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忌额前碎发泻下,恰巧遮盖了他眸中情绪。
“容忌?”我轻晃着他,“母后郁结于心,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他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挂着炫目的笑颜,清浅地转移了话题,“歌儿如此关心母后,是因为爱屋及乌?”
“非也。我只是觉着,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我矢口否认道,轻易不提爱字。
毕竟,我失了三魂六魄,随口说爱,未免太过草率。
容忌不依不挠地追问着我,“为何不愿承认?欲擒故纵?”
“承认什么?”
等了片刻,我恍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失态,窘迫地缩回高高撅起的嘴。
容忌勾唇浅笑,若隐若现的梨涡宛若盛了醇香浓厚的佳酿,三分痞气,七分醉意。
“歌儿撅嘴的模样,煞是迷人。”
他可真是过分!结果他竟岿然不动,杵在我面前看我笑话!
我恼羞成怒,匆匆下了逐客令,将他推出了寝殿中,“你走!男女授受不亲,今后也别来了。”
我正想关上门扉之时,容忌双手撑在门缝上,他收敛起面上带着些戏谑的笑意,颇为严肃地说道,“母后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这才是他的目的!他到底是怕我太过莽撞中伤了天后,这才不让我插手。
“知道了!你的家务事,我也没立场管!”我闷闷答道,砰得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嗯……”
屋外,传来容忌的闷哼声。
我本不想去理会他,一下子没忍住,又趴在窗口,透过薄薄的窗纸,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屋外,容忌捂着被门框砸得通红的鼻梁,阵阵发笑。
他潇洒转身,喃喃低语道,“死鸭子嘴硬!看来,我得改变策略…”
改变策略?他一定又想暗算我!
我如是想着,翻箱倒柜,终于找着一卷压箱底的兵书。
用手拂去兵书上厚厚的一层灰,我悄然展开带着股潮气的书卷,虽不知这北璃月珍藏多时的兵书能不能掣肘极致腹黑的容忌,但若是能使我少吃点亏,也是极好的。
摊开书卷的那一刻,我就察觉了不对之处。
此兵书并非普通的兵书,更似上古卷宗。我以手心冰刀抠去兵书扉页上的模糊墨迹,不一会儿,一排隽秀的浮雕小楷印入眼帘。
“上古卷宗—丧神封於卷!”我默念着卷宗扉页上的小楷,手心冷汗直冒。
“宿主,快丢掉手中卷宗!这应当是第九处古战场的入口!”黑盒子焦急地吼道,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神力,将我笼罩在结界之中。
我连忙将手中卷宗脱手而出,眼下我身体大不自在,昨夜几乎一宿未合眼,累得只想蒙头大睡,毫无兴致去征战什么古战场。
可惜的是,黑盒子倾身所造的结界并未能阻止卷宗中摧枯拉朽的力量对我身体的侵蚀。
“啊——我鞋掉了!”
强而有力的吸力先是卷走了我的鞋履,紧接着我整个人极速缩小,完完全全没入卷宗之中。
哗——
我从一片结满青苔的湖面上冒出半个头,警惕地瞥着万籁俱寂的卷宗世界。
月明,星稀。
昏鸦啼鸣,死水微澜。
我隐隐有些后悔,方才就应当翻至卷宗页末,看看封於的最终归宿才是啊!
“小友,好久不见!”
中气十足的朗朗男声从明暗相间的湖心深处传来。
我转过头,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渔夫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朝我缓缓驶来。
“无涯师伯,这是哪?”我朝着扁舟的方向游去,顺着低垂至湖面上的木浆,爬上了一叶扁舟。
无涯红光满面,豆大的眼睛曜黑如墨。
他突然伸手,用力弹着我的脑门儿,力道之大犹如排山倒海。
我虽留了心眼儿,没同他靠得太近,但并未料到他会突袭我的脑门儿,差点因重心不稳再度摔入湖中。
“师伯,你作甚!”
无涯讪讪笑道,“许久未见同你神识相融的黑盒子,甚是想念,原想弹它脑门儿,不曾想隔着你坚硬的头盖骨,没弹中它!”
我满头黑线,无涯和师父简直如出一辙,一日不捉弄我就憋得慌!
无涯手握木桨,豆大的眼睛里闪着狡黠之光。
他温温吞吞,在我身边转了好几圈,猛然出手,将木桨高高举起,作势要打爆我的后脑勺。
我早有预料他会对我动手,敏捷侧过身子,一手夺下他手中木桨,一脚将他踹入盈盈碧水之中。
噗通——
无涯狠狠地砸入水中,身上骨头多处断裂,他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嘴中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你竟敢欺师灭祖!”
我一想到他方才还想用木桨打我,气不打一处来,便以木桨拍打着水面,溅他一脸水花,“是你先下的手!”
无涯尴尬地噤了声,干咳了几声,顺过气儿才不甘心地说道,“凭何了尘能得你这般资质上乘的徒弟,我无涯不能?”
“你要徒弟作甚?给你再多的徒弟,也经不起你抡着木桨暴打脑袋啊!资质再好,怕也是要被你打成稀糊糊一团脑花!”我盘腿坐在扁舟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木桨拍打着水面,有意无意地蹭他一脸水。
无涯双手扒在扁舟上,气喘吁吁地求着和,“罢了罢了!老夫也不吃脑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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