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是华清。”
尽管,所有证据都指向华清和前任凰神凤主之间颇有渊源,但在未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还是希望她仅仅只是华清山的道士。
容忌略显无奈地感慨着,“幸亏她不是男子。”
“幸亏你不是女子。”我亦感慨地回了一句。
容忌冷哼道,“欠收拾的东西,一天不抬杠,浑身难受?”
“确有几分不适。”我捧着微凸的腹部,总觉小小乖们闹得厉害,眉头紧拧,心事重重。
“哪里不适?”容忌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绽出了一丝裂痕,他焦灼地询问着我,琥珀色的眼眸在我身上来回扫视着。
我没料到他会这般紧张,失笑道,“不碍事,许是小小乖们在闹脾气吧。”
容忌闻言,半蹲下身,煞有其事地同我腹中小小乖们商议道,“你们纵翻了天,父君也会给你们撑着。前提是,不得闹我媳妇。再闹得她不舒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看着容忌傻乎乎地对着我微凸的肚子自言自语,憋笑憋得委实辛苦。
小小乖们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隔段时间见不着美男,就开始闹腾。
见一次祁汜,她们可以安分一整天。
见一次花颜醉,她们能安分大半个月。
如是想来,改天我须得多去妖界走动走动。
不过话说回来,容忌长得亦十分俊美,小小乖们起初还愿意听他说话。再后来,她们似乎意识到容忌是她们父君,是她们不能动的男人,便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任他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闹到最后,容忌亦无计可施,只好冷着脸凶了她们一顿,原以为她们会闹得更凶,不成想她们反倒安静了下来,再不敢闹我。
容忌尤为心疼地将我揽入怀中,“这两兔崽子,当真欠收拾。”
谁说不是呢?偏打不得,又舍不得苛责,只得生生受着。
好在,近段时间鲜少晨吐,虽不能像之前一样行动自如,但起码不会一整天晕晕沉沉,除了吃和睡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南羌密林卧狼当道,前途凶险难测,我们不如先回北璃从长计议?”容忌审慎言之。
容忌并不是知难而退之人,他不过是怕我再度受到伤害罢了。
我原不想中途折返,但我又不敢拿腹中小小乖们的性命冒险,只得应了容忌所言,双双打道回府。
遗憾的是,天不遂人愿。
正当我与容忌准备原路折返之际,耳边琴音渐起,由远及近,乍然一听便觉气势滂沱,大有十面埋伏之势。
我和容忌对望了一眼,均生出几丝疑惑。
怎的荒山野岭之中有人弹琴?
琴声中正稳当,夹杂着丝丝寒意,忽如波涛层层推进,忽如海潮寸寸褪去,忽如峡谷中的急劲旋风,忽如夜幕上静静流淌着的霓虹缎带......
“这琴声来得古怪,只怕于我们不利。”我在容忌耳边低语道。
容忌摇了摇头,“御兽之音,和平中正,想必是有擅琴之师以琴音御兽。”
倏然间,一体格类似猛虎,嘴边长着青色獠牙的长毛猛兽和着愈发紧凑的琴音而来。
“梼杌?”我讶异地盯着面前尾长八尺的猛兽,困惑不已。
照理说,上古四大凶兽早已命丧第二关古战场之中。
怎么除却饕餮,梼杌也起死回生了呢?
它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将冷然的眸光投射至我身上,“杀我兄弟,罪不容诛!”
我悄然退出容忌怀中,手持轩辕剑直指梼杌长毛遮覆的硕大脑袋,眸中闪着点点兴奋之光,“你打不过我,报仇雪恨之事,恐怕是做不到了。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早日与饕餮于黄泉路上相见,如何?”
梼杌转了转眼珠子,终于意识到我在挑衅它,勃然大怒,“纳命来!”
凶狠有余,底气不足。
我冷冷地剜了一眼凶神恶煞的梼杌,手腕轻轻一转,轩辕剑便**黄龙,直取它心腹之地。
“还怀着身孕,尽量少提刀。”容忌忧心忡忡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我,连连将我拽向身后。
真是扫兴。
我撇了撇嘴,见容忌态度尤为坚定,趁他不备又往梼杌身上捅了一个大窟窿,才讪讪收回轩辕剑,“知道了,全听你的。”
容忌无奈地叹着气,“皮猴儿般,越发架不住你。”
他如是说着,遂从素色广袖中掏出尘封已久的碧箫。
他一手执箫,一面慢慢靠近狂躁不安的梼杌。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低到极致,又如轻灵跳跃着的灵鹊儿盘旋而上,每个音节均清晰可闻。
我在声乐方面,并无甚造诣,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欣赏箫声。
可我万万没想到,不远处又传来铮铮琴声。
悠扬琴声同清幽箫声相融,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尤为和谐。
不多时,琴音渐渐高亢,箫声慢慢低沉,琴箫之声极近繁复变化,每一个音节却又抑扬顿挫,恰到好处。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低而不断,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绝,更添回肠荡气之意。
“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我所言并无深意,无外乎发自内心深处的有感而发。
容忌悄然放下碧箫,稍显尴尬地说道,“我当真没料到林中琴师会和曲而谈。”
“淙淙琴箫之声,不伤一兵一卒,就降服了凶兽,妙极。”我不咸不淡地说道,对于密林中以琴音御兽的琴师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不多时,梼杌暴毙身亡之际,林中有徐徐香风和着梼杌满身的血腥气迎面拂来。
轻盈的脚步踩碎了一地的枯叶,使得余音袅袅的密林多了些诗情画意。
我缓缓抬头,定定地盯着穿林而来的蒙面女子,视线从她发髻上的乌云簪一路下移,最终定格在她脚边的淡粉莲花上。
轻纱遮面,暗香盈袖,步步生莲,这不正是哄骗小野独闯南羌密林的神秘女子?
思及此,我心中俨然生出几分敌意,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风姿绰约的女子。
她的视线并未在我身上停留,从她出现伊始,她便直勾勾地盯着容忌,眸中情愫暗生。
容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极为乖巧地退至我身后,轻拽着我的衣袖道,“她在觊觎你的男人,你不该有点表示?”
我满头黑线,语气不善道,“同人家琴瑟和鸣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小醋包。在我眼里,除你之外,雌雄无异。同她琴箫和声,是为偶然,绝不再犯。”容忌似乎很喜欢看我吃醋,他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嘴角却愈发上扬。
罢了,他惹的桃花债,数不胜数,也不多这一个。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遂微仰着下巴,尤为客套地同面前女子寒暄一二,“姑娘琴艺卓绝,在下好生佩服。”
她脚步微顿,素手轻摘下面上轻纱,轻声细语地回着话,“林中凶兽繁多,姑娘未受惊吧?”
“纵林中有凶兽出没,夫君也能护我平安无虞。”
我不咸不淡地回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只觉其姿容皎皎,倾国倾城,赏心悦目。
她会心一笑,红唇轻启,“林中终究不太平,二位速归。”
“敢问姑娘,近日可有出过南羌密林?”我懒得同她虚与委蛇,遂直截了当地询问着她。
“倒是出过一趟,办了点私事。”她莞尔一笑,翩翩然转身离去。
“私事?你可知你所谓的私事,差点儿害了一无辜孩童的命?”
一想起小野差点葬身于饕餮腹中,我心中怒火更甚。
她不以为意地说道,“青丘狐仙一族,都该死。”
我心中生出几分兴趣,遂追问道,“数月前,青丘狐仙一族惨遭灭族之灾。你与青丘狐族之间究竟有多深的仇恨,竟连青丘狐族唯一的正统血脉都不愿放过。”
“无可奉告。”
她轻解下腰间彩带往林木上轻轻一掷,足间点地,轻盈跃上彩带,仙姿飘袂,余香清幽。
待她纵身没入密林之际,倏尔回首,痴痴地望着容忌,薄唇轻启,“我叫倾扇,林中花神。”
容忌置若罔闻,低头轻拢着我微敞的衣袍,“莫要同这些没脸没皮之人置气。”
“同她置什么气?天底下,仰慕你的人数不胜数,我哪里气得过来?”我敛着眸中的戏谑之色,继而郑重其事地说道,“容忌,也许我们错怪了华清。”
“何以见得?”容忌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倾扇尚未出来之前,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华清为上一任凰神凤主。只是,比起华清,倾扇的身形与前任凤主更像些。她们皆以轻纱覆面,身姿窈窕袅娜,比起身材单薄的华清,要妩媚许多。”我如是说道。
“歌儿,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总没坏处。我知你喜欢华清,也盼着她不是罪魁祸首,但你务必保护好自己。”容忌极为严肃地说道。
我低低应着,因着倾扇的出现偷偷高兴了大半天。这么一来,华清的嫌疑便减轻了大半。
首先,倾扇哄骗小野独闯南羌密林,除却想毒害小野之外,应当还想着借小野之力,将我引入这诡谲莫测的南羌密林。
再说那位同药仙暗通款曲给我下孔雀胆欲毒害我腹中孕灵的前任凰神凤主,她若事先不知我会闯入密林,定不会同药仙浪费口舌要他助她一臂之力。
再加之倾扇的身形同我在药仙梦境中窥伺的前任凤主的身形尤为相似,我已然可以确定,倾扇即为前任凰神凤主。
倾扇浴血而归,定是为复仇而来。
她三番两次欲毒害我腹中孕灵,现在又试图引诱容忌,无非是想要影响我的心绪,不遗余力地将我引向魔神之路。只要我成了魔神,上古魔龙的预言便落在我头上,她才有大把的时间去复仇。
至于华清,许是在我体内种过只能窥心的灵虫。我不知她此举何意,不过灵虫无毒,我也不愿追究此事。若她能解释清楚,得过且过便罢了。
“傻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林色渐晚,有美夫相伴,郁色顿消,神清气爽。”
容忌颇为用力地捏着我的鼻子,眉眼间尽是宠溺之色,“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缴械投降?密林中危机四伏,你必须同我速速离去。”
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郁猝至极,小声咕哝着,“行了行了。同你回去还不成么?”
容忌紧攥着我的手,郑重其辞,“歌儿,华清不值得你对她推心置腹。纵你将之前种种都推至倾扇身上,你体内的灵虫又当何解?还有羌门村的灭村惨案,你敢说和华清毫无牵连?”
戏魔说过,他并不知红砖会伤及村民性命,这一切,均是出于一位女道长的授意。
倘若,华清真是戏魔口中所说的女道长,那么她身上将背负一村寨的人命。
“歌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华清和倾扇本就是一伙的?”容忌声色寂寂,在溶溶夜色下透着点点苍凉。
他话里的深意,叫我心神为之一震。
之前,我只顾着为华清撇清嫌疑,却没想过,也许她和倾扇早就沆瀣一气。
她们一人欲窥伺我的内心,一人欲将我逼成魔神,看似并没有实质性的关联,但她们二人下手的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兴许,华清当年也曾随着芸芸众生一道,逼死过倾扇。如今,倾扇归来,她同药仙一般,满怀歉意,为倾扇鞍前马后,只为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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