难?”
云蓉抬眼看去,就见周围大大小小十几双眼睛全都盯在她身上。
她轻咳一声,忙道:“我要的药材,行宫之内没有。”
沈院使问道:“要什么药材?”
“鹅胆。”
听她说是鹅胆,沈院使忙道:“鹅胆行宫之内怎会没有?”
云蓉却是摇了摇头道:“此鹅胆并非普通鹅胆,需得至少活了十年以上的鹅的胆。”
这一下,倒是将沈院使难住了,鹅胆好找,可这活了十年以上的鹅,他要上哪找去?
他这般想着,转身朝着裴琰拱了拱手,道:“殿下,陛下情况危急,此事,还得请殿下想想办法了。”
裴琰沉着脸,道:“沈大人放心,本宫这就安排下去。”
他说完,又转头朝着云蓉道:“云医使,这鹅胆不易寻,陛下的情况……”
“院使大人放心,等下我会替陛下施针,控制住他体内的毒素,三日之内,不让它再更进一步,但三日之后,若是还寻不到鹅胆,便是我也没办法了。”
沈院使躬着身点了点头,又道:“老朽无能,全靠云医使了。”
云蓉颔首,命人打了水进来,净手,再将圣帝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去。
随后命人将圣帝的手臂扶住:“扶稳了,我要拨了。”
内侍点了点头,她咬着牙,抓着那半截箭矢准备用力。
“我来吧。”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便有个暗哑的男声响了起来。
楼明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旁边,手里握着的正是那半截箭矢。
当然还有云蓉的手。
大手包小手,云蓉触电似的收回手,而后问道:“你行吗?”
楼明疏微微挑眉,眼神专注的落在圣帝的手臂之上,随后一用力,箭矢便被拨了出来,带起一捧血雾。
他将箭矢拿在手中看了看,道:“以前经常做。”
云蓉‘嗯?’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的上一句话。
楼明疏将箭矢收了起来。
云蓉先替圣帝清理了伤口,又撒上伤药,包扎好,这才开始行针。
一套下来,等她做完,天色己经微明。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子,一抬头却发现,殿里的十几个人一人没少的全都盯着她。
合着他们站在这里看她施针看了一夜?
云蓉微微咋舌,又道:“陛下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一会儿喝了药,晚点应该就能醒过来。”
听她这般说,众人松了一口气。
云蓉拍了拍手准备往外走。
沈院使忙拦住她问道:“云医使要去哪?”
云蓉回答的理所当然:“一夜没睡,当然是回去补个觉啊。”
沈院使噎了一下,陛下病前,他还是头一回听人将睡觉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难道她不应该在这里等着陛下醒来吗?
云蓉知道他什么意思,又道:“等下给陛下喂了药,让人看着便行,难不成院使大人还要立在这里看着陛下睡觉?”
呃……
沈院使一怔,还没说话,旁边的楼明疏走了过来:“沈院使,云医使行针一夜未睡,晚点陛下醒来,还得她在跟前伺侯着,她若是休息不好,若是一不小心扎错了,岂不罪过?”
沈院使一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便没再拦。
楼明疏淡声道:“我送你回去。”
云蓉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
沈院使扯了扯旁边大人的衣袖道:“这楼大人与云医使两人不是退婚了吗?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呢?”
被他拉住的那位大人,摆了摆手道:“沈院使,人家年轻人的事,我们这帮老家伙,就别乱猜了,再说了,以前退婚是云医使痴傻,这事儿若是换你,你也退吧,可如今,这云医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再治好陛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与楼家再续前缘,又未可知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
沈院使摆了摆头,道:“也是,那我也先回去补个觉。”
说完,他便抖擞着身上的肥肉,一扭一扭的出了殿门。
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琰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什么飞快的闪过,却又难以捕捉。
出了殿门,云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楼明疏看着她这般动作,抿唇笑道:“还从未见过哪家闺秀会这般的。”
云蓉收回手,朝着他看了一眼,问道:“那楼大人觉得大家闺秀该是什么样的?”
楼明疏仔细想了想,该是什么样?
家中的姐妹,大多循规蹈矩,知礼守礼。
却也极度无趣的紧。
让人觉得千篇一律,却又挑不出错处。
可她却不一样,她像是众多芍药中突然掺的一株牡丹,虽然都是花,外形也相差不大,但却一眼能瞧出差别。
而且,从认识至今,她给他的惊喜,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这般想来,闺秀如别人那般,倒是不如她这般来的有趣了。
“大概就是你这样的。”
楼明疏淡声道,语气中带了一抹轻喜。
云蓉笑了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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