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秦天德只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但却不敢看向完颜亮,而是硬着头皮来到完颜宏达身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完颜兄,你怎么来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小弟前去迎接呢?”
秦天德知道,完颜宏达没有什么心机,头脑也比较简单,他打算先从其口套的一些口风,
而完颜宏达也的确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发出声音之前,一直面目表情的完颜亮开口了:“秦天德,你可知罪!”
长台渡的事情露馅儿了!
这是秦天德的第一反应,可是他如今已经变成那种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主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承认。
闻言转头瞟了眼完颜亮,然后又看向自己面前的完颜宏达,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完颜兄,他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守在门外的秦三和牛二娃听到了花厅内完颜亮毫不客气的质问,匆忙冲了进来,扯着大嗓门喊道:“少爷,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小的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教训一顿?”
“不可造次!”完颜宏达连忙起身,拉着秦天德在其耳边小声说道,“贤弟,那就是你一直想要结实的完颜将军。”
秦天德惊讶的看了完颜宏达一眼,然后一脸恼怒的瞅向正摩拳擦掌的秦三:“混账,本少爷让你们进来了么?居然敢得罪本少爷的贵客,还不滚出去!”
等到一脸委屈的秦三和牛二娃退出了花厅,秦天德快步走到门边,将花厅大门关好,然后再折返回来,来到完颜亮身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宋,淮阴知县秦天德,参见大金骠骑大将军完颜大人!”
“哼!你就是秦天德?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连两个小小的下人都敢对本将军无礼,难怪你敢害了我大金百名勇士!”
难道真的是长台渡事发?秦天德心咯噔一下,眼珠一转,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将军,此话怎讲?下官承认管教无方,可是将军大人所谓的谋害百名大金勇士一说,下官实在是不明白啊!”
“不明白?”完颜亮冷笑了两声,“本将军问你,纥石烈大康如今的尸首何在!”
原来是指这件事啊!
完颜亮问的直接,可是秦天德的心却是安稳了不少:“将军口的纥石烈大康是何人啊,下官不认识。”
“你不认识?”完颜亮的目光犹如针芒一般,直直刺向了秦天德。
眼见完颜亮事态有扩大的趋势,一旁的完颜宏达连忙站起来解释道:“就是上回我大金失踪的百夫长。”
在完颜宏达看来,秦天德不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是他的朋友,是那种能够给自己带来财富和地位的朋友。
通过跟秦天德商定的战马走私一事,他如今不但收获颇丰,而且在军的威信也涨了不少,要不然也不可能跟完颜亮说得上话,更是成为此次前往南宋贺寿的使节团副使。
只是他不明白完颜亮为什么会针对秦天德,也不敢问,但却并不想看到二人闹僵。秦天德的蛮横无理他是有亲身体会的,因此他害怕一旦闹僵,断了财路是小,万一秦天德凶性大发,他和完颜亮的小命就有可能交待在这儿了。
“住口!”完颜亮冷冷的扫视了按辈分来说,应当是他堂叔的完颜宏达一眼,然后再度将目光转移到秦天德身上,“不要以为你的谎话能够瞒过所有人,本将军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本将军这就离去。等来日奏明我主,尔等南人就等着我大金的铁骑吧!”
“将军不要啊!”秦天德顿时慌了手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双腿也开始不住的哆嗦,“将军息怒,下官记起那个什么大康了,只不过下官真的没有害他,反而是他,带人劫了下官送给叔父秦桧的寿礼,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胡说!我大金治军严明,纪律严谨,岂会像尔等南人军队那般毫无军纪?你若再敢坚持如此说法,就是对我大金的侮辱!”
“是是是,是下官口误,可是那什么大康大人的确劫了家叔的寿礼。。。”
“所以你就杀了他,对不对!”完颜亮骤然站起,一把揪住秦天德衣领,一双虎目直视秦天德双眼,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没有啊!”秦天德哀嚎一声,颤抖的双股之间留下了淡黄色的液体,全身战栗不停,牙齿也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下官,下官怎么敢,敢加害大金勇士?而且下官城,仅有老弱十余人,哪里会是大金勇士的对手?”
一股腥臊之气直扑完颜亮面门,弄得完颜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一把将秦天德推翻在地:“滚下去,没用的南人,换条裤再上来,本将军还有话要问你!”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秦天德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花厅,完颜宏达在一旁小声的说道:“大人,下官没有说错吧,这秦天德就是欺软怕硬毫无胆量之辈,根本骗不了下官,刚才您这么一吓,连尿都吓出来了,跟一般的南人没什么两样。”
完颜亮没有吭声,只是再度冷冷扫视了完颜宏达一眼,使得完颜宏达顿时噤若寒蝉,立刻闭上了嘴,悻悻的坐在那里。
再说秦天德,从花厅出来后一路狂奔跑回卧室,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糗样。
他尿裤是没错,但却不是被完颜亮吓得。他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本就尿急,忽闻有两个架奇大的人指名道姓要找自己,只去办了一件事,就赶往了花厅,根本没有去茅厕方便。
自从他得知完颜亮要到访后,专门回忆了史书对完颜亮的记载,以便将来的应对。
按史料记载,完颜亮虽然为人残暴,杀人无数但却聪明异常,并且能够听取臣下的某些有益建议,绝对不是完颜宏达这种好糊弄的白痴之流。
曾有人评价,说完颜亮“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如此一个智略绝顶的家伙,如果只是想凭借自己的花言巧语来蒙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想成功骗过聪明绝顶的完颜亮,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事实来让其对自己放心。所以他刚回来的时候,明明尿急的难受,却不上茅房,只是安排时顺埋伏在了花厅房上,就匆匆赶了过去。
刚才在完颜亮的恫吓之下,他便不在强忍,以至于出了大丑。好在当时房内只有两个金人,而且此举必定能够让完颜亮鄙视自己,何乐不为?
用阿Q精神胜利法来说,那就是老先恶心恶心你。
等到重新换上了一身衣裳,时顺也从花厅回来了。
“大人,他二人到底是何来头,为何大人要对他们如此忍让?刚才属下听见他们如此侮辱大人,属下险些忍不住冲进房,结果了那两个家伙!”
对于时顺的忠心,秦天德很满意,他拍了拍时顺的肩膀:“时顺,本官刚才离开后,他二人又说了些什么?”
“属下担忧大人,只是听了两句发觉房没有动静,于是就赶了过来,所以听得不多,只是听到其一人说。。。。。。”
时顺尽可能的将完颜宏达当时的话一字不差的学了一遍,然后又说道:“大人,咱们已经杀了上百的金人了,也不差那两个。他们如此折辱大人,不如让属下带人将他二人宰了,以泄大人心头之恨!”
忠心耿耿的时顺,当真是杀人偷听盗窃的首选之人啊,此番选拔亲卫,此人当属重大收获之一!
秦天德心感叹,微微摇了摇头:“时顺,你的忠心本官心清楚,不过那二人目前杀不得,本官的将来还全指望他们了。”
说到这里,秦天德顿了一下,略作思考之后,问道:“时顺,你说本官能够信你么?”
“大人莫非不信任属下了?”时顺忽然间从身上摸出了一把短刀,“大人若是怀疑属下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属下现在就一死以报大人对属下的知遇之恩!”
“你别这么激动!”秦天德连忙制止住时顺,“本官信你就是。那你听好了,一会本官回去,你继续在房上偷听,不过今日之后,你除了教授震儿功夫外,不得再随意出现在人前,更不能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你可能做到?”
“不再出现在人前?”时顺眉头皱了皱,忽然又说了一句让秦天德想不到的话来,“大人的意思是说,今后时顺就是大人的影一般,只躲在暗处?”
这种说法,若不是时顺提起,秦天德都没能想出来。
他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此番做法,肯能会委屈了你,不过本官保证,将来。。。”
“大人无须解释,能成为大人的影,是属下的荣幸!”时顺当即跪倒在秦天德面前,脸上全是激动的神色。
在这种年代,能够成为一个人的影,往往都代表着极大的重视和信任,对于怀着“士为知己者死”这种想法,而一心想要报答秦天德的时顺来说,莫过于天大的奖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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