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始建于闵朝建立之初,高祖皇帝下令建造,是一座与闵朝同岁的侯府。
景牧下了马车,看着这座颇有些老旧的侯府,一时之间,颇为陌生。
心中竟然没有升起任何回家的欢喜之情。
明明无论是在南疆还是在北疆的时候,他对回家都是十分期待的。
景牧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回到帝都,回到定北侯府,回到他曾经生活的土地上。
这真是他在南疆一直渴望的吗?
侧门打开之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十分活泼的少女。
后面还跟着景辉。
是景馥。
景牧看着面前这个正向他跑来的阳光明媚的少女,脸上扬起三分笑,令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儒雅温煦。
“二哥哥。”景馥停在了景牧面前,十分欢喜的道。
又想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她,可能不认识她,复而加了一句道:“二哥哥,我是景馥。”
“我知道。”景牧点了点头道,对着跟来的景辉行礼道:“世子哥哥。”
嗯,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唤景辉他大哥了,就在景牧到达帝都的前两天,定北侯府请封世子。
诏书当日就下来了。
如今的景辉,已经是定北侯府世子了。
再唤大哥就显得不规矩了。
“二弟仍然可以像在北疆那样唤我大哥,无论我是谁,我永远都是大哥。”景辉笑了笑道。
“这不合规矩。”景牧刻板的回答。
与自家人谈规矩,又不是礼仪至上的皇宫,便显得有些十分生疏了。
景馥看场面为有些微微的冷,十分自然的挽住景牧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二哥哥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大哥我们快让二哥进去吧。”
景牧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
一路走来,走到他昔日住的院子,沿途风景再无往昔般半分痕迹。
推开院子闭着的大门,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荒凉,与外面干净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
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因为没有想到你会来的那么快,所以院中尚未打扫干净,还请二弟谅解这个。”景辉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无妨,都是要收拾的。”景牧一脸平淡,对着景馥与景辉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我有些累了,就不留世子哥哥与小妹了。”
“那二哥哥好好休息,我与大哥改日再来看你。”
“母亲也十分想念你,二弟有时间不如去看看。”景辉临走前道。
“知道了。”
景牧在他们走后,看着一院荒凉,尽管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十分疲倦。
其实下人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反映出主人的态度。
他在南疆玉家见的已经够多了。
与他有关的、与他无关的……
先是在他来之前请封世子,生怕他对世子之位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再是眼下这院子。
也许这里……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都动手收拾收拾吧,先把今夜用到的收拾好,至于其他的,日后慢慢再说。”景牧一脸平静的对着他带来的人道。
“是。”
他这次带过来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至于玉家的人,在路上已经被他解决掉了大半。
再者北疆与帝都之间相隔遥遥,什么意外不能发生?
便是玉文溪过来了,知道他身边的玉家人人少了,也无可奈何。
就算再派过来一批玉家人,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因为他身为特殊的缘故,玉家是绝对不可能将不是心腹的人派到他身边的。
万一被有心之人策反,后果未必是玉家能够承受起的。
而再从南疆派过来一批的话,是一定需要时间的。
这中间的间隔便是他的机会。
景牧从前从未想过他会卑劣至此,为了他一个人的机会,去杀无数人。
闽南城中,程柰刚下了马车便被程筠墨抱了个满怀:“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墨儿有没有想爹爹啊?”程柰揉了揉程筠墨的脑袋。
“想了。”
为了表示公平,程柰在摸了程筠墨脑袋之后,抱了一下程亦卿道:“亦卿又长高了。”
“辛苦了。”程柰丢下程筠墨与程亦卿,走到楚琤面前,带着柔情的道。
“不辛苦。”楚琤与程柰并肩缓缓走着:“北疆这次战事伤亡可还严重?”
“战事哪里会有不伤亡之说?不算严重,但对于死者的家人来说,战事是一如既往的惨烈,家破人亡,离人不归。”程柰叹了一口气道。
“听闻定北侯府的人去了?”
“去了,去送粮草。”程柰想了想又道:“说来我还在北疆见了那个被送去南疆养大的,定北侯府嫡次子。”
“是个苗子,好好培养的话,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可是北疆的解元景牧。”
“夫人也知道。”
“夫君在北疆,北疆之事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楚琤笑道。
程筠墨深深觉得她和程亦卿眼下不适合跟在她娘亲与爹爹身后,低头与程亦卿小声的商量道:“亦卿,姐姐带你去玩可好?”
程亦卿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听到程筠墨说要带他出去玩,眼睛都亮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啊。”
程筠墨跟随侍的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带着程亦卿离开了队伍。
快要入冬的闽南,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冷的。加上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太好,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湿冷的空气,让人极不舒服。
所以大街上的行人要比平常时间少上许多。
“亦卿,我带你去吃锅子吧?”
下雨天、寒冷天最适合吃锅子了。既能除湿驱寒,又让人吃得十分欢喜。
到了一家锅子店,考虑到程亦卿还小,并不能太多辣的缘故,要了一份鸳鸯锅子。
一半颜色鲜红的辣汤,一半颜色奶白的骨头汤。
程筠墨将点的配菜与肉,倒进锅子里涮,将骨头汤里涮好的菜夹给程亦卿,将辣汤里的菜,夹给自己。
吃的满头大汗,嘴唇甚至都被辣红,看起来鲜艳欲滴。
程筠墨毫无形象的躺在椅子上道:“过瘾!”,看着还坐在椅子上坐得十分板正的程亦卿道:“好吃吗?”
“好吃。”
程筠墨带着程亦卿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发现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外面摆摊的小贩,不知何时收了摊,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想买把伞,眼下也不能做到了。
店里时不时会进来一些避雨的路人,程筠墨带着程亦卿在大堂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又要了一壶既解渴又备受小孩子喜欢的果茶。
倒了一杯茶与程亦卿,对他道:“我们也在这里避雨吧,等雨停了再走好了。”
“好。”程亦卿抱着茶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程筠墨十分满意的摸了摸程亦卿的脑袋:“真乖。”
大约是避雨的人都被打乱了行程,焦急也没有用,雨并不会因人的焦急而停止。
因这场雨才相逢的路人,八卦是一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听闻今天程家主回来了?”
“是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都看见了。他的夫人与儿女还过来迎接他了呢。”
“程家主与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呢。”
“可不是吗?取一个家族遗孤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那人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程家还真是信守承诺,听闻程家主与夫人之间,原本就有一纸婚约。”
“真的吗?还有这事?”
“前一阵子,程家大小姐程筠墨的笄礼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闽南最近为数不多的盛世,听说闽南但凡数得上的世家都去了,连皇族的人都去了呢。”
“那还记得程家人都有成人礼吧?”
“记得啊!”
程家人的成人礼,知道的人都很难忘记的,毕竟不走寻常路。
成人礼之前必须要做一件让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以此来证明成人。
这是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听闻程家主在成人礼之前做的那件事,便是寻找楚族遗孤楚琤,也就是现在的程家家主夫人。”
“真爱啊!”
“可不是吗?程家家主大婚不就是在成人礼之后吗?”
程筠墨默默的听着,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有把控住。在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程筠墨悄悄地收起了折扇。
看着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又看了一眼在这里避雨避到已经睡过去的程亦卿,也不知道她爹爹与她娘亲有没有发现她们两个悄悄地溜出来,并没有回程家。
程筠墨用手支着头,看着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的雨,也闭上了眼睛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在喊她,程筠墨睁开眼睛,发现木韵站在她眼前:“大小姐。”
程筠墨醒了过来,有些疲倦的看着木韵道:“你怎么来了?”
“来给大小姐送伞啊,外头下着那么大的雨,我若不来,大小姐怎么回去呢?”
程筠墨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耳朵听着雨声,并没有将在睡梦中的程亦卿叫醒,而是直接抱了起来道:“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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