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看看,这些行吗?”那妇人很快回来,拿了一大叠草纸和桑皮纸,又是一盘姜片,哆哆嗦嗦地放在桌上:“浆糊和细盐马上就好。”
“大嫂,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忙完了先到郎中那里去拿点肉桂来,就说卢郎中的话。”清绾先将草纸摊开,将艾绒平铺在上面,快速地卷着。然后又在外面裹上桑皮纸。
那妇人忙答应着,急忙将盐和浆糊准备好拿进来,随即就跑了出去。
卢雁逸也过来帮忙,准备了十多根艾条,因为肉桂没拿回来,所以清绾先没封口,而是将小女孩的衣服掀起来,将细盐铺在脐上,上面又放上了姜片,刚做完这些,只见那妇人大口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小包肉桂赶了回来。
清绾来不及多说话,将肉桂撒入艾条中,用浆糊封上了口,就在细盐上开始施灸。
房间里静悄悄的,三人都是摒声敛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小女孩,一支,两支,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灸了四五支过后,忽然,小女孩发出一声呻吟,眼睛也慢慢地睁开来。
那妇人立刻就扑了上去,抓住女儿的手就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当娘的怎么办啊?”
“大嫂,你且先安静些,”清绾的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一动也不敢动,也顾不上去擦,此时就小声嘱咐道:“孩子刚醒,元气极弱,你这样大声,小心回头吓着了。”
“是,是,”那妇人立刻捂住了口,害怕似的说:“我什么都不懂,姑娘千万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
卢雁逸立刻将手搭在小女孩的腕上诊脉:“寒气散了,再施几炷就该没事了。”
虽然对于艾灸懂得不少,可极少真的对人施行,所以清绾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听见了这话,才觉得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总算没治错。”
就在最后一支艾灸点上的时候,忽然听见院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那妇人神色一变,忙奔出去看,旋即就是惊慌的请安声:“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
“知府来了?”卢雁逸和清绾对视一眼,都有点吃惊。
“孩子可救过来了?”是范知府的声音。
“回回大人,”妇人的声音哆哆嗦嗦,“多亏了卢郎中和清姑娘,用了艾灸的法子,现在闺女已经醒了。”
“艾灸?”范知府似乎充满了好奇,随即就能听见脚步声向屋里来,“本府以前只是有所耳闻,还从来没亲眼看到过,今儿可是要仔细瞧瞧。”
最后一支艾灸已经完成,清绾小心翼翼地将艾条取下来,又将姜片和盐都拿出来,替小女孩擦拭净身体,将衣服撩下,被子仍旧盖好。这才起身向范知府行礼:“大人。”
范知府随意地摆摆手,显然对这种治疗方法极感兴趣,走到床前看了看,又拿起已经用完的艾条:“这就是艾灸所用的东西?”
“回大人,正是。”清绾说,“这孩子是寒气太重,所以在里面又加上了些肉桂,效力更强。”
“没想到清姑娘会的还真不少。”范知府有点不相信:“本府原来还以为,你只是跟乡村的郎中学过些皮毛,竟然连这么少见的医术都能施行。”
“大人过奖了,这也是以前老师所传,只不过一直不敢贸然施行,怕手法不熟。今日也是没有别的法子,所以只能用这个为孩子调理。”横竖吴郎中也不知多久能回来,清绾索性就将这些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跟随来的还有几个郎中,此时都无一例外地露出钦佩的神情,忍不住窃窃私语:“咱们整个县城,好像只听说叶郎中会这个,却也一直没看见。”
“可不是,我刚学医的时候,就听师傅说过,这方法灵验的很,用途也广,可惜会的人太少。”
“就算掌握,也未必熟稔,你看这清姑娘,小小年纪,就这么得心应手。”
听着这些议论声,同来的白定星脸色却越来越差,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的愤怒,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范知府对于这些话,却是一脸赞同:“是啊,就是本府在州里,也请过不少名医看病,却也没听见谁要用艾灸的方法的。依本府看,这比之针灸,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日后会的人能多些,为百姓普遍施行就好了。”
“大人宅心仁厚,”跟来的王县令什么时候都不忘拍马屁,“能这么为百姓着想,真是一方之福啊。”
任何人也喜欢听奉承话,他这么一说,范知府顿时笑了起来:“那自然!身为父母官,殚精竭虑,夙夜在公,本是分内之事,唯有如此,才能不负皇上隆恩!”
卢雁逸和清绾暗地对视一眼,要笑又都强忍住了。白定星此时却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头有些疼,出去站一会儿。”
“白大人不要紧吧?”范知府明知其故,却还故意万分关心地说。
“没什么大事,”经过几天的相处,白定星也越来越懒得和这口是心非的知府纠缠,索性就说:“吹吹风就好了。”
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这里范知府根本不在意这事,而还是笑容满面地说:“等时症过去,清姑娘到州里来,把这方法传授给那些郎中,好能让更多的百姓受惠。”
清绾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却也不能拒绝,只好答应了:“我才疏学浅,还得请州里的郎中多加指教。”
“多谢几位大人!”那妇人此时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只有又跪下磕头:“多谢清姑娘,将我闺女从鬼门关上拉了过来,我”
听见这些,范知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显得极为受用,语气也越加温和:“起来吧,好好照料你女儿。”
“范大人,我身子不适,想先回州里了。”白定星出去了片刻,忽然又返了回来,一脸的不耐烦。
范知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却说:“白大人这几天也着实辛苦了。既然如此,本府就和大人一起回去。”
“好。”白定星只说出这一个字,就不再开口。
范知府也不理他,转头又说:“卢先生和清姑娘也该回去了吧?不如趁这机会,一起坐轿子回去可好?”
“这小女孩刚刚救过来,还得观察一会儿,”白定星抢先说了,“只怕不能就走吧?”
清绾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动身,闻言看了卢雁逸一眼,就说:“不光这里,还有药汤那边,我也还得去瞧瞧,几位大人只管先行,横竖两村相隔并不远,我和卢郎中还坐来时候的马车回去就行。”
范知府见如此,也没强求,就道:“那也好,你们的事重要,不能耽误。既然如此,本府和白大人就先回去,后日大概还会下来。卢先生和清姑娘再将药汤的事安排一下。”
卢雁逸和清绾答应了,范、白二人就出门而去。这里卢雁逸又写了个方子,交给妇人,嘱咐道:“等一会孩子没事了,你就拿着这方子去找郎中,让他配好了和成丸药,每天早晚用姜汤送服,孩子太小,恐怕煎药不会吃,做成丸药容易咽下去。三天就能复原了。”
妇人拿着方子,眼泪簌簌地落:“我们娘俩真是遇到好心人了!卢先生,清姑娘,我该怎么感谢你两位才是?这穷家薄业的,什么也拿不出来,真是”
“大嫂,您别说这样的话,”清绾安慰道,“只要孩子能好转,咱们就都放心了,这比什么都强。以后衣食住行更得小心,千万别再受凉了。”
“哎,哎,”妇人连声答应着,抹着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抹也抹不净,“我记住了,记住了。”
“好了,大嫂,”清绾看孩子没有大碍了,就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我们这就走了,要是还有什么事,就去找县里的郎中,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给我们传话。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姑娘,这是秋天留下的几根玉米,都是最好的,”那妇人看来早有准备,将一个布包硬往清绾手里塞,却还有些不敢看她,“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这点物件,一定得拿着,要不然,我这心里”
“大嫂,您这可就是太见外了,”清绾见这家母女两人,过得着实孤苦,恐怕这几根玉米也是留下来舍不得吃的,哪里肯收?“这是医者的本分,我怎么能拿东西?还是留着煮点玉米粥,给孩子吃吧。看你们也很艰难,千万别想那么多。”
那妇人死活不干:“姑娘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不拿,我心里怎么能安?我知道这不值什么钱,是庄家的土物儿,可看在我一片心意的份儿上,姑娘务必要收着!”
说着,就将布包塞进清绾的手中,又使劲按住,不让清绾拿出来。
“那好吧。”见这妇人确是诚心,几乎都要急哭了,清绾也不好再拒绝了,只得笑着说:“那就多谢大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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