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当中,马车终于停了。
蓝琳扶着李白下马车,瞧瞧面前熟悉的石狮子,咦?这不是青叶镇的县府衙嘛?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疑惑的向哥哥许致远望过去,他没好气的“哼”上一声,自顾自的上台阶去。
远芳走过来,拉着蓝琳的的胳膊:“蓝琳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将你得到那个供纸给送到长安去了,现在朝廷派了御史过来查探此事,王县令昨日里就被押上长安,我们现在可以安心的给百姓看病了,赈灾的粮食这几日也已经送到,你别担心了。至于……”她看看蓝琳身边的李白,叹口气:“蓝琳姐姐,你别怪你哥哥,其实他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如果不说清楚,她如何会知道,她已经丢了一个陈亦知,她不想再次丢掉一个值得自个去爱的人。她将目光转向台子上站着的许致远,她陌生而又熟悉的哥哥,下巴上满是胡渣,眸子里带着血丝,想必自个消失的几日,哥哥他也不好受。
心不禁的就软下来,她做出让步,用目光告诉哥哥,如果真的是一个她不得不放弃李白的原因,那么她……放弃。
这样的目光,许致远看的懂,他伸出两根手指,那意味着夜里这一切将揭晓答案,所有的交流都在无声无息当中进行,站在蓝琳身后的远芳和李白并看不到。
县衙府里,那些凶神恶煞的捕快,再也没有了踪迹,听县衙府里的人说,前一日来了不少官兵,将这县衙府里的捕快都给抓了去,连同着王县令,说了也怪,这王县令平时那是胆大的很,身子矮胖,却也是个讲究风度人。
那一日被抓,离去的时候,愣是赖在地上,大声哭喊:“我要解药,解药……”看着讲述人眉飞色舞的讲着这个王县令是如何狼狈的被抓走,又是如何形象全无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那泪一把鼻涕一把,估计也是颇为惊天动地。
听着这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的百姓,不知谁提起傲霜的名字,全部都拍手叫好,有的人更是直接跪在地上,请求佛祖保佑为民请命的傲霜,能够身体健康,多子多孙,好多生几个小傲霜,那这天下可就没有贪官了。
蓝琳啼笑皆非,一边把脉检查百姓们的身体,一边听着他们神侃,倒也是特别好玩的事情,尤其是听到傲霜的事情,颇有几分佐罗的味道。
“病都好了吗?好了,就出府去,别占着地方。”哥哥许致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的神色臭臭的,好像茅坑里的石头,正眼都不瞧蓝琳一下。
众人尴尬,不在说话,这许致远是神医,救治了他们的性命,自然不方便与他计较,只是都呐呐的收了言语。
蓝琳将从陈阿婆腿上取下来的布条,扔在篮子里,又搀扶着她躺下:“陈阿婆,伤口已经好了,不过,这几日还是要特别注意,别做太大的运动。”
陈阿婆笑的拍蓝琳的手:“好姑娘啊,好姑娘,要是谁能娶到你,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兰在一边双肘撑在榻沿上:“我看姐姐和傲霜大侠最配,两个人都是活菩萨呐。”童言无忌,有人哈哈大笑,有人颔首赞同,大多数人看到许致远那脸色,想着这风暴就要来了,还是不多嘴的好,将头蒙上。
事实证明,风暴确实快要发生。哥哥许致远扔下手里的采用药膏,丢给拊掌而笑的大妈,也不管大妈被绿色药膏染脏的模样,径直拉起蓝琳的胳膊,蛮狠的将蓝琳拉出去。
“哥哥,你弄痛我了,松手,我还没有检查完呢……松手……”蓝琳气得大叫,用手去板许致远的手,奈何她没有武功,又是女子,这力气自然比起许致远来说,要小上不少。
“啪……”身后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许致远将她按在凳子上,又拉过来一边的圆凳,坐在她的对面:“有些事情,哥哥本来不想告诉你,哥哥想要你健康快乐就好,可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
他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眉间紧紧的皱着,表情痛苦,身子紧紧的绷着,显然,他将要做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是带着七百个不愿意。
蓝琳看的清楚,心里咯噔一下,许致远并不是个对许多事情特别认真的人,除了病人,这般的表情,看来事情特别严重。
“这话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你才刚刚满三岁,正是可爱顽皮的年龄,那时我七岁,长你四岁,我们并没有其他的姐妹兄弟,也没有小妈什么的,父亲是个廉洁自律的人,他只爱着母亲一人,发誓终身只娶母亲一人,本来凭着父亲的品德和才能,是可以留在京城做官的,只是,父亲不愿意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在上头大寿的日子,仅仅用一幅画来作为贺礼。
本来父亲应得的职位,便被别人得了去,父亲成了地方上的一名县官,几经的,颠簸劳苦,父亲带着三岁多的你,七岁的我,还有身怀有孕的母亲,走马上任,记得那时镇上的百姓们,看着父亲的眼神都是麻木的,很多人衣不蔽体,在这穷乡僻壤里刨食,几乎吃不饱肚子。
县府里的公文堆了一堆又一堆,全部积着灰尘,牢里养着硕大的耗子,还有许多犯事的人,我那时还小,总是任何为何父亲笨的要夜以继日的为这些坏人翻供,整理卷宗。
父亲经过半年的时间,就积压的卷宗处理掉一半,镇上的百姓也渐渐地喜欢上父亲,他们管我们的父亲叫青天大老爷,那时的生活,虽然贫苦,但是特别快乐,那时的我,总是喜欢挺着脊背,学着父亲的模样,听着过路的叔叔伯伯,婶婶们,摸着我的头,说我像父亲的话。
你知道嘛?妹妹,那时候,每天都会有人给我们送菜呐,私塾里的孩子们,都将我认成事大哥,听我的话,对我特别羡慕,你知道吗?妹妹,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时候,母亲温柔的笑,父亲严厉的责罚,都是最最幸福的。”
蓝琳点着头,她能够看出当时只有七岁的许致远,是如何的快乐,被人肯定,被人尊敬的味道,便是大人都会沉迷在其中,又何况是个孩子。
她静静的听着,听着那些久远的记忆,听着那些染着花香的岁月,幸福的目光中,彷佛她也置身于其间,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
“砰……”哥哥许致远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吓得蓝琳一跳,她迷惑的望着许致远。
许致远看着她,目光里都是血丝:“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叫傲霜的家伙破坏了,他就是个打着为了百姓的幌子,想要得到名利的烂人。”哥哥许致远咬牙切齿,从牙齿缝里蹦出傲霜两个字时,满带着杀意。
蓝琳心中一跳。
“你知道吗?就是这个就傲霜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将贪官污吏的脏水泼在父亲的身上,甚至扬言,在我们家的后院子里,挖出一整箱的金子,你说,怎么可能?我们的父亲,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多做,我们的母亲,为了给我们兄妹里多做一件衣服,偷偷的瞒着父亲,给别人家里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父亲从来没有拿过一分不该拿的东西,如何会有这么一箱金子。
“这一切……”许致远死死的捏住拳头:“都是那个傲霜嫁祸的,我告诉你妹妹,我们的父亲觉对不会做出那等的事情,都是傲霜,是那个男人,为了赢得荣誉,故意将金子埋在我们府里的园子里,是他,就是他,毁了父亲,也毁了母亲。”
蓝琳看着他的指尖扣进肉里,有鲜红的颜色从他的指缝间渗出,心中疼疼的,不管这事情到底是如何的,对于只要七岁多的孩子,别人异样的眼光,从被捧上的天的小明星,一下子被人踩在泥里,肆意的践踏,又接连失去母亲和父亲,这样的苦,她都知道。
她比他更加的幸运,她至少还有一个疼她爱她,胜过一切的哥哥,他却什么都没有。
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这样的痛,她应该与他共享和分担:“哥哥……”简单的一声呼唤,将失态的许致远从痛苦中拉回来。
他看着蓝琳,指尖划过她额前的发,将这发往后别去:“妹妹,当年父亲冤死在大牢里,母亲因为受了惊吓,早产离开我们,你知道嘛,我们本来还有个妹妹的,如果在世,应该有你这么高了。”他比划着,眸里泛起水花:“她肯定和你一样这么可爱。”
“哥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蓝琳咬着唇,握紧他的手。
许致远的目光看着她,又彷佛穿越过她的身子,望向曾经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丝丝的疼意:“母亲临死的时候,汗水浸满了她的额头,我却拉着母亲的手,让她不要离我而去,她那时一定很辛苦,为了不让我担心,母亲忍着剧痛,几乎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她一直念着的,是三岁的你的名字,她将你唤在榻前,将你的小手交给我,那个时候,我满心都是悲伤,实在不该将你忽略。”
蓝琳握紧他的手,紧紧的,就像小小的时候,握着被人欺负的哥哥的手一样。
“母亲死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那天就开始下起暴雨,我跑出家门,去敲许多人家的门,那些人或者受了母亲的恩惠,或者父亲帮他们翻了供,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没有一个人……”他的眼睛里红红的,都是愤怒。
蓝琳知道最后肯定有一个人帮了他,要不然他不会成为现在的许致远,为了百姓奔波的神医,受人尊敬。
她猜的没有错,就在哥哥许致远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他就是许致远后来的师傅,人称牵手圣医的叶柏,他帮助幼小的许致远顺利的将母亲安葬。
也就在他们安葬母亲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因为饥饿的原因,两天都没有吃饭,一个人跑去街上找出的,结果就这么走丢了。
等到年幼的许致远回来的时候,他的妹妹已经不见踪迹,这时牵手圣医叶柏也要离去,许致远便打起边学医边找妹妹的想法,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找就足足找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时光啊,昔年小小的妹妹,已经长得如花似玉,一双巧手,一双明媚的眸子,许致远又是欣慰又是惭愧,更对自个当初被寿王给弄去,替自个的妹妹瞧病时,居然没有认出自个的妹妹,这样的失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应该。
还好,还好,老天对他算是不薄,妹妹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将自个的命给妹妹都可以,唯独他绝不能同意妹妹和李白在一起,绝对不可以。
“哥哥,你的意思是……”蓝琳望着他。
他点点头,紧紧的握住蓝琳冰冷的手:“是的,他就是傲霜,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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