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虽然早就想到,他们俩人无处可去,肯定是要去大苏家中的,但一听到这话,清绾还是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是,”大苏生怕她不同意似的,忙又赶紧解释:“清姑娘,您放心,我家里虽然贫穷些,不过没有其它人,只有我娘,我娘是个性子最好不过的人,她也听说过含妍的事,一定会把含妍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的!这个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你总是这么紧张做什么?”清绾忙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也只有这样了,你家暂时是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就算刘家来娶亲,找不到人,也不会想到含妍藏在你家。就这么办吧!”
大苏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虽然我家没什么东西,不过不会让含妍亏负一点儿的!”
“这你别想太多,”清绾笑道:“妍妹妹也是从小吃苦长大的,怎么会挑剔?况且我了解她,她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大苏腼腆地一笑,此时前面传来几声拉长的呼唤:“还在学堂那里玩不够!快回家吃饭了!”
是村中妇人们叫孩子的声音。
抬头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全黑下来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子时一到,我们就来接你。啊?”清绾不敢再耽搁,嘱咐了几句,就连忙回家去了。
不出清绾所料,一进家门,何氏就说:“白天跑了一日,还不嫌累啊?这天都黑了,又去做什么了?”
“二姐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含冠忙笑着故意打岔说:“又要研制妆品,又要操心家里的事,哎呦呦,真怕她忙的四脚朝天,起不来!”
“你这家伙!”清绾也知弟弟的用意,也笑着说:“以后,进了京,看你还这么油嘴滑舌的么?”
“可不是,”坐在一旁的清伯丁闻言道:“冠儿,爹知道你素来是个沉稳的人,不过,这以后,进了京,不光比不得县城,就算是省城,也和京里是天壤之别,你凡事千万要留心,不要叫人家捏住了把柄。比现在要加倍稳重才是。”
“是,爹,我都记住了。”含冠忙笑道。
这么一来,就把刚才的话题打岔了过去。含娟将饭菜端上来,吃过饭,收拾了碗筷,清绾便推说身上累了,早早回房去了。
家里人本来都睡得早,平时也基本上亥初就都睡下了,今天也不例外。清绾听得房外悄无声息了,就换好衣服,等着子时的到来。
她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星月,不由得思绪飘到了卢雁逸的身上,而白日卢父的那一番谈话,也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尽管她清楚,卢老爷口口声声说他并非是门户之见,但这话绝不可信。不过,虽然只见了一面,她却也能看得出来,卢老爷此人,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说卢雁逸的婚事情形复杂,也并非虚言,以如今朝堂形势之暧昧,及卢家身处其中之艰难,想必这桩婚事中间,定有许多为难之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怕她担心,所以卢雁逸对她只字未提。一想到这个,清绾就觉得心中一涩,不管有什么事,卢雁逸总是不愿告诉她,将她保护的好好的,可是她更需要的,是风雨共担。
她想,等含妍的这件事办好,她就尽快去找卢雁逸问个明白,在这样蒙在鼓里,这种压力和担忧,着实难以承受。
皎洁月光洒向窗棂,淡淡的轻风吹入,一丝甜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外面,万籁俱寂,乡村之地的人们劳作了一天,几乎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清绾浑身一个激灵,从心事中惊醒,忙也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果然,是含冠正站在那里等她。
姐弟俩交换了一个眼色,清绾回手将房门仍旧掩好,两人就悄悄打开院门,向学堂赶去。
小学堂前,大苏正焦急张望,见了面,三人谁都没说话,含冠在前领路,一起向五房赶去。
到了五房门前,含冠示意让他们站着别动,自己悄悄爬上院墙,含妍的房门外,正好有一株柳树,含冠轻轻摇动了两下树枝,旋即,就听见极轻的一声房门吱呀声。
在院墙下的两人,听不到任何对话声,只能看见含冠做了几个手势,很快,就又三下两下地爬了下来。
“怎么样?是含妍出来了么?”两人异口同声地急忙说。
“嗯,”含冠点点头:“她拿了一个小包袱,不过,得有人去把她接出来,不然,她自己一人爬不上这院墙。我想让她开门出来,她那意思是不敢动,怕五叔听见。”
“我去!”大苏毫不犹豫地说,就身手敏捷地爬上了院墙,接着人影就消失在了院中。
姐弟俩心神不安地等待着,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墙头。
清绾大喜,连忙示意含冠上去帮个忙,很快,三个人都顺利地落了下来。
“快走!”清绾说了一声。
还惊魂未定的含妍,此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大苏牵着,踉踉跄跄地跟着跑。
生怕被人发现和耽误了时间,到最后,就是大苏半拖半抱着含妍在走,四人趁着明亮的月色,很快来到了村头的马厩处。
马匹珍贵,村中很少有人家能养得起的,一共就有四五匹的劣马,统一养在一起,由一个孤老头看管着,若是谁要用,就花上点银子,可以随便租赁。
小茅屋的灯也早就灭了,含冠来到屋门前,轻轻敲了敲,没听到应答,就又加重了力气,唤道:“许老伯在么?”
“谁呀?”一个哑着嗓子的老人声音在屋里响起来。
“老伯,是我,清家的含冠。”
“三更半夜的,这是有什么事啊?”老人的声音透露出十分的惊讶。
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显然,对于这样半夜来找马匹的人,还很少碰见过,睡眼惺忪的许老伯,一脸的匪夷所思。
“老伯,真是对不住,这大半夜的将你叫起来,”含冠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办:“这不是,我有一份文书,得给县城的学堂送去,白天忘记了,这事是耽误不得的,所以请老伯帮我找一匹快马,我这就赶着送去。”
“哎呀,你这孩子!”许老伯不由得说:“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骑马也不安全哪!你爹娘知道么?等天亮了再送去不也是一样么?”
“老伯,你放心,我爹娘都知道的。”含冠心里着急,忙道:“这文书必须得赶在明日上课之前送去,天亮了就来不及了。老伯,你就放心吧,快帮我找一匹马来!”
许老伯还有些迟疑,清绾见状,忙从旁边的阴影中走过去,不慌不忙地微笑说:“老伯,你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不过大弟这事真的不敢耽误。您放心,这不是,我爹娘特意让我来送他,您就放心吧!”
见清绾如此说,许老伯才算是彻底相信了,遂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后头,给你们把最快的那匹马牵来!”
说完,就急急去了。
含冠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感激地看了一眼姐姐,低声说:“幸亏你过来帮忙,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没关系,等马牵出来,咱们就算万事大吉了。”
很快,许老伯在后面牵出了一匹白马来,虽然不算良马,可也算是这村里最健壮的了。
含冠拿出银子,许老伯将马交到含冠手里,又放心不下地嘱咐了许多话。
含冠只好一一答应着,时间仓促,他说了一声:“老伯,我走了!”就上马而去。
清绾没动,还留在这里,装作没事人一样,笑道:“老伯,那您也快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一直等着许老伯屋里的灯光重新灭了,清绾才做了个暗号,招呼藏在暗处的大苏两人出来。
三人按照原计划,轻手轻脚地继续向村头方向走去。
走不多远,就见含冠正牵着马在那里等候。
“芳姐姐,多谢你,”含妍啜泣着说:“明日我爹娘知道了,还不知得有什么样的风浪”
“这你就别操心了,”清绾安慰她说:“你自己好好儿地多保重,家里的事别担心,都有我呢!准保都能妥帖。你快走吧,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大苏来不及多说什么,和含妍上了马,挥挥手:“放心吧!把含妍交给我,准保没事!”
一骑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清绾姐弟望着这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好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不然天亮了会被人看见。”清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含冠默默地点了点头,姐弟俩赶到家中,悄悄开门进去,回到房中,一点也没发出声响。
天很快就亮了,外面已经响起了喧杂的人声。
清绾来到厨下,淘米准备早饭,家中其余人也都陆续起来了,都各自在如常忙碌着,只有含冠和她交换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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