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就听你们的。一定要保重身子,若是有机会,我就一定回来看你们。”
清伯丁也眼圈发红,清绾再也忍不住泪水,快步跑了出去。
离京的这天早上,朱炎夫妇也早早过来送行,东西早已都准备妥当,派心腹人先一步送往谦州,众人还在进行最后的话别。
何氏拉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心中有万语千言,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娘,我到了那里就写信回来,天气越来越凉,谦州寒冷,你和爹不能过去,等明年春暖,让大姐一家到京来,送你们去谦州转转。”清绾强作笑颜。
何氏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清伯丁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不能耽误了路程,让两个孩子赶快出发吧。”
“圣旨到!”
门外蓦地响起的声音,让院中众人都是一惊。
“奉旨,宣卢夫人立刻入宫觐见。钦此。”
“前日我们已经向皇上辞了行,”清绾向内监问道:“不知又叫我进宫有何事?”
“卢夫人这不是为难奴才么?”内监道:“皇上旨意,奴才如何敢多嘴?”
“罢了,不用问了,”卢雁逸道:“他定是不会知情。我陪你进去,就知道到底怎么了。”
“慢,”那内监忽然伸手拦住:“皇上特意说过,只请卢夫人一人进宫!”
“什么?”卢雁逸也是一怔:“不行,我定要一同前去!”
“卢大人,”内监的语气软中有硬:“您就饶了奴才吧,您要是去了,奴才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不必多说了,”清绾上前一步:“我自己进宫就好,你们不用惦记,不会有事的。”
“不行”
卢雁逸话还没说完,就被清绾打断了,她攥住夫君的手,语带深意:“皇上是仁厚之君,你只管先去谦州,行程已定,不要更改。”
卢雁逸看着她亮闪闪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好,若是有什么事,想办法叫人给我送信出来,我在谦州等你。”
清绾点点头,就向内监道:“走吧。”
“我也得回国子监去,”含冠忙道:“姐姐,我和你一路走。”
何氏担忧万分,想说什么,却被含光一把拉住了,示意母亲别开口。
众人目送着一众内监簇拥着清绾姐弟离开。待到人影都看不见了,含光方才问道:“姐夫,你说到底会不会有事?”
“我也猜不透,”卢雁逸站在那里,似有所思:“时候不早,我得出发去谦州了。光弟,二老就托付给你了。”
“这你不用担心。”含光忙道:“可是姐夫,你为何不在京城留几天,好歹也等姐姐的事”
“不能再等,”卢雁逸说:“你也听见方才你姐姐说的话了,让我先去。我知道她的意思,若是真的宫里发生什么变故,我在谦州,也好想想办法,若是留在京城,徒劳无功。唯有赶快离开,到了谦州,才能有外援之力。”
“姐夫,我明白了。”含光道:“你赶快走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若是姐姐有个什么事,我拼命也会保得姐姐周全。”
“好弟弟,”卢雁逸抚着他的肩头:“有你在,我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说毕,向清伯丁夫妇作辞,就出门上马而去。
留下清家三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心都高高悬了起来。
一路上,内监都没有说一句话,清绾自然也知道,从他们的口中是打听不出什么的,也不去费这个力。她坐在车里,怎么也想不出皇帝为何突然变卦,事已至此,她只能看情况随机应变了。
“卢夫人,请下车。”内监掀开车帘,恭恭敬敬地道。
皇帝初登大宝,还常常在东宫居住办事,故而车停在东宫的偏殿门口,清绾并不意外。
殿外只有数名侍卫侍立。内监引着清绾进了殿中,静悄悄的,内室的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只觉十分闷热。
一入夏,宫中各大殿阁,每日都有冰块送来,外面虽是三伏盛夏,室内却都是凉意盎然。而皇帝所在之处,却是如此炎热,显然是另有隐情。
仔细一嗅,隐隐察觉到了药汤的气味,清绾心中陡然一惊。
“回皇上,卢夫人来了。”内监隔着帘子回禀道。
半日,才听见皇上缓缓开口:“请她进来。”
“是。”内监答应着,挑开帘子,示意清绾一个人进去。
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背对着门,站在书架前,和登基之前相比,显得瘦了许多。
室内除了皇帝没有他人。清绾也不惊讶,照常行了个礼:“臣妇叩见皇上。”
“卢夫人,”皇帝转过身来:“朕叫你进宫,一定心里纳闷吧?”
“皇上心思似海,非臣妇等所能揣测,臣妇唯有遵旨而行。”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朕知道,卢夫人是个聪明的人。坐吧。”
“皇上近日事多劳烦,龙体可有不虞?”清绾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问道。
“不用朕开口,卢夫人就已看出来了,”皇帝在她对面坐着,“正是因为此事,所以才耽误了你的行期。宫中太医虽多,朕却没有一个信得着的,只有让你给朕调理,方能安心。”
看病?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清绾心中虽然不信,却也只得打起精神:“请皇上允许民妇先诊脉。”
皇帝将手腕缓缓伸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清绾微微低着头,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尽量命令自己收摄心神,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那跳动的脉搏上。
“朕到底有什么病?”
“皇上近日可觉得气短懒言?夜难入寐?”
“不错,”皇帝道:“许是最近太劳累的缘故?太医院也进了许多补品,可服下去总是没有效果。”
“并非如此,”清绾摇摇头:“皇上是阴盛阳虚,故而三伏之日,犹觉得畏寒,若只用补品,虚不受补,反而寒上加火,两相不合,唯有养元补气,方能阴阳平和。”
“那以卢夫人只见,当应如何?”
“皇上日理万机,心血耗竭,调理非一日之功,”清绾道:“至少也得两个月时间,才能平复。”
皇帝听了这话,看着她不言语。
“臣妇所说句句属实,”清绾说:“这不比外感寒热,可以立竿见影。”
许久,皇帝才开口:“若朕要把你留在宫里,为朕调理,直到痊愈。你意下如何?”
“皇上若是信得过,臣妇自然奉旨。”
又过了半晌,皇帝才又说:“你不害怕?不担心?卢公子已经出了京城,你不想早日去谦州和他团聚?”
其实方才清绾说出治疗日期之时,就已经做了个决定。皇帝的病情,外表看着并不严重,实则因为本来身子虚弱,兼之登基以来损耗心神,若不及时治疗,病情加重后将不可逆转。
所以,不论皇帝和卢家有什么过节,她都决定,尽心竭力为皇帝疗治。这不仅是区区一个病人的问题,若皇帝有变,朝野动荡,受苦的,还将是天下百姓。清绾不想让卢雁逸等人拼死得来的太平,毁于一旦。
“皇上是圣明之君,臣妇有什么好害怕的?”清绾抬起眼睛,毫不畏惧地说:“而且,臣妇是一心一意为皇上疗病,毫无半点杂念,皇上如此英明,定能了解臣妇的苦心,臣妇又有何担心之处?”
皇帝看了她片刻:“你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朕可以理解,不过,你就不惦念卢公子?朕知道,在你心目中,卢公子是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皇上恩旨,许我们夫妇到谦州去,自是一言九鼎,更是无须惦记。”清绾道。
皇上半日没说话,笑了笑:“好,卢夫人是聪明人,朕也就不多问了。只要你能好好为朕诊治,朕答应你,定会保得你们夫妇平安。”
“多谢皇上。”清绾也没多说什么,事已至此,她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将皇帝的病治好,才能给自己,给卢雁逸,留有足够回旋的余地。
“回皇上,几位大人在御书房有事启奏。”内监在门外回说。
“叫他们略等,朕这就过去。”皇帝略显疲乏地站起身来,不无真心地苦笑一声:“卢夫人,你也都看见了,自从父皇去了,坐上这个位子,就无时无刻不身心疲惫,走到这里,那里的人跟着,走到那里,又是这边的一大群人跟着,叫你一刻都不得安宁。”
“皇上是天下苍生的依靠,万民还都仰仗着您呢。”
“罢了,朕也知道,这副担子,是永远都卸不下去了。”皇帝说着,就叫人进来服侍换了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留在殿中的两个小内监,看样子都是机灵鬼,此时忙上来磕头请安:“皇上吩咐,叫奴才们伺候卢夫人,您要什么,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去做。”
“辛苦你们了,”清绾和颜悦色地道:“若是有事,自然会请两位公公帮我去做的。”
“卢夫人太客气了,奴才们受不起。”两个内监忙说:“卢夫人,皇上说了,您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就叫奴才们去太医院领,您就不必亲自去太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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