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直到了屋里还没停嘴。
气氛顿时更加欢快起来,卫长达兄弟也暂时不再提搬到京城的话题,大家有说有笑,都是十分高兴。
一直到了申时,才见卫仲丁夫妇拎着几个食盒,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屋就说:“一会先罚我三大杯!让大家都饿着肚子,是我的不是!”
含娟忙上前接过食盒,卫季丁笑道:“那是自然,这几杯罚酒,你是逃不了了!”
含娟等忙往桌上端菜,摆碗筷,一共十几个人,团团坐了一桌,清伯丁端起了酒杯,充满了感慨:“以后咱们弟兄,山南海北,只怕像这样相聚的机会也不多了,来!”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手上的动作,无不停顿了下,清绾更是心中一松,她知道,父亲能这么说,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不由得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
含娟紧紧地在地下拉住了她的手,清绾忙尽力抑制住泪水,却见含光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人快语地说:“爹,有您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
一桌子人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清伯丁的脸上也绽露出了笑容,这顿宴席一直到戌时才各自散去。
次日,清绾就赶紧张罗启程的事,行装倒是好办,有含娟帮忙,何况也没有多少衣服被褥。重要的就是这间房子,虽然是在乡下,可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加上清家精心收拾,竟比城里的大多数房还要好。
“这房子若是卖给别人,真的可惜。”何氏看着屋里的一切,十分不舍。
“娘,别心疼,若是一时卖不了,就先这么放着,请三叔四叔他们帮着照应些就是了。”清绾劝道。
“乡下本来就没有几人买房子,恐怕卖出去不易。”
“二嫂!”外面传来陆氏的大嗓门。
“是她三婶啊,今天怎么闲着过来了?”何氏忙迎出去:“酒馆里没活么?”
“刚忙完中午这一拨,”陆氏笑道:“这不,今儿进了一批洞子货,送点来给二哥二嫂尝尝鲜。”
“这么好意思?”何氏忙说:“这数九寒天的,洞子货是什么价钱,你们每日起早贪黑,挣点钱不容易,咱们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几把菜蔬而已,二嫂不必放在心上。”陆氏道:“今儿我来啊,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大事,想和二哥二嫂商量。”
“什么事?”何氏问,“你二哥和季姑爷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就先和二嫂说也无妨,”陆氏靠近了些:“你们马上就要进京去,这以后就等着在京里享福吧,那乡下的这间房子,打算怎么办?”
清绾立刻就明白了,遂笑道:“这不正说着呢么?我爹娘是肯定不会回来住了,这房子这么好,卖给生人又心疼,可就算生人,恐怕也一时找不到人来买。”
“绾丫头,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心眼实,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藏着掖着的,”陆氏笑道:“我今儿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我家那小酒馆,看来就得一直开下去了,要不然,也没什么能做的。可店面是租的,一年租金贵不说,还不知道能租多久。既然二嫂一家都要到京城去了,这房子卖给生人也可惜,不如就卖给我算了,二嫂意下如何?”
清绾笑道:“这有什么说的?岂不是正好?咱们都是又省心又省事。”
“二嫂放心,”陆氏道:“我就按照你们买的钱,再添十两银子如何?”
清绾没想到一向吝啬的陆氏会这么大方,虽说房子买来的时候,也修理了一番,不过统共也就花了不到五两,给的这价钱也就算过得去了。
何氏连忙谦让:“你们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就按照原价就好。”
“那可不行。”陆氏忙道:“这么多年二哥一家也没少帮我们,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但这修理的钱总是要给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请人写好文书,准备银子。二嫂大概不几日就要出发吧?明儿一早,我就带着文书和银子过来,再请里正和四弟五弟也来,怎么样?”
“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不成?”何氏说:“三弟妹真是多心。”
“亲兄弟,明算账么!”陆氏笑道:“我这人就是快言快语。那我这就回去了,酒馆还一大堆事呢。”
待送走了陆氏,清绾道:“娘,咱家这几亩地,也不用留着了,您和爹商量过怎么办么?”
“自然也得卖了,只是还没顾得上说,”何氏道:“明日一早问问你三叔,若是他们愿意一起留下,就更好了。”
“三叔家忙着酒馆的生意,恐怕没空打理。”清绾摇摇头:“您不是说他家的几亩地都租给了四叔家么?”
“我倒忘了。”何氏说:“你五叔家肯定是要搬到县城去的,定然不会要。那明日索性就再问问你四叔,看他家留不留这几亩地吧!”
次日一早,卫仲丁夫妇果然就拎着食盒来了,里面满满装着酒菜,不一会儿,里正和卫季丁夫妇、卫长达夫妇也都到了,文书已经写好,双方看了无误,都画押了,还没等二房开口问,范氏就先开口道:“二嫂,你们家的这几亩地是不是也得卖了?”
“正是,”何氏说:“我们这一去,恐怕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这一辈子就是这里的人了,也走不到哪里去,也只能靠几亩地糊口了。”范氏说,“一客不烦二主,那就趁着里正在这里,越性再写个文书,这地我们家就留下了。”
“你们倒会算账,”里正笑道:“找我来一回,就办了两件事。”
众人都笑了起来,里正帮着写了卖地文书,双方也都画了押,就留里正在此饮酒,直到下午方散。
接下来的几日,就是忙着收拾东西了。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可是清伯丁夫妇勤俭惯了,还是样样舍不得扔,还是清绾帮他们斟酌,粗重的就都留下,只把一些细软收拾起来。
清伯丁夫妇素来人缘好,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没有一个人不说他们好的。因此得知了二房即将要搬走的消息,几乎每家人都过来送行。也有送土特产的,也有送亲手做的礼物的,关系好的,就把清伯丁拉去喝酒践行,推脱也推脱不掉。
依清绾的意思,本来是越快启程越好,但清伯丁夫妇的心里,还是对这个小村庄恋恋不舍,又却不过乡亲们的情面,故而拖来拖去,足足多留了五六天,才算把启程的日子定了。
含娟夫妇这几日也一直留在了村里,没有回县城去。帮着收拾东西。想着父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见面变的艰难,含娟一直心情不好,总是满脸忧郁,清绾深知姐姐的心情,总是劝她:“现在去京城的车马也很方便,若是想去,就和姐夫过来,还可到京城玩玩。以后有了小外甥,更得多带孩子出来见见世面。况且娘说了,若是夏日,说不定还和爹回县城来住几天。大姐,你现在有身孕,是最要紧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着急上火的,啊?”
“我知道,”含娟止不住抹着眼泪:“话虽这么说,哪能轻易说去就去啊?不过只要爹娘在京城生活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大姐,以后我们都不在这里,你更要好好保重,”清绾道:“姐夫对你是没说的,但若是有什么事,一定想着给我们写信,千万别自己硬抗。”
含娟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又来了几个客人,姐妹俩只好将话撂下不提。
启程前一天晚上,家里没有其他人,行囊都已经收拾整齐,清伯丁吩咐清绾泡上一壶热茶来,众人都知道他是有话说,心情莫名皆有些沉重。
“明天,我和你娘就要到京城去了,”清伯丁沉思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这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虽说吃了些苦,可看着你们如今都能成家立业,不用操心,也算是没白辛苦。我们年纪也大了,以后也帮不上什么,凡事只能凭自己了。娟丫头找了个好姑爷,我们没什么可担心了,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你们小两口能一直和和顺顺的就好。”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季泰来闻言忙站了起来:“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含娟的。”
清伯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接着又道:“含光现在也成熟多了,不似儿时的顽皮,但这急急躁躁的性子,还是得改改,不能总那么意气用事。”
“爹,”含光也忙站了起来:“您的话我都记下了。等我出了师,就到京城去谋事,侍奉二老膝下。”
“那都凭你的心愿。”清伯丁道:“好男儿四海为家,天下为重,你想到哪里,我和你娘都同意。”
“爹,您别这么伤感,”清绾道:“以后大姐和大姐夫,二弟随时都可以过去,有什么好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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