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说完,众人随即发出一阵哄笑。杨得贵只顾着沾沾自喜,早把自家马车忘到了脑后,此时才醒过神儿来,猛地一拍脑袋,飞快地就往村口跑去。
大树后,闪过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听完这些话,似乎在思索什么,停留了许久,才悄悄地离去。
这些话何氏也都听见了,她却没有任何好笑的感觉,只觉得后怕不已:“怎么,你们真的遇到了那么多人?最后都被卢公子杀死了?”
清绾知道母亲害怕,故作轻松地说:“您还不知道杨大叔那人?黑的说成白的!三分说成七分!其实没那么严重。人数是不少,不过身手都一般,卢公子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那也够叫人担心的!”何氏道,“我原来就不放心你去,到底出事了!”
“不是这么说,”清绾道,“这意外的事,谁都料不准。何况潘家村的情形那么严重,五叔还陷在里面出不来,我要是不去,怎么能放心得下?横竖事情都过去了,我平安无事,您就别担忧了!”
“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可不是小事,要真是”
“好了,好了,这都是偶然发生的,以后哪还能有?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何氏叹口气,她没联想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就当了一回险情,也就不再罗嗦,转而命令女儿:“今儿不准你再出来干活了,好生给我在家歇着!”
“您都看见了,我好好儿地,哪用歇着啊?”清绾看着这沸腾的药汤,排着长长队伍领药的人,怎么肯答应:“这药汤一点都不能马虎,稍有疏失,可就关系到一村人啊!这样,我看着把头一锅煮完,就回家去,好不好?”
何氏没有办法,想了想,也只好答应了。清绾见药汤已经煮好,忙着过去照应,待到全村都领过了,才松了口气。
“我得去省城了。”卢雁逸这半日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此时见人散了,慢慢走到清绾身边。
闻言,清绾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疲惫的神色,满是担心:“你能行吗?我怕你身体支撑不住。”
“没事,”一夜的担心与紧张,卢雁逸的眼睛也熬红了,“这事不能耽误,两村的人还等着这些药救命呢,我必须得马上去不可。早点设法将药买回来,时症也能早一日解除。”
“你一定要小心”清绾想起昨晚那惊险的一幕,心里早揪了起来,“药材恐怕也不好买。”
卢雁逸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第一次失了手,不会这么快就继续动作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留意的。至于药草,不管怎么说,我尽量吧,能多买一分药材,就多救一个人。不要紧,我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心里都有数,你身上的伤不能大意,得千万留神。我这就走了,事不宜迟。”
“好。”清绾只好答应着,“早去早回。”
卢雁逸看了她一眼,停了片刻,也没再说什么,掉头就向村口走去。
清绾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高高悬了起来,一时怔在那儿,半天都没动。
“清绾姐!你没事吧?都是为了我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哭腔,她转过头去,只见含妍满脸泪水,正望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清绾尽力镇定了一下情绪,做出平静的笑容:“我正打算忙完这头就回家,告诉你们信儿呢。”
含妍一把拉住她的胳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我在家里就听见人都说,你们遇上了匪徒!把我的魂儿都吓飞了!清绾姐,你”
“没事,几个小毛贼而已。”清绾故作轻松地说,“五婶怎么样了?”
“娘已经大好了,”含妍忙说,“你就别惦记了。倒是你,听二娘说腿上受了伤?”
说着就要蹲下身去看。
清绾制止了她:“磕了一下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对了,我这次去,见到五叔了。”
“我爹可病倒没有?说了什么?姥娘家的人都还好么?”含妍的目光中透出惊喜,一口气问着。
“别急,等我慢慢和你说。”她一五一十都讲了,含妍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只要爹平安无事,我娘也就安心了。”
“快回去照顾五婶吧,把这些仔细告诉她,让五婶别担心了。现在潘家村也是一天四次给药,用不了几天,封村就能解除,五叔也能回来了。”清绾道。
含妍还有点放心不下,经不住一再催促,只好先回家去了。
这里第二锅药汤又煮了起来,因为病人都出现了转机,所以村里的气氛也恢复了往日的活跃,出门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聊天问候,说着自家病人的情况,一时间,热闹了许多。
清绾顾不得注意这些,只是盯着锅灶,她心里知道,虽然药汤见效,可若是中间停掉,或是药汤发生变化,病情也定然出现反复,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清伯丁夫妇还没离开,见女儿一脸疲惫,都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儿地让她回去歇着,清绾看着来领药的长长队伍,还是不敢离开:“娘,卢公子走了,其余的郎中又下去诊病去了,况且就算都在这里,也不熟悉情况,我也不敢交给他们。所以我必得守着,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得了?”
“那也不能连命都不要了。”何氏也知道这药汤的重要性,左右为难,“唉,要是卢郎中在就好了。他做什么去了?”
清绾将缘故告诉了一遍,末了又说:“他做的是更要紧的事,药草若是一断货,后果不堪设想!”
听这么一说,何氏的脸色也白了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病人这么多,偏偏药草还没有!”
清绾也不由得叹口气:“这药材不比别的东西,若是食物衣料,少了还能替代,可药材各有各的作用,缺了一样就万万不可。看这形势,恐怕明年药材也还得紧缺。”
正说到这儿,只见村北起了一阵喧嚷,里面还夹杂着女人和小孩的啼哭。攒三聚五说话的人,瞬间都住了口,齐齐向那边看去,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卫二老太家出事了!”
随即,人群一窝蜂似的向北涌去,眨眼之间就围了好几层。在这头忙碌的清伯丁夫妇也变了脸色,对视一眼:“二叔家怎么了?”
“这几天只顾着煮药,也没听见什么消息啊。”何氏摇了摇头,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对了,从给药开始,就只见小妩那丫头来过,而且只领了四碗药”
“难道其它人不喝?”清伯丁脱口而出。
“老头子啊!这可怎么得了啊!你这么一伸腿去了,撇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以后还能指望谁啊?”
清家二宅突然传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九霄云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二婶!”清伯丁立刻听了出来,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往那里赶:“快走!”
何氏急忙跟着丈夫,清绾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大弟,二弟,看好火候,别走神!”
“哎。”含冠兄弟答应一声,眼光还不时往那边望去。
二宅被围得水泄不通,在这边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卫二老太的哭声越来越大,继而又夹杂了一家的连喊带哭。
不一时,只见陈里正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赶了过去,他一去,围观的人立刻自动散出一条路来,待到陈里正进去,圈子又自动合上了。
来领药的人也都在议论:“卫二老头身子极硬朗,怎么说没就没了?”
“谁知道?该不会也是染上了时症吧?”
“不能把?”有人疑虑地道:“就算是染上了,吃药也该好起来了,不会死的这么快啊。”
“这下,清家二宅可是折损了元气了,别看老头子平时不言不语的,这一家子也全指着他呢,要不是从前在外做生意积累了点人气,现在他家哪能这么兴旺?”有了解的人说。
“六七十岁的老头了,有那么大本事?”自然有人提出疑问,“我听说卫长根这些年赚了不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
“你知道什么?”那人又撇撇嘴,“卫长根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还不全仗着他老子给他留下的江山?况且,那卫长根说是在县里做买卖,到底干的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你是说”有人听出来了不对劲。
“哼!”了解内情的人却不愿往下深谈,“明白就行了,还问那么多有什么用?”
众人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些其中利害,见点到为止,也都不继续往下追问了,却还瞄着那头的动静。
清绾虽然也留心着,却将注意力都放在给药上,待到都领过了,人群散去,才又看过去一眼。
陈里正一去,哭声就小了许多。过了半日,却见陈里正带着人,满脸阴郁地走了出来。围观的人也都渐渐散开了。只剩下二宅的人还都在哭泣。卫长发已经换上了孝服,带着儿子出了门,急急往村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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