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锦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担心。
他担心的并不是那五十支火铳,一支火铳需要两名士兵操作,行动不灵活,发射距离也不够远,除了打山寨能起些作用,若只是在山口,其震慑的作用更大过杀伤力。
不管朱瞻基是想打山寨,还是震慑暴民,呼延锦最担心的是,皇太孙并不是完全信任他。
说好是羽林卫接应自己撤退,来的一半人却是神机营。如鲠在喉。
花荞忽然笑了,她凑到呼延锦耳边说:“我想起来了,青羽说,阿爹在万户山庄,就在帮着陶庄主造火铳呢!”
“师傅还会造火铳?不能够吧?”
“哼,我阿爹什么都会!”花荞轻轻推了他一下,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那就是陶庄主在造火铳,我阿爹帮忙?......哎呀,不管了,反正他们在玩这个,说是......兵力增加一倍。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呼延锦也笑了:“那有可能,陶庄主也是个足智多谋的,他们把火铳改造成只需要一个人操作,不就是兵力增加一倍?我师父真厉害!”
他看看凑在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花荞,又认真的说:“他的女儿也厉害,连两条船装的东西不一样重,都能看得出来。”
“曹冲称象啊,小时候阿爹就跟我讲过这故事。”花荞想想又高声说到:“这下,小高不能说我是出来吃闲饭的了!”
骑马走在外面的小高听见了,忍不住笑起来。反正没人规定,杀手不能笑。
“私造兵器火器是犯法,陶青羽嘴不严,陶庄主和师傅可就不安全了。”
易呈锦知道小高受伤,一定是陶青羽回去说的。若不是父亲替自己打掩护,估计易呈锦要对他起疑心了。
花荞摇摇头说:“不会不会,她跟我说了,陶庄主交代过她,这事对谁也不能说。”
“那你怎么知道了?”
“我?......师兄你是不是傻?我不是外人啊,我爹也在里头。”花荞笑得眼睛弯弯的,呼延锦也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看不到的那张脸上,却并没有笑意:
假如有另一个人,她也不认为是外人呢?
行至沧州,过闸的时候,羽林卫副指挥使汤柏年找到呼延锦,他有些傲慢的说:
“呼延大人,皇太孙殿下是叫我们的船跟着你们,可你也知道,你们的马车走得太慢,我们一条船上百来号人,蜷着坐久了累得很。不如我们先走,在山口汇合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分开走,他们几个人,更加不容易被关注。
很快,两艘船便将他们抛在后面了。
“大人,您就不怕他们大张旗鼓的过去,惊了里面的唐赛儿?我们过去,岂不是扑了个空?”小高有些不满意刚才汤柏年的态度。
“他们拿到的地图,离我们要去的山口还差了十几里地,等我们到了,再告诉他们不迟。更何况,就连我们去了,都还要想办法找人带进去,若是这么容易就找到唐赛儿,她也活不到今天了。”
突然,赶车的阿瓜叫了起来:“哎呀,真是晦气!”
“怎么了?”车上那个小好奇赶紧掀起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一大片厚厚的乌云,正携风带雨的滚滚而来,巨大的雨幕就在眼前。
“小高,把马拴在车上,你赶紧上车。”呼延锦招呼到。
等到小高上了车,雨也过来了,电闪雷鸣,甚是吓人。
“大人!这一带都是平地,树都没有一棵,再走下去就真的要天打雷劈了!”阿瓜在前面死死拉进了缰绳,生怕两匹马被雷惊了。
“看右边!右边有个村庄,先过去避避雨!”呼延锦把窗帘子遮上,他也已经被吹了一脸的雨水。
阿瓜毫不迟疑,赶着马车就往村庄里跑。村子看上去不大,进村的路只有一条,这也是村子里的主道,房子都以这条主道为中心向两边呈扩散分布。
整个村庄,在暴雨中瑟缩。
“靠边,随便找一家敲门,躲一躲再说。”呼延锦手上撑着披风,遮在花荞的头上。马车虽然不漏水,可从窗帘、门帘飞进来的雨水,挡都挡不住。
小高冒雨跳了下去,他跑到最近的一家去敲门,刚一使劲叩门,发现院门是开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推门走了进去。很快他又回头上了马车。
“里面没人?”
“有人......不过,里面再办丧事,一排的棺材......我们还是换一家吧。”小高刚才进去看也吓了一跳,正堂已经改成了灵堂,外面雷雨交加,里面挽帐丧幡,还有一字排开的四口棺材。
“一排棺材?这么诡异?难道是灭门案?师兄,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呼延锦苦笑,别的姑娘听到棺材死人,都吓得要命,就他的姑娘,听到哪里有非正常死人就来劲。
反正门没关,四个人就从门口朝着灵堂跑去。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了?家里办丧事,不接待投宿。”
灵堂里除了死人,还真有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他全身披麻戴孝,应该是这家的直系亲人。
“主家,雨太大了,我们就是想进来避避雨,等雨小了就走。”阿瓜上前解释道,他掏出九枚铜钱,放在祀台的香炉前面,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那披麻戴孝的小伙子见他行礼,也不好说什么,又坐回地上,闷闷的说:
“既然你们不忌讳,那你们就请随意吧。”
四口棺材都是盖着的,花荞过去问道:“这位小哥,这是出了什么事,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报官查过死因了吗?”
“报官?我们这里归南皮县管辖,我常年在外谋生,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父亲、姐弟都已丧命,母亲也......只过了两天就闭了眼。
我觉得事有蹊跷,报到南皮县衙,县衙来了两个虞候,看了尸体,又向邻居做了询问,便断定,是我家撞了邪,是被鬼索命,这才一连死了四口人......”
那小哥说得满脸绝望,他母亲死之前,他是和母亲见了面的,从母亲的叙述中,家人的死确实蹊跷,和传说中的“鬼剃头”一模一样。
“鬼剃头?”花荞诧异的叫到,她看着那小哥,诚恳的问道:
“我可以打开棺材,看看你家人的尸体吗?”
呼延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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