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学,还织不好,还得多练练。”小妩笑道:“这一个是鸳鸯戏水,一个是榴开百子,就取个好兆头吧!”
“最近家里忙,我也没顾得上去你家看看。听说你们现在接了织料子的活,可还过得去?”潘氏也关心地说。
“多谢五婶,”小妩笑道:“虽然我还织不好,但总算人家还要。我们现在也不奢求其它的,只要能有口饭吃,也就满足了。”
看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侄女,卫季丁夫妇都十分惊讶,半晌,潘氏像回过神儿来似的,忙说:“别着急,慢慢来,就凭你这手艺,准保能卖的不错。快坐下,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小妩摆摆手道:“家里还有事呢,我得赶紧回去了。这批货明日一早就要交。来不及去看妍妹妹了,回头见了她,请五婶替我们一家转达吧。”
“你家忙着交货,还给妍儿织这料子,”潘氏也感动了,“准得三更半夜的贪黑做吧?”
“没事,只要妍妹妹喜欢就好。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算一点心意吧。”
听着这些话语,再看着小妩,清绾发现,她的眼神变得清澈了许多,神态中浮华洗尽,越发坚韧朴素。看来,这场婚姻,真的彻底改变了她。
小妩一回身看见了清绾,亲密地奔过来:“芳姐姐!我想今天在这里就能看见你!”
“最近你好像瘦了好多。”清绾打量着她,“是不是干活太累了?该歇着还得歇着,千万别把身体弄坏了。”
“没事,”小妩笑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踏实过。芳姐姐别惦记我。哪天你有时间,就到我家去。我还给你们每人绣了两个枕套,就是一直没工夫送去。”
“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东西你还是卖了吧,”清绾道:“做活不容易,能赚一分是一分。”
“不要紧,一点小东西,你们可一定要收下。”小妩笑若春花:“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那纤弱却沉稳的背影,清绾不由得想,也许对于小妩,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散席后,卫季丁夫妇忙着送客,清绾姐妹又到含妍房中来。
但这会儿包括潘家妯娌在内的许多女眷,也都来了,屋里人多的插不下脚去,自然也无法单独说话。
倒是含妍,一见了她们,就站起来:“芳姐姐,你可要常来看我啊。”
“我知道,”清绾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特意放慢了语速说:“你多注意身体,就放心吧!”
含妍点了点头。很快,就又被七嘴八舌的女眷们包围了。
直到申时,贺客才算陆续散尽。潘家妯娌是准备留下住一夜的。二房众人也准备告辞了,卫季丁一家和潘家妯娌热情地送出门来,人多无法说话,只能和含妍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去的路上,含娟也显得有点心事重重,清绾知道,姐姐是触景生情,为自己的婚事忧虑,她上前轻轻握住姐姐的手,笑了一笑,大姐明白她的含义,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晚上父母都睡下了,含娟竟又到妹妹的房中来:“五房的事,真是叫我心里怪难受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就算订了婚了,以后这终身大事,若是不如意可怎么办?”
那长吁短叹的神态,就好像这当事人是自己一样。看得出,这几桩不幸的婚事,对于含娟的影响之大。
“我知道你的心思,”清绾笑道:“你还用愁什么?泰来哥对你这么痴情,三生三世恐怕也变不了。”
“你这丫头,”含娟微红了脸,“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话啊,”清绾笑道:“那次泰来哥不是说,再干几个月,就商议成婚的事么?你是急着当新娘子了吧?”
“不和你说了!”含娟作势打了她一下,就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清绾忍不住笑了,对于姐姐的事,她信得过季泰来,倒别担心。现在唯一让她牵挂的,就是含冠的前途。
到了茁才科出录取结果这一日,含冠一早起来,就心神不宁的,也不大说话,只是在屋里埋头看书。
“大弟,快来吃早饭吧,要不上学堂来不及了。”含娟招呼着。
“他呀,现在正是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清绾笑道;“心里装着大事呢!”
“哎,”何氏有点心疼地说,“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能录取上固然好,就是录不上,也没什么,能安安稳稳地在乡下过日子,在娘身边,这才是最踏实的呢!”
“你懂得什么?”一直没开口的清伯丁道:“孩子大了,得奔自个儿的前程去,乡下这么点小地方,有什么出息?总像你这样想,舍不得,舍不得,岂不是耽误了孩子?”
“你不是做娘的人,体会不到做娘的心,”何氏说着,抹了抹泪水:“京城虽好,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是那么容易的?光儿出去到县城,我还总不踏实呢,别说还得去那么大的地方!”
“男孩子不闯闯天下,还算什么有本事?”清伯丁不以为然:“凡事得以大局为重!”
“好了,爹,娘,大弟,快来吃早饭吧,不然都凉了。”清绾笑道:“你们就别争了,能不能录上,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不管怎么样,也别着急发愁的。”
含冠听了这话,才慢慢地踱过来,一言不发地坐下,拿着筷子却没怎么吃。
“这里可是卫含冠家?”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有人大声喊着。
含冠立刻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跑。
“卫公子,”来人恭恭敬敬地道:“整个州城,茁才科这次才录了两人,其中就有您!公子前途不可限量!给您贺喜了!”
含冠拿着那大红的纸张,嘴唇颤抖着,都说不出话来。
屋里众人闻声都出来了,清伯丁展现出少见的喜色。何氏一边掉眼泪,一边也露出了笑容。清绾到底镇静些,笑着道:“多谢你们赶过来送信。快请里面坐着喝杯茶吧。”
“姑娘不用客气。”因为卫含冠的缘故,来人十分谦逊:“这都是我们的公务。就不打扰了,这就得回州城去了。”
“这次州城录取的两人,另一个是谁家的公子?”清绾问道。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来人说,“我们只是领了命,到您家来报喜,听说全省城一共录了五人。至于是谁,倒不清楚。”
清绾点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块碎银子,塞到来人手上:“路上喝点茶吧。”
“多谢姑娘了!”来人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这喜报上说,下月初五,还得去礼义学堂,拜见此次招考的国子监老师。”含冠说。
“那正好,你二姐也要在那天送货,还是你们姐弟一路去。”何氏眼圈红红的,“什么时候进京?”
“上面写了,九月一日就开课。”含冠看看母亲:“娘,您别惦记我,以后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把您和爹都接过去,咱们一家,还能在京城团圆。”
“那都不要紧,”何氏道,“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我们在哪里都一样。”
“别只顾着高兴了,总得吃饭哪。”含娟欢快地摆着碗筷。
“娟丫头,你把我那瓶陈年老窖拿出来,今儿,我要喝上一杯!”清伯丁脸上显出少见的激动,大声吩咐女儿。
众人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就都反应了过来,含娟忙去里面把家中那瓶藏了多年的酒取来,清伯丁双手微微颤抖,倒出了两杯,递给儿子:“咱们父子共同把这酒喝了!”
含冠稳稳地接过来,郑重地道:“爹,您就放心吧!这只是我的第一步,我一定会把后面的路都走好!”
说完,就仰头一饮而尽。
很少喝酒的他,忍不住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看看你,孩子不会喝酒,你还让他喝什么?”何氏心疼地道。
清伯丁神态自得:“这有什么?男子汉,喝这一杯酒还不是小事一桩?”
“卫二哥,我们来贺喜来了!”
一家人还没吃完饭,外面忽然呼啦啦涌进了好多人,闹闹嚷嚷地来道贺。
“你家含冠考上了茁才科!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咱们村里,多少年连个进士都没出过,更别提这太子亲自主持的考试了!”
乡下人见识的少,听说这是太子所考,更觉得是非同一般的选拔。
“是啊,含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我早就说过,以后定能有出息!”
“卫二哥,你这下半辈子,可什么都不用愁了,有这样的好儿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别说村里,就是整个州城,这次也才录取了两个啊!”
清伯丁夫妇满面含笑,和众人应酬着,忽然从人群中钻过来一个瘦削的身影,直奔到清绾跟前。
“苹妹妹,你这气喘吁吁的,怎么了?”
武苹忙将她拉到一边,看了看围着的人群,低声说:“泰来哥的父母来了!正在我家坐着呢!芳姐姐,你看这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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