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刘定之与李贤
刘定之将整个流程与这几个人重新梳理一遍,然后又去找郭登协调一些,让郭登去盯枢密院那边,圣诞节的阅兵是万万不能出了篓子。
然后再去乾清宫汇报。
无他,因为圣诞节越来越近。
这一件事情也就成为大明的头等大事,最少在这几天之内,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等而其次的。
刘定之在乾清宫外递牌子,不过片刻,怀恩就出来将刘定之给迎了进去。
他进去行礼的时候,眼睛偷眼一瞄,却发现太子也在。看太子与皇帝的样子,似乎父子之间刚刚在说些什么。
刘定之自然不敢去揣测。
朱祁镇见刘定之来了,就问了问圣诞节的事情。
刘定之自然是对答如流。
朱祁镇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一件事情就拜托刘卿了,此乃国之大典,内外观瞻,断不可出了茬子。否则,于国于卿,都不是一件好事。”
刘定之自然能领会其中要旨。
李贤退位,近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虽然拖词为李贤觉得老父年迈且多病,不能终养,实在是人子之不孝。
但是真正站在大明权利顶端的人都知道,乃是君臣之间,已经不能相容了。
李贤主动求去,乃是君臣之间最大的保全,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以内阁一惯规矩,内阁首辅之任,都是从内阁之中选。刘定之自然有一种舍我其谁之感。而这一次大典,自然是刘定之上任之前的一场历练。
这一件事情搞砸了,不单单大明朝廷面上无光,刘定之的首辅之梦,自然也是鸿飞渺渺。
朱祁镇叮嘱了几句,就说道:“圣诞节,也就一两日了,刘卿下去忙吧。”
刘定之行礼过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朱祁镇目送刘定之走后,朱祁镇问道:“你觉得刘定之与李贤相比如何?”
刘定之对朱祁镇与太子之间的判断没有错。
朱祁镇这个时候,正在考教太子。
如果说之前对太子的历练,更偏重于看,就是让太子明白大明王朝底层是怎么样的,各地方是什么样的。
那么在交趾省的经历,更偏重于太子的行。
太子虽然远在交趾,但也没有超出朱祁镇的掌控之中,每日入眠之前,朱祁镇非要各个渠道传来的太子的情报。
这些情报从来是一日一报。
虽然因为消息传递的原因,朱祁镇拿到手中的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东西了。
但是依然能让朱祁镇对
太子在交趾的所做所为,有一个了解。
之前太子就在汇报他在交趾的经历。
这一两年间的事情,却也让太子很快的成熟起来了。
太子亲自领过兵,围杀过安南余孽,甚至亲手杀过人。也放过粮,聘请过当地有名的士大夫,也见识过有安南忠臣,效豫让,荆轲之举。
说实话,一个国家国破家亡,给人的震撼,让太子不得不深入思考之前他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特别是安南亡国之中的一系列的问题。
要知道,安南亡国主要原因是安南国力并不如大明。但并不是说安南国内就没有其他原因了。
特别是安南在体制上,处处效仿大明。
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大明。
很多安南有的问题,大明也有。更是让太子在思想之上,有很大的变化。
别的不说,安南大姓,无非阮,黎,郑,陈等。但是而今交趾省之中担任要职的交趾士人,依旧是这四姓子弟为多。
虽然阮炽力战而死,黎思诚自焚殉国。至于各家,并非没有慷慨殉国之辈。但是活下来的人在大明治下活得也很好。
虽然韩雍已经将他们相当一部分转为中原为官。但是不可能治理安南不用一个当地人。
从个人与家族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太子的立场与他们并不相同。故而对士大夫集团有更全面的思考。
朱祁镇对此很满意。
这才问了太子这样一个问题。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刘定之不如李贤。”
朱祁镇说道:“何也?”
太子说道:“李公出而仕君,退而思国,以其无私心,乃国家之臣,而刘公,进而仕君,退而思君,亦无私心,却为父皇之臣。”
朱祁镇微微一笑,却有一丝苦笑。不是太子说的不对,而是太子说的太对了。
李贤不是朱祁镇培养出来的。
李贤自己一步步在吏部历练出来的,他主要为官精力就在吏部。可以说即便是现在,吏部也是李贤的基本盘。
李贤看人犀利,办事老道。而且他是有自己的治国思想的。虽然比较平庸,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坚持。
所谓从道不从君。大道佐君王,就是说的李贤。这也是为什么李贤在西征之议之后,与朱祁镇政治分歧,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
李贤明大道,识进退。有古士大夫的气节,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君臣之间,纵然已经不如之前,但也算得上善始善终。为人做事如此。也让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刘定之与之相比,就差了不少。
这并不是说,刘定之在办事能力,处置政务上就差了李贤,恰恰相反,刘定之是朱祁镇一手培养出来的。
从一开始就是底层历练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事务,办起来都得心应手,特别是在赋税上事情,最为分明。
一些大工程,更是行家里手,下面报上来的水利已经土木营造等工程,刘定之一眼就能看出来,下面有没有说实话。
这个才能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一点点历练出来的。
刘定之更是大分工思想完善者与实践着,他以少府的经验,推行到了很多官办工坊效果很好,这种思想办法,也流传到了外面。
在这上面刘定之是有功劳的。
真正要比处理庶务的能力,刘定之估计在李贤之上。
在道德上刘定之虽然不是什么道德完人,但也大体没有什么差错,唯独是功名之心重了一点。这也正常。
那一个大官心中没有一点立德,立功,立言之心。
只是刘定之最大的问题,就是与朱祁镇牵连太深了。
内外都觉得刘定之乃是皇帝的私臣。毕竟刘定之入仕之后,几乎所有履历,都有朱祁镇的影子。
连太子都这样认为的。
而首辅这个位置,前文也说过。
他有双重身份,在皇帝面前代表群臣,在群臣面前代表皇帝。
在一定程度上,百官要相信首辅,相信首辅能将自己的意见与声音反馈到皇帝那边,并能左右皇帝命令。
但是刘定之在这上面却是不合格的。
无他,刘定之受朱祁镇影响最深。刘定之能在朱祁镇坚持自己的意见,或者坚持百官的想法吗?
朱祁镇不知道,而外面百官更不觉得靠谱。
所以,并非刘定之就一定不如李贤,但是首辅这个位置,李贤坐明显要比刘定之坐能服众。
太子见朱祁镇苦笑,小心翼翼的问:“李公之去,真不可挽回了?”
朱祁镇淡淡一笑,说道:“李卿有孝子之心,朕岂能不成全。”
李贤而今五十多岁了,说老也老,但是说年轻也年轻,做为首辅大臣,再坐上数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不过李贤的父亲是真的年过八十,既老且病了。但是想来这位老人家,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儿子因为奉养自己,舍弃首辅之位。
而是朱祁镇与李贤的意见,早已不能融合了。
朱祁镇想要大兴变法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万万不能瞒得过李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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