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弋侧目,他曜黑的眼眸在怒不可遏的冷夜和一脸爱搭不理的我身上来回扫视着。
少顷,他长臂一伸,猛然将我拽入怀中,压低了嗓音质问着我,“你给祖师爷造了什么梦?”
他此刻一知半解的迷糊样,倒是有几分当初他刚下山时不谙尘事的模样!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颇为愉悦地答道,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话说回来,若他们二人感情深厚,我这雕虫小技正如蚍蜉撼树,根本不足以离间他们。遗憾的是,他们虽修佛道,但归根结底,均是薄情寡义之人,哪里来的深情厚谊?
一旦事关己身,疑心猜忌在所难免。
断天崖下千年寒潭底,天弋确实帮我避开了狂躁暴怒中的冷夜。不过,短期内能掣肘冷夜的特质雄黄粉并不是天弋所制,而是出自看似无害满心满意只装得下情爱的凌若之手。
茅屋中,天弋确实对凌若起了色心,只不过他并未寻到我,更遑论以凌若的安危来胁迫我上山谋害冷夜。
至于天弋处心积虑暗算冷夜的原因,我倒没有信口胡诌。天弋亲口说过,他年幼时曾破戒偷吃了一个肉包,冷夜得知后二话不说便大开杀戒,害得他多年以来对冷夜一直心生惧意。我只是稍稍放大了天弋的怨恨,让这一切显得合乎常理,也使得冷夜对我所造梦境深信不疑。
说来也巧!我同冷夜同处大成境界,原本想要篡改他的梦境难于登天,之所以能不动声色地篡改他梦境中的微末细节,还要归功于凌若所制雄黄粉。
此雄黄粉虽无法全然锁住冷夜通身修为,但能使他在短时间内精神涣散。
一个人,一旦精神涣散意志不够坚定,无形中便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天弋见我一脸幸灾乐祸,怒不可遏。
他似秃鹰利爪般的手突然擒住我的肩膀,顷刻间,在我肩膀上抓出了几道血痕,“女施主,你暗算贫僧?”
“所以呢?无良大师想对我做什么?”我淡淡扫了眼肩上不深不浅的伤痕,眉峰微调,半是戏谑,半是挑衅地看向气急败坏的天弋。
想来也是荒谬!无恶不作的佛门堕佛,竟好意思称自己为“无量大师”。在我看来,“无良大师”更适合他!
天弋余光瞟过我挂彩的肩膀,忽然间松了手,转而将我拽至身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怒火,沉声询问着我,“贫僧很好奇,你究竟在祖师爷面前说了些什么,竟让他将贫僧当成了眼中钉?”
我倒是愿意同天弋说道说道,只是冷夜来势汹汹,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冷夜凌空跃起,化作银色巨蟒,朝着天弋心口狠狠撞去。
天弋虽飞升破空境界,但他所修佛道,均是冷夜所授。因而,冷夜十分清楚天弋的短处,想要制服他也不是不可能。
果真,三招过后,天弋便占了下风。
无尽的黑暗中,大雨滂沱。天弋手持九环锡杖,在伏尸遍地的灵山脚下飞奔,嘴角有血水不断涌出,伤体已经渐渐不支。可天弋背后的凌厉杀气却越迫越近,闪着寒光的暗芒直袭天弋。
千钧一发之际,天弋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转过身去,朝着自己心口膻中穴处指着,“祖师爷,你若是轰不碎贫僧的金刚不坏之体,贫僧就要反击了!”
难道,天弋还留有后招?
我将己身隐匿在黑暗之中,津津有味地看着天弋和冷夜自相残杀,作壁上观。
“歌儿!”
耳畔冷不防地传来容忌清冷的声音,光听其声,便觉他心情不是很好。
“乖,你酒醒啦!”我转过身,伸手掐了掐他红扑扑的脸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在触及他温热的脸颊时落下了。
“肩膀怎么了?”容忌微微颔首,指腹轻触我肩上被天弋挠出的血痕。
他声线柔和,带着醉后特有的温软,如轻羽落在心尖,酥酥甜甜。
“没事,若是不挂点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灵山!”
我如是说着,紧紧环着他的腰身,突然间竟觉得肩上的伤口锥心刺骨地疼。
容忌不在身边时,我似乎还挺坚强。但只要他一出现,我所有的坚强统统化作泡影。
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确实很好!可不知为何,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其可怖的想法。若是有一天,容忌突然凭空消失,我当如何,他又将去往何处?
“歌儿,以后万万不要以身涉险了!你可有想过,若是冷夜不愿信你所言,他同天弋一旦联手,你要如何招架?”容忌一手抚平了我肩上的伤痕,郑重其事地说着。
我顿觉心虚,当时脑子一热,并未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我当真是没心没肺,想一出是一出!差点弄丢了这么好的容忌!
“怎么不说话了?”容忌见我将头低低埋在他心口,失笑道,“突然这么乖巧,我竟有些不习惯。”
“被天弋挟持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和他同归于尽。逃出生天之时,我很自责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可怕的想法。我和他不同,我有你。”
容忌闻言,面色铁青,“你还打算和天弋同归于尽?胆肥了!”
“我改!从今往后,一定把胆子饿得瘦瘦的!”
“回去再和你算账!”
容忌将我顺至怀中,绕过打得不可开交的天弋和冷夜,疾步往黄泉路口奔去。
我回眸瞥了一眼酣战之中难舍难分的两人,忽而发觉天弋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占据上风,成功扭转了颓势。
“想不到,这死秃驴这么厉害!”我由衷地感慨道。
容忌气呼呼地将我塞入黄泉路中,“在自己男人面前,夸其他男人厉害,你是怎么回事!是嫌我太寡淡了,非要给我灌几缸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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