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何氏看看女儿身上,没磕着碰着,才放下心,“这黑灯瞎火的,要是你再不回来,就要让含光去赢你了。”
“没事,这么几步路,能有什么事?”清绾笑说。“快回家吧!”
“药方你爷奶看了吗?说了什么没有?”清伯丁一脸关心的神情。
清绾如实相告:“爷奶什么也没说。”
“哦,”清伯丁难掩失望,却还强自安慰:“也许过了节才能抽出空儿来去抓药呢。”
清绾没回答,而是扶住了他们:“慢点,留神脚底下!”
“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的,娘想着给你们姐俩一人做套新衣裳,也没顾得上。”何氏捏了捏清绾身上的布裳,“这又要去赴宴,也不能穿的太寒酸了,要不你爷奶该嫌弃咱们丢面子了。回去娘就找找料子。”
“只怕到时候都懒得理咱们,特意做新衣裳有什么用?”清绾说,“况且我们这天天出摊,烟熏火燎的,有好衣裳也穿不住。娘,要是有料子,还是留着给大弟裁一件吧,他上学堂,不能太破烂了。”
“是啊,“含娟也附和着,“我们俩用不着,这些衣裳不是挺好吗?”
“那天村口来了个卖料子的,我瞧着不错,就扯了几匹,“何氏语气里带着心疼,“你们姐俩还都是粗布衣裳呢,看小娇、含妍她们身上,不是绸缎,也是细布,咱家又不是穿不起,这都五六年没做过了,都是绾丫头捡大姐的,娟丫头穿我剩下的,都是大姑娘了,也该做几身了!”
“娘,我们才懒得比那些呢,“清绾笑着说,“只要您和爹身子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料子都买完了,不做了穿,明年那花色也过时了,何氏说,“给含冠的也有,一人一身。为着那料有新出的大红杜鹃花样,染的着实好,给你们姐俩再合适不过了!回去娘就找出来,一会儿给你们几个量量身材,今晚连夜就做出来!”
“别这么着急,您的身子还不能熬夜呢。”清绾忙说,“等过了节再做吧。”
含娟也跟着劝说,何氏拗不过,只好答应了:“那好吧,就怕你爷奶不高兴。”
“您放心吧,”清绾说,“要是我们穿着新衣裳去,爷奶该觉得咱们是炫耀,肯定更不高兴。”
这二老那嫉妒吝啬的性子,清绾算是看明白了。
“这我倒没想到,”何氏也迟疑了,“那,要不就过了节再做吧。”
“就是啊,您就好生歇着,可不能再累着了。”清绾说。
一家人说着话,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清绾怕爹娘累着,忙烧了热水,让一家人都洗漱完了,赶紧各自回房安歇。
八月十五这天,清绾几个也不出摊了,一大早,清伯丁全家就起了身,何氏准备了绿豆粥,炒了四个菜,又把清绾留下的几种月饼,每样拣了几块,在盘子里摆好,整整齐齐地摆到桌上:“一家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我还留了几块,晚上赴宴回来,咱们赏月的时候再吃!”
“都好几年没吃过月饼了,”含光眼巴巴地瞅着盘里那不同花色的月饼,直流口水,“一定很好吃!”
“得了,就像你娘说的,不用讲究了,饿了就快吃吧!”清伯丁看着儿子的模样,一阵心疼,竟拿起一块月饼,亲自递到儿子手里。
“小馋猫,就数你嘴馋!”清绾笑着敲敲弟弟的手。
含光从爹手里接过来月饼,不好意思地看了众人一眼,将月饼又递了回去:“爹!您和娘都辛苦了,你们先吃!”
清伯丁夫妇眼中都泛起了泪光:“好孩子,好孩子!”
“行了,粥都要凉了,没看二弟等的都着急了吗?”清绾说着,就盛出粥来分给众人,清伯丁夫妇也绽开了笑颜,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起了中秋节的早饭。
虽说赴宴是在晚上,何氏还是准备了几样礼物,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什么差错了,才仔细地包好,却还是放心不下:“这,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就说你是想太多了,二叔二婶是一片好心,偏你总这么庸人自扰的!”清伯丁说。
何氏嚅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不好说的。
清绾在一旁只管看那部药典,吴郎中留给她的这书,昨晚上才有时间拿出来仔细读,上面写的,虽然没有后世的现代医药理论那么先进,可在当世,也算的上是十分全面系统的书籍了。比之世面上能买到的,真是实用不少。
清绾看看封皮,只有一行署名,可见是吴郎中的师傅手写,没有刊印的,里面的张页都已经翻的发黄发脆,很多重要的地方,吴大叔都做了细致的笔记,里面有很多行医的心得和方子。这么一本珍贵的书籍,对于一个郎中来说,是比金银珠宝还要重要的,吴大叔能在离去之前,把书交给了她,可见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
清绾一面认真研读,一面不禁想起了吴郎中来,那温和可亲的面庞,仿佛还在眼前晃动着,不禁一阵酸楚:吴大叔,不知您现在游方到了哪里?可吃了苦没有?
“这丫头,好端端儿地看着书,怎么眼圈儿红了?”何氏有些奇怪又好笑地说。
“大概是想起她吴大叔来了。”清伯丁在一旁开口了,“也难怪她,像吴大哥那么好的人,谁不惦记着?”
“说的也是。”何氏才明白过来,“你有了这书,可得好好儿地看,就算不能学到你吴大叔的本事,也能多懂一些,以后要是能治个小病,也是个好事。”
“不用您说,就凭吴大叔把它交给我,我也得认真学。”清绾不禁感慨,上一世,空学了十多年的医药知识,却没来得及用,还要到这一世,才能有用武之地。
“今天过节,就别看了,以后时间多的是。快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就得走了。”何氏催促道
清绾抬头看看天:“时候还早,急什么?”
“我是怕去晚了,你爷奶生气,今儿这顿饭,还不知~~"何氏看看丈夫,欲言又止。
“好容易请大家吃顿饭,该去就去!”清绾有意这么说,让娘宽心
何氏还是心神不定的,刚到申时,就催着全家人都换衣裳动身。只有含冠有一身新衣裳,还是春天的时候做的。其余众人都是半旧的。清绾却懒得换:“我这是昨天下午换的,还穿它就行,用不着换。”
她才懒得去逢迎老宅那些人!
“这孩子,你还是换换~~"何氏话还没说完,清绾就起身跑了:“我把书放好!”
没想到,老宅的人准备的比她们还早。这会儿,都已经穿戴整齐,聚在上房,陪着老太爷、老太太说话,倒显出少有的和气。
何氏却不安了,生怕老太太责怪她来晚,忙和丈夫带着孩子们上前请安:“爹,娘,过节好。”
“行了,坐下吧。”老太爷发话了,大概是因为一家人团聚的缘故,看着心情还不错。
将带来的礼物拿上去,卫老太太看着这一大堆东西,虽没显露出满意,却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一家人这才各自找位子坐下。清绾首先向陆氏看去,只见她神采飞扬的,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铅粉,涂的雪白,将原本发黑的肤色,竟然也盖住了七分。
这真是正好!涂上这铅粉,可不是对我有利?清绾心里暗自寻思着,又看陆氏今儿还穿了一身新的大红粗布衣裙,虽然一看就极为俗气,却显得极为得意,此时正低头对儿子卫含昌说话,没注意到清绾的目光。
三叔一向没什么本事,再加上有三婶这么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媳妇,故此三房在六个兄弟中是最穷的。要不是和公婆在一起过,陆氏脸皮又厚,没少明要暗拿的,饭都未必能吃饱,更别提能做新衣裳了。
三房的小女儿卫含姗,一直都是拣卫含妍的穿,潘氏娘家虽说宽裕,唯独有一个姐姐嫁到邻村,日子过的艰难,给了两次之后,见陆氏连句感谢都没有,还总挑三拣四,就不愿再拿,凡是好一些的,都先给娘家外甥女送去,实在不好的,才留给卫含姗。
五房日子虽然过得可以,毕竟是庄户人家,也没有太多衣裳。除掉给娘家的,到三房手里,一季也没有两件。
含姗才七岁,长的快,每年都得换。陆氏没法子,只好在婆婆那里讨要。
老太太一面骂陆氏败家,一面还不得不找出旧衣服来给三儿媳,让她回去裁剪了,好给姗姐儿穿。
偏偏陆氏好吃懒做,针线活也是一窍不通,勉强改做了,却不是袖子短了,就是上身长了,卫含姗就常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出门。
卫老太太知道了,免不得将三儿媳叫来骂一顿。无奈老太太眼镜花了,针线活做不上来了,潘氏又不愿替三房效劳,故此卫含姗还是那副老样子。
次数多了,老太太见含姗究竟是个小孩子,没人在意,也懒得去管这油盐不进的三儿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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