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此起彼伏的喜鹊哀嚎声传来。
我循着声源小跑而去,正巧看到织女被成百上千的喜鹊团团围住。更确切地说,应当是织女用了邪术将喜鹊汇集至一起。
这些喜鹊拼命地想逃出织女的魔爪,却被一股无形的推力推至织女身前。织女动作极其利索,取下发簪,朝着喜鹊的心房扎去。
她一簪下去,数十只喜鹊死于非命。喜鹊的心头血,染红了浮云,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织女为何如此狠绝?倘若没受过重创,九重天上的仙子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戾气。
片刻功夫,她就将喜鹊的精元吸食干净,再用她自身及其强大的推力让喜鹊堆砌成桥。
等牛郎走上鹊桥,织女这才将簪子插回发髻。
她收敛了一身杀气,盈盈走上鹊桥。
“不是说了,晚上再来?”织女冷漠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半丝情愫。
牛郎嘴角噙笑,两只手紧张地手足无措,“许久未见娘子,自然想来早些。这一年,你过得何如?”
织女蛾眉微蹙,“还不是就那样,没日没夜纺织,连九重天上的浮云都摸不着。”
“如果你觉得十分辛苦,就随我下凡吧!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牛郎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出,有些紧张地瞥着织女。
织女喃喃自语着,“可是,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九重天呢!这七重天里,只有永恒的孤寂,我实在是腻烦了。”
牛郎小心翼翼地将织女搂入怀中,“再坚持坚持,等我混个不大不小的仙官,就去求天后撤了对你的禁令,将你风风光光迎娶过门。”
织女悄然取下头上的簪子,对着牛郎的后颈,作势要扎去。
这样的织女,当真是枉费了牛郎的一片赤诚。如果不爱,可以选择离去。何苦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牛郎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衣袖里翻找出了一束野花,单膝跪地向织女说着甜腻的情话。织女悄然收起手中的发簪,面无表情地应着,“这些话你都说了无数遍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牛郎黯然神伤,“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不如我们再生个孩子?今天还剩七个时辰,想做些什么,完全来得及。”
我摇了摇头,一手捏碎了喜鹊的梦境。牛郎明显看到了织女手中的发簪,他明知织女想要他的命,却还在执迷不悟。
出了梦境,我蹲在死气沉沉的鹊桥上,耗费了些神力将手中气息奄奄的喜鹊救活,“若你知怎么冲破结界,就赶紧逃命去吧。”
喜鹊似听得懂我的话,在我手心上蹭了蹭,随后扑棱着翅膀转个弯就冲出了结界,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思忖着一只喜鹊尚能轻松冲破结界,我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正想跳下鹊桥,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鹜的目光定定地盯着我的后脑勺。我下意识地攥紧千叶冰凌,在转身之际迅疾朝后扎去。
织女似有所防备,闪至一边,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看上去极其兴奋。
我扑了个空,只记得防着织女,完完全全忽略掉了牛郎。
在我准备朝织女再度进攻的时候,牛郎竟蹿到位的身后,拿着木棍狠狠地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牛郎扔掉了木棍,不住地摇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娘子说,只要我按她说的做,她就试着重新爱我。”
“娘亲亲!”小乖疯狂地盯着我的肚皮,“织女身上邪气很重,小乖使不出神力帮你,你千万别晕!”
“对,对不起。”我喃喃地向小乖道着歉,眼前一黑,倒在了冰冷的鹊桥之上,恐惧和绝望在一瞬间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
再度睁开眼,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盯着黑魆魆的屋顶发着呆,这里就是织女的茅屋了吧。
正想起身,却发现手脚被绑地紧紧的。
更糟糕的是,这间屋子怨念甚重,我的神力失了大半。再者,小乖情况还不大稳定,我不敢用意念调冲破这些绳索的禁锢,只得躺在卧榻之上,盯着屋顶,沉思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方才,在喜鹊的梦中,牛郎似乎在安慰织女,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也就是说,织女极有可能因为丧子之痛,才变成这样。难道她是因为我怀了孕,而她自己却痛失爱子,心理不平衡,才想着向我下手?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
我仔细地回想着支末细节,突然想起织女闻了闻我衣袖之后,一脸陶醉的样子,瞬间清醒。我不喜脂粉,衣袖上除了自身的味道,就只剩下容忌身上的味道,所以,织女极有可能是因为迷恋容忌,才向我下的手。
吱呀——
织女手捧着一盏油灯,笑意盈盈地走入屋中。
她将油灯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在了我边上。
“你想要做什么?”我冷冷地看着她,用残存的神力护住腹部,以防她朝我的肚子突然袭来。
她的手在我脸上游移,脸上现出一抹痴狂,“殿下是不是这样抚摸过你?”
她竟对容忌有了非分之想,我的猜测果真没错!
“织女真是奇怪!放着一往情深的牛郎不要,反倒去觊觎对你没有丝毫想法的容忌。”我撇过头,避开了她的手。
织女咯咯笑着,“殿下可是我心中的白月光,这么多年,我千方百计想要折返仙界,到底还是为了他。”
我心里暗咒着,容忌的烂桃花还真不少!在凡间的时候,素瑶害得我离山被屠。在九重天上,各种莺莺燕燕自不必分说,好不容易能清静几天,居然又冒出了一朵烂桃花!
织女的手放在我肚子之上,无限惋惜地说道,“我本该将殿下的孩子视为己出。但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伤得了我?”我暗自发力,将手脚上的绳索绷开。
“目前来说,伤不了你。但等主人来后,你就必死无疑了。”织女看上去十分愉悦。
我趁她不备,起身将千叶冰凌扎入她脖颈之中,但怪异的是,她的脖子光洁如初,而我的脖子却鲜血迸溅。我赶紧收回了手,调息着神力,治愈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她发出涔涔冷笑,“主人的诅咒还真是好用!我劝你别想着杀我,我身上有不死的诅咒,你一旦对我下了死招,死的人一定是你。”
织女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稚童那张脸。
但稚童已被我斩杀,难道是稚童的母亲前来寻仇?
我一想起那个胸部耷拉到肚子上,长着四只脚的女人,就觉一阵恶寒。
“事已至此,我自知逃生无望,织女不妨同我讲讲你的故事?”我偏头看向织女,想着趁她不备,入她的梦境探知一二。
但她似乎知道了我会造梦术,后退了数步,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正在此时,屋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容忌的声音响起。
我扯着嗓子喊道,“容忌,我在,我在!”
但屋子里的声音似乎无法传出屋外,容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下了榻往门口跑去,织女也不拦着我,转而坐在梳妆台前描着峨眉。
“容忌,我在!”我双手捶着门,对着屋门又踢又踹,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屋外,容忌正想踹开门,牛郎端着一桶热情腾腾的滚水走来,“殿下怎么会在此处?我娘子正在里头洗澡。你知道的,今儿个七夕,我和娘子一年只有这么一天能见面。我们打算再要个孩子,所以还请殿下避避嫌。”
容忌听闻织女在里头洗澡,便放弃了踹门的念头。
容忌虽停止了踹门,但并没有直接离去,“你今日可有看见过太子妃?”
我在屋内不停地唤着容忌,他却一声也没听到。
牛郎摇了摇头,继而又点着头,说道,“今晨我刚上鹊桥之时,倒是看见过一素衣女子从九重天坠落,不知那人是不是太子妃?”
容忌揪着他的衣领,急急地询问道,“之后你有见过她吗?”
牛郎被容忌整个人提了起来,吓得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此刻,织女描完眉,涂了层口脂,将衣领拉低到了胸口,这才笑意盈盈地前去开门。
我紧跟她身边,企图跟她一起走出屋外。
但诡异的是,她并没有动手开门,仿若会穿墙术一般,直接穿出了门外。
她抬着头,朝着容忌微微福了身,礼貌又生疏地问道,“织女不知殿下深夜造访,有失远迎。”
牛郎看着精心打扮后的织女,不禁看直了眼,他手中的水桶应声砸在他脚上,滚烫的沸水使得他疼得哇哇大叫,“娘子,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容忌抬眼,朝着屋门忘了一眼,作势想要推门而入。
但织女忽然挡在容忌身前,故意将自己低至胸口的衣服扯落。
容忌眉头紧皱,移开眼去,“请自重。”
织女整个人朝着容忌扑去,“殿下,求求你救救牛郎吧!他的腿若是废了,来年就来不了鹊桥看我了。”
容忌将织女一脚踹开,冷着脸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刚刚萌生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我精疲力竭地蹲在门后,一手摸着肚子,无力地安慰着小乖,“小乖莫怕,娘亲亲一定会将你保护地好好的。”
小乖声音中带着一丝战栗,“娘亲亲,小乖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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