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何氏无奈,只得答应了,就随着几位老人,将外面的大衣裳也都宽了。
清绾也将外面袍子脱了下来,还没等送到西屋炕上,就被陆氏格外热情地接了过去:“给三婶吧,我也正好要送衣服,就捎带手帮你拿去得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竟被陆氏一把就抢了过去:“屋里人多,过道窄,你别乱跑了,倒碍事,我拿去就行了。”
说完,就忙不迭地抱了衣裳,送到西屋炕上去了。
这三婶怎么这么好心起来?清绾顿时提高了警惕,正巧卫老太太也脱了外面的罩袍,何氏接着,也想送到里面去,清绾忙截住了:“娘,让我去吧。”
何氏没有多想,也就递给了女儿。清绾抱着衣裳,待陆氏出来了,这才往西屋走去。
炕上摆着各人的衣裳和包裹,都叠得整整齐齐,清绾装作替卫老太太整理的模样,待到潘氏等都出去了,屋里没了人,这才飞速地检查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在清绾刚脱下来的外衣中,她赫然发现了那两匹白杭绸!
它到底出现在这里了!
听听外面,正在谦让着入席,清绾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找她,因此忙将衣裳叠了叠,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还好大家都在入座,没人注意到她这会儿出来。人虽然多,显得吵吵闹闹,可是早就安排过了,倒也不显得乱。一共摆了三张大桌,上面是两位老太爷带着男丁们,中间桌子是两位老太太带着一应女眷,底下就是孩子们团团围坐。
看得出来,卫二老太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下了血本:每桌上十六个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还有好几样村里难得一见的海鲜和时鲜蔬菜,满满摆了一大桌子。
卫老太太也有些掩盖不住的惊讶,这二宅怎么这么大方起来?难道里面真有什么把戏不成?
不光是她,老宅的人都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只有清绾,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
卫老太爷端起酒杯说了几句话,卫二太爷又让了让,众人才开始吃菜。
刚吃了没两口,卫二老太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撂下筷子:“看老大家的这两个丫头,可怜见儿的,衣裳都旧了,要是我老太婆没记差,还是四五年前的旧衣裳吧?”
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清绾姐妹俩,何氏不由得脸上发红,嗔怪似的看了清绾一眼,刚想说话,却听陆氏在那里大声说了:“婶娘记性可真好,正是呢,到底是大嫂会过日子,这缝缝补补的,就穿到了现在。”
“虽说老大媳妇能干,瞧这洗的干干净净,可毕竟都是大姑娘了,眼瞅着到了说亲的年纪,穿戴可不能马虎了。况且你们家现在又在城里支起摊子,天天跑,也不能总穿这个。还是得做两套,才像那么回事。”卫二老太的语气显得特别关心,
卫老太太是要面子的人,早就不好意思了,暗地瞪了何氏一眼,这会儿就忙说:“节前我就买了几匹料子,就是想给老大家的几个孩子裁件衣裳穿,你也知道,我家七事八事的也多,一忙就忘了,这么着,一会儿回去拿上,赶紧做了把这旧的换了。”
你老人家编的倒快!清绾心里腹诽着,老宅的针头线脑,我们家都没见过!这无中生有的料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我娘早就说过,要给这几个孩子拿料子,还没孝敬老人,就总让爹娘破费,我们做小辈的万不敢接。”何氏忙站起来笑说,“娘和婶娘不用惦记她们,小孩子家,用不着穿什么上好的,只要这家常衣裳,干净整齐些也就够了。”
“哎,不是这么说,”卫二老太和气地道,“你们要还都小,也没什么要紧,只是现在不比从前了,一个姑娘家,能穿的漂亮些,也是关系到日后说亲的大事,可不能小视啊。说来也巧,我这里有两匹上等的杭绸,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杭州做丝绸生意的,前几天特意打发人送来贺节的,正好给你们拿回去。”
白杭绸!好戏终于要开场了!清绾瞅瞅卫二老太,看见的却是一副慈爱长辈的神态,觉得简直都要吐了。
“从杭州拿来的,定是极好的。”何氏忙说,“婶娘只管给小妩她们留着吧。我回去给她们做两身布的就行。”
“都是一家人,跟婶娘还客气什么?况且这姐儿俩如花似玉的,除了她们,还有谁配穿呢?”卫二老太笑着说。
范氏闻言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可不是。长得好,会说话,自然就招人喜欢。像我们小妩这笨嘴笨舌的,也只能凑合个人家嫁了,哪里会有人心疼?”
“婶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何氏本来赴这场宴会,就处处谨慎,唯恐有什么陷阱,此时就更加心慌,忙着说:“小妩都已经定了亲了,更是要紧,还是给小妩穿吧。她们用不着。”
“二嫂就别谦让了,既然是婶娘的好意,拿着道声谢就是了。要还这么样,岂不是辜负了婶娘的一片好心?”陆氏开口了。
“老三媳妇这话说的是。”卫二老太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转头就吩咐范氏:“去把我房里的那两匹杭绸拿来。”
“厨下还炖着汤呢,准备一会儿给伯父和爹醒酒的,我得去看看火候,免得煮过了。”范氏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回答拿绸子的事,冷着脸,起身就往厨下去了。
“你瞧瞧,支使她做这么点儿事都支使不动,这是非逼着我老婆子自己去呢!”卫二老太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竟真的作势要离开桌子。
卫长根一家不在,范氏又走了,卫长荣还没有娶亲,因此这时屋里只有长房的几家人。陆氏立刻就站起了身:“婶娘,你告诉我在哪里,让我去拿吧。”
“那就让老三媳妇去一趟吧。”卫二老太也即仍坐回原位去,“就在东屋里的炕柜里放着,东边第二个抽屉,也没锁着,你一打开就能看见。一共两匹,都是白色的。”
“您老放心吧。”陆氏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起来就往东屋去了。
卫老太太这半天却不开口了,只看着儿媳妇在那里,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儿拒绝,却任凭陆氏去了。
范氏将汤端了进来,仍旧归坐。卫二太爷又说了几句话,头桌上发出一阵笑声,底下两桌的人也都重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但陆氏这一去不要紧,足足过了一刻钟,还没回来。卫二老太先奇怪了:“这老三媳妇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没找到?我记得就在第二个抽屉里搁着呢。”
“是啊,”卫老太太也停下了筷子,“这老三媳妇一向干什么都不中用,就是倒杯茶,也得磨蹭半天。气的我时常说她几回,也没见好。”
“大概是看见那上好的料子,晃花了眼,拔不出来,脚都挪不动了。”一直没言语的卫小妩,冷笑着开口了。
卫二老太瞪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却见陆氏一头大汗地急急走了进来,一进屋就说:“婶娘,我找了好几遍,也没看着那绸子的影儿啊。”
“不可能啊,”卫二老太说,“就在东边第二个抽屉里,你是找的那里吗?”
“这我怎么能记错?”陆氏说,“记得真真儿地,可是就是找不着。”
“那怎么会?节前送了来,我就好好放着,根本没动过。定是你没仔细找,或是翻错了抽屉。”卫二老太不相信地说,“你再去好好看看。”
“那我再去找找。”陆氏说完,就又立刻往西屋里去了。
“婶娘,千万别麻烦了,这两个丫头真的用不着那好料子,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何氏忙又起身笑说。
“别着急,”卫二老太安然微笑着,示意她坐下,“大概是晚上烛光暗,没看清,就在那里放着呢,肯定能拿来。那两匹料子又细又软的,正适合娟丫头和绾丫头穿。”
“正是呢,这杭绸可不是一般,二嫂家现在城里有摊位,自然能了解。杭绸是绸缎里最贵重的,不光穿了舒适,又能打扮人,比普通的绸子都要贵上好几倍,自我进门,也没见家里有人穿过。还是那次大哥从外面带回几匹,我才算看见了,今儿能赏给你们家两个丫头,可见是真疼到心坎儿里去了。”范氏根本就不吃了,放下筷子,冷笑了一声,
“老四家的,你今儿哪来的那么多话?”卫二老太忽然变得极为生气,碍着头桌上的人,没大声斥责,但那脸色变得冷如冰霜,而且像急的立刻就要过去打她似的:“你伯父和你爹都在这里呢,大家高高兴兴的,我且先不和你计较,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儿,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小妩的好亲事都是您二老做主定下的,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说什么?”范氏继续冷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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