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多少能用的机关?”楚琤白衣沾了血,走过来道。
程家是机关世家,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们严重缺人的时候,还能撑上这么一段时间。
“怕是不多了。”
程家现在能用的东西,都是原来备下的。
好在素雕坊有许多小辈们用来练习的材料,他们拨出来一部分人制作机关也还是可以的。
毕竟程家但凡上了年纪的,制作机关还是很快的。
也不会像初学者那样容易出错。
他们虽然不缺制作机关的人,但是这些天坚持下来,用来制作机关的材料也要告罄了。
毕竟库存再多,也是有限的。
楚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着如何挽救程家的处境。
楚琤看着这间满是程柰的痕迹,大概也只有看到程柰的东西的时候。
她才能平静下来,将心里的害怕尽数压下来。
如果程柰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楚琤想不出来。
可也知道,倘若程柰真的在的话,皇族也不至于有眼下这番动作。
楚琤收拾着程柰常看的书籍,从程柰去世到现在那么多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还从来没有好好整理一下,这间他们一起住了这些年的房间。
楚琤整理着桌子上的书籍,突然发现有一本书的手感不一样。
楚琤翻开书,发现里面夹杂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楚琤亲启。
楚琤依言打开了信,只见上面写道:
阿琤:
每次出发前都留下这样的一封信,为的是以防万一。
我也知道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大约也已经离开人世了。
因为倘若我回来的话,你大概也不会收拾我的东西。
你想让我回来,不用翻找,就能够继续看自己没有看完的书。
你想把家里保留成我从未离开的模样。
就像我从未离开过一样。
阿琤,原谅我的自私,为了保住北疆,而让程家的重担系于你一身。
程家并不是因为识趣才维持到今天的,也不是因为底蕴才走到的今天的。
程家的底蕴在给程家人的便利与荣耀的同时,也给程家人带来了危险。
所以,程家家主大多数都是在北疆的战场上马革裹尸。
为的就是让皇族没有立场动程家。
程家与别的世家不同,程家过于依赖民声,这也就意味着程家承受不住造反的打击。
倘若一个人终日为恶,突然日行一善,那人们就会永永远远的记住他的好。
与此相反,倘若一个人终日为善,突然做错了一桩事,那人们记得最清楚的,大约只是那件错事。
所以在程家家主为继位之初,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生,他的死,他的一切皆是为了程家。
程家有一道护族阵法,可就程家于危难之时,只是这阵法是程家最后的保护,如何启动,我已经写下了。
护族阵法是程家最大的秘密,所以除了家主谁也不会知道这桩事。
倘若用不到,还请你传给下一任家主。
倘若用的到,楚琤,我对不起你。
阿琤,每次在这写封信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抱歉。
楚琤,倘若有来生,我们还一会有缘再见吧?
若是有缘再见,希望我能够有机会补偿你。
我将用生命去爱你。
程柰绝笔
楚琤将程柰留下来的程家的护族阵法,看了一遍,突然发现这个阵法十分的似曾相识。
楚琤翻箱倒柜的翻找,终于在一个不常用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本书。
这是当年他们楚族灭族的时候,不知道是装在她包袱里的。
一直留存到至今。
楚琤比对了一下两个阵法,除了有一些细微差别之外,其余的都是一样的。
也就意味着,程家的这个护族阵法,同样需要生人血祭。
想来程家真的出了意外,血祭这样的事,一定会落到家主的身上。
如今程柰已经去世,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去送死。
难怪程柰在信的最后要向道歉。
既然要血祭,家主程柰不在了,她这个家主夫人自然也要担此重任。
楚琤将刚刚她找东西而弄乱的房间整理好,按照程柰写的地点,独自一人一个个去找。
她虽然是程柰的夫人,但从来没有学过机关算法、兵法布阵之术。
可当她看到程柰留下的机关图之后,并没有一丝一毫看不懂的地方。
就像是上一世学过,将记忆带到了这一世。
看到机关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
楚琤将机关都改成她需要的状态,检查完之后,去了密室。
“徒步穿过高原朔雪,一袭轻裘前行不悔。”
“彼时,程家家主程柰命丧军中,我朝军将军心散漫,程家与皇族的斗争已上了台面。”
“皇族无暇顾及百姓死活,程家因家主去世,程家木卫在边关之战中损伤得七七八八,在与皇族的争锋中落了下风,也无余力关心百姓。”
“这时,是宋相一袭轻裘徒步穿过茫茫白雪,独身入敌营,历经七个日月交替、昼夜更迭,舌战众将,最终迫使敌将退兵,还北疆安宁。”
宋庭渝看一眼说得十分有激情,唾沫四溅的说书先生,只觉得这家说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他从前在北疆的时候,便听说揽月楼里说的故事是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述的不是风花雪月的故事,没有江湖的儿女情长,只有保家卫国的热血沸腾和一次次陷入险境的惊心动魄。
如今真的听了一耳朵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极致夸张。
他去北狄不过是谈判,谈判的时间长一些,也是正常。
若不是程柰最后用生命保全了北疆,北狄也遭到重创。
他此行还不会如此顺利。
宋庭渝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性质,但仍然静静的等着对方把故事讲完。
已经讲了的故事,讲到一半有头没尾也不好,平白让人惦记也不是太厚道。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且做一半与做完对结果都没有什么影响,那为什么不等他做完呢?
也省的让人抓心挠肺的等结局了。
宋庭渝看着说书先生从台上下来,让散落在人群里的手底下的人将他拦住。
说书先生被人带到宋庭渝的包间的时候,整个人一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这位老爷,你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所为何事啊?”
“今日所述之事,日后莫要再讲了。”
“为什么?”
宋庭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书先生立刻十分上道的道:“今日所述之事,一定烂在肚子里,日后绝不会再说与旁人听。”
宋庭渝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也懒得为难人,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待下去。
说书先生松了一口气,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谢谢老爷不杀之恩。”
将说书先生带进来的人,又将说书先生带离了包间,在包间在低声道问:“今天你都发生了什么?”
“今天我说完书之后,就在茶楼里随便逛逛,没有发生什么。”说书先生求生欲十分强的道。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倘若日后再有今天说书的内容传出。”
“无论是不是你说的,我们都会算到你头上。”
“届时,可就不是过来走一遭,见个面就算完事那么简单了。”
“可我说的内容,今日有许多人都听到了。”
说书先生苦着一张脸道:“我管住自己的嘴容易,可我总不能连别人的嘴都一起管吧?没这样的道理。”
“这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好的,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
“所以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好了。”
处理的干干净净?
说书先生脸上突然变得十分惊恐。
干干净净,是他理解的那个干干净净吗?
宋庭渝静静的在包间里吃东西,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淡淡道:“都处理干净了?”
“那个说书先生已经不会再今日若说之事。”
“去查一查我在北狄所做之事是怎么泄露的,查到了,将名单及过程报过来便是。”
宋庭渝顿了顿:“至于人,格杀勿论!”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不小心翼翼的瞒着,还大肆宣扬,不就是等着他们动手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
宋庭渝在茶楼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茶楼,上了马车。
程筠墨在楚琤离开密室之后,将程亦卿交给程苏吟,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跑出来。
她娘亲一定有事情瞒着她,不然怎么可能与她那些类似遗言的话?
楚琤现在程家的正中心,看着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朵盛开的姜荷花。
程家的阵法和楚族阵法的效果一样,只是楚族更具有仪式感。
毕竟楚族世代信奉长生天。
身为楚族最后一位大祭司,她是楚族最有天缘的姑娘。
所以,她也是与楚族阵法锲合度最好的人。
程家的阵法她不熟,尽管与楚族的阵法差不多,但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细微的差别往往是胜败的关键。
而眼下也没有时间让她去研究。
再者,倘若她眼下用了程家的阵法,若是日后程家再有什么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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