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墨看了一眼景牧,笑了笑道:“他醉了。”
“他身上也没有酒味啊,需不需要醒酒汤?”老板娘十分热心的问道。
“他喝的不多,一杯倒。”
程筠墨终于明白景牧所说的北疆百姓热情是什么意思了,热情的有点让她招架不住啊。
“那来碗醒酒汤吧,你家相公既然是醉酒,想来醒来的时候也会头疼的。”
程筠墨费力的架着景牧,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那么重。
尽管重,程筠墨也还是拒绝了老板娘要帮忙的好意。
“谢谢老板娘。”程筠墨道谢道。
“你与你家相公很恩爱嘛。”老板娘一边带路,一边道。
对此,程筠墨只能保持沉默。
她眼下既不能说他与她压根儿就不认识,也不能应下来,非要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毕竟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还的。
谎言这种东西,还是少说为好,省的哪天被人翻出来,又恰好被人知道自己是在说谎。
脸面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要珍惜一下的。
程筠墨将景牧安置在床上,问老板娘要了一些温水,又要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打算替景牧擦一下。
只是在她刚刚准备给他擦一下的时候,对方突然起身,一口血喷口而出。
其血所到之处,一片焦黑。
程筠墨看着焦黑的地板,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她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幸运呢?
还是该感叹自己倒霉?
面前在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居然是……
毒人!
玉宅,玉文溪忍不住发火:“什么叫二公子不见了。”
玉文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北疆就这么大,他能去哪儿?给我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回来。”
玉文溪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对着一旁的贺邢道:“二公子眼下也快要到毒发的日子了吧?”
“也就这两天了。”贺邢答道。
“那说不准就是突然毒发,然后不知道倒在哪儿了。”玉文溪冷静下来道。
“毒人在毒发的时候,没有平衡的药,能活着的几率有多少?能硬生生的扛下来吗?”
“怕是不太可能,毒发很疼,就算是疼惯了的毒人也受不了。”
“一般来说,毒人之死都是被体内的失去平衡的毒活活疼死的。”
贺邢的话让玉文溪的心一沉,良久之后,口气略带沉重的道:“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倘若景牧真的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景牧未必会像先帝时期一样受皇帝宠信,但我们也要做好两手打算。”
“毕竟玉家不能背上一个蔑视朝廷,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尤其是这个朝廷命官还是玉家家主的外孙。
“是。”
程筠墨看着躺在床上在吐了一口血之后又闭上了眼睛的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毒人了。
她记得她从前也在南疆见过一次毒人,应该是玉家的。
她也记得在她重建楚族宗祠的时候,彼时玉家发生了一场意外。
玉家的药房失火。
后来她去南疆找场子的时候,曾多方面打听过玉家,也有小道消息说,玉家毒人在那次药房事件失火的时候,全部都被烧死了。
无一生还。
虽然是这么一个说法,但在玉家大火之后,她也的的确确见过毒人。
她记得当时她还带着那位毒人在楚族古宅小住了一段时间。
所以她面前这位是……
是那时她在南疆见到的那个幸存下来的毒人?
还是另有其人?
程筠墨默默的为他擦拭了一下,他眼下估计也不是害得什么急症,怕是毒发。
毒人的存在,在世人的眼里,本来就是有野心者有违人伦的产物。
她即便是在古籍里看过几眼,但对于毒人毒发,
她还是没辙。
“你说什么?”程筠墨突然看见景牧的嘴动了一下,但声音太小,程筠墨听不清楚。
“邵大哥。”
邵大哥?
是谁?
他的家人吗?
程筠墨想着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毒人能活下来实属侥幸。
有家人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大约是他的同伴吧。
难怪警惕心那么强,原来是在苦难中挣扎出来的。
程筠墨不知不觉中,眼里多了一些怜惜。
什么都不做,不是程筠墨的作风,程筠墨请店老板帮忙照看一下她这边的人,然后自己出去找一些药铺。
程筠墨买的是之前那给那个毒人的药,不知道对不对,但聊胜于无。
又买了一些止疼的药。
而且估计也会有人在找他。
毒人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北疆,他身后必定有人跟过来。
程筠墨突然想起来化骨散的事,又想了想客栈那位还在昏睡的毒人。
突然发现事情有意思了。
“大夫,抓几副药。”
“好的,客官,有方子吗?”
程筠墨抓了几服药回到了客栈,问老板娘借了药罐子,便将她买过来的药熬上。
三碗水熬成一碗药,熬好之后,程筠墨端了上去。
程筠墨看了一眼手里端着的药,有看一眼一脸暮气的景牧,心一狠:“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有药,恐怕疼也能将你活活疼死。”
程筠墨看了一眼连在睡梦中都疼得眉头紧皱的人,心里有些许心软。
毒人之血是杀人的利器,他刚刚喷出来的那口血,所到之处一片焦黑。
若是他真的有心杀军营里的那些人,恐怕也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
毕竟化骨散哪有用自己的血来得方便。
景牧被疼醒的时候,发现守在他身边的既不是玉文溪,也不是不孤。
而是程筠墨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尽是空白。
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幸好……还在!
即便是毒人的身份被发现了,也不能是以景牧的身份暴露。
不然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筠墨了。
要怎么说呢?
之前那个险些害他与世间缘分止步于此的毒,是来自他身上。
让对方以为他是一个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人。
景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程筠墨的睡颜,但还没有碰到程筠墨,便已经缩回了手。
程筠墨这样的人。
不该他这样的人能够触碰的。
景牧攥了攥手,收回去了,出声道:“姑娘?”
许是担心的缘故,景牧一出声程筠墨便醒了。
程筠墨坐直了身子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景牧无力的道。
“身子还疼吗?我买了止疼的药,你要吃吗?”
景牧虽然身子疼痛,但脑子还在,他用疑惑的声音问道:“止疼药?”
“每一个活下来的毒人都是上苍眷顾的人,还望阁下好好珍惜。”
“你知道了。”景牧哑着嗓子,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景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在的面具,而这一举动不可避免的落在程筠墨的眼里。
程筠墨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一般:“你面具底下的面容我未曾看过,你昏睡的时候都在防着,不让旁人碰到你的面具。”
“谢谢姑娘,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程筠墨能够认出毒人,景牧并不惊讶,毕竟之前他也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毒人。
“没齿难忘倒不必,只是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姑娘请问,在下能说的都会告诉姑娘。”景牧强撑着坐起来道。
“你不用坐起来。”程筠墨连忙阻止景牧道。
在意识到没有办法改变他要坐起来的决心之后,程筠墨立刻扶着他,帮他更轻松的坐起来。
“你是南疆玉家的人吗?”
“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普天之下,有心且有能力将毒人制作出来的世家唯有南疆玉家了。”程筠墨淡淡的道。
“我不是玉家人。”景牧否定了程筠墨的说法。
“哦。”程筠墨毫不在意的道,复而又笑了笑:“我之前查过玉家,如今细细想起来,玉家有人与公子颇为相像。”
“南疆玉家公子牧,是你吧?”程筠墨十分笃定的道。
“这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
程筠墨看他一副不承认的样子,她又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眼前这位毒人就是南疆赫赫有名的公子牧。
程筠墨起身道:“公子饿了吧,我下去为公子端些粥过来。”
“劳烦姑娘了。”景牧低眉顺眼道。
在程筠墨离开之后,景牧突然松了一口气。
在北疆,除了玉家人,谁也不能证明他就是玉家公子牧。
但程筠墨是个聪明的姑娘。
就怕她将景牧与他联系在一起。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难办啊!
“什么?墨儿跑了?”程柰忍不住扶额道。
“是属下疏忽了。”程承立刻请罪道。
“算了,赶紧派人找,将她送走原也是为她考量,既然她不愿意,找回来之后,她愿意留下就留下好了。”
程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两天事情有点多,多到让他十分头疼。
“是,属下一定尽快找到大小姐。”程承郑重道。
“一定要快。”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之前军营杀人的事,是睢娅所为。
之所以没有动他,大约是想着缓缓图之。
眼下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放心墨儿留在北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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