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琰这趟回青竹居,连个鬼影子都不知道他进了那个门。现在整个楚府和外头有消息的人,还以为楚景琰依旧被关在柴房里呢。
桃花也不知道楚景琰被她家六姑娘从柴房里拯救出来,今日见她在这画招惹人心疼可怜的妆容,还以为是画给老夫人看的,以此来博取同情,求得老夫人不得不放人。
这是个不懂事的做法,桃花可担心她将老夫人吓得一病不起,那可罪孽深重了。
好在不是。
“我为什么要讹祖母啊?”楚嘉音欢心的欣赏自己的手笔,越看自己的妆容越满意,浑然不知自己这妆容,有那么的吓人,恐怕也只比濒死的人好上那么一点点。
桃花欲言又止,忍了忍还是说了:“为了二公子呗。我看您这些日子,每日都黏着他,就差以身相许了。知道二公子被老夫人关了起来,本来病怏怏的都动弹不得,为了他竟能下地跑了!”
“你说说,你这心窍到底被他迷了几成?我看您啊,要真为了二公子到老夫人面前卖惨,也不是不可能。”
“我……我哪里是被他迷了心窍。”她只是顾忌楚家将来的处境,想尽早找个靠山,省得日后被那些腌臜的歹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就会知道,当初抱紧二哥哥大腿的楚嘉音,到底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我明明是不想冤枉好人,你说说,二人扎小人这事儿,看着靠谱吗?”楚嘉音问。
桃花摇头。
她跟楚景琰又不熟悉,平日里见了楚景琰,她不绕道走上去跟人打招呼,楚景琰也爱理不理的只答应一声,冷漠极了。好不容易楚嘉音跟他走得近了,桃花作为楚嘉音身边伺候的,依旧没能跟这位高冷的二公子亲近多少。
楚景琰这个人在桃花的认识中,是模糊的,他会做什么事儿,桃花是真的不敢确定。
“你不应该觉得二哥哥应该是个正人君子嘛?”楚嘉音又问。
桃花木讷,只能笑了笑,模棱两可地答:“应该吧。”
是六姑娘自己觉得吧。
可六姑娘只要她自己觉得,不要别人怎么觉得,别人觉得她的觉得是对的就对了!呼——就是这样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什么叫应该吧,桃花你是不是对二哥哥有什么先入之见?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不对的。要怀疑一个人做坏事之前,得了解这个人才行,不然胡乱去猜疑他,会害了他一辈子的。你知道别人的成见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吗?”
“嗯嗯。”桃花敷衍的点了点头,六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头大!
六姑娘总算满意了点,收好了脂粉,爬到了床上。
将被子盖上,她露出一个头,对桃花说:“一会儿让大夫在屋外多转两圈再走!你记得要把他送到大门外,然后跟祖母叫来的人碰了个头,再让那个人送大夫回家去。记得啊,1千万不要让楚韵在路上截胡拦住了人。”
“啊?老夫人的人?您和老夫人何时说了这事儿,还是您自己跟老夫人的人说的?不行,我得告诉老夫人一声。”桃花疑神疑鬼,可能是忠心惯了,一直把老夫人对楚景琰的成见记挂在心上,生怕楚嘉音不听话出什么岔子。
楚嘉音闭了闭眼,无奈的说道:“这事儿祖母知道了,你不用去叨扰她老人家了。照我说的是办就好,懂了吗?”
“可是,那个大夫不是已经给您开了最后一帖药了吗?您吃完呢不就好了?您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吗?”桃花一脸着急。
楚嘉音真是服了她了,但念在她都是为了自己好,原谅她吧。
“我没事,我这是有重要的计划要执行,你听我的就是了!诶,不要再问了。快去办事!”
桃花走后,楚嘉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唠叨多疑的桃花,比祖母还要难缠啊!
楚嘉音将大夫也收买了,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软磨硬泡终于成功了。这大夫也算是个奇葩,好说歹说,都要坚持什么医德,怎么劝怎么诱拐都不肯帮忙。
最后要不是楚嘉音的眼泪给力,这事儿估计成不了。
不过也多亏大夫老实,居然把楚韵跑来“关心”的事情说出来了。否则,她也不会想到这个计策。之前跟楚景琰商量好的,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用,但不配合眼下这条计策,貌似还差点火候!
三更左右,楚府的各大院落几乎安静了,只余下挂在房檐上的亮着火苗微亮的灯笼。风一吹,几乎要就此灭了过去。
楚嘉音趁着侧屋的桃花熟睡了,悄悄推开了门扉,随着“吱呀”一声落下,小小的身影就钻出了主阁的卧房。
桃花转醒,哼了一声,半晌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又睡了过去。
楚嘉音被吓了一跳,好在后来桃花没追上来,她也就放心的合拢门缝,抱着东西去了。
月如银盘,今夜的天格外晴朗。
楚嘉音提着一只纸灯笼,穿过好几条小道,终于到了青竹居。
她给二哥哥送了一床毯子来,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但很暖和。青竹居太过荒僻简陋,二哥哥有好几月没回去,不知道要清贫成什么样子。
青竹居算起来还是这府里最老的一座院子,楚府的繁华,还得从它开始说起。只是老一辈的人只记得父辈说,莫要砍里头的竹子,有损福运,后辈便只记得不砍竹子。
因为不能砍竹子,房屋院瓦难以翻修,繁荣几世百年后,青竹居渐渐成了楚府最荒僻的角落。如今也成了个人住人笑话的地儿了。
早先千年的书笔皆与竹子有关,这青竹和葳蕤生长的竹林,是诗人笔下的常客,楚家的文运不足,恐怕与他们薄待这片竹林有关。当然,鬼神之说也只能当个笑话说过去,什么青竹能成读书之才,也只能当个笑话看。
楚嘉音进了院子,第一次好好的打量起这青竹居来。
建屋用的材料都有些年头,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就会倒下,好危险。
她突然觉得让二哥哥搬回青竹居来住,不是什么明知的决定。不过现在,她也找不到其他住处给楚景琰了。
二哥哥不会觉得她故意在捉弄人吧?
抱着揣揣不安的心情,楚嘉音走到门口。
屋内烛光未熄灭,楚景琰还在挑灯夜读,好生刻苦。那些整日把二哥哥挂在嘴边,却当他是天生的读书料子,自己比不得的人,也不知道是否也这般刻苦。
如若不是,他们凭什么话中有话的说楚景琰并未付出任何努力,就有了才华?
“咚咚咚!”楚嘉音敲响了门。
楚景琰往门口一看,矮小的身影,影子落在门上,还比不得一半门高!
楚嘉音以为声音太小没惊动人,又踮起脚尖,仰起头,试图查看些什么。她那个个头,连门上可以捅破的纸糊都碰不到。更别说要看见里头的什么东西了。
楚景琰在里头,只能看见楚嘉音半脑袋在门口晃啊晃,一下子又没了下去。估计是踮脚累了,只能踮一会儿落地一会儿。
“二哥哥?”楚嘉音叫道,“你睡了吗?”
楚景琰放下书本,去给她开门。
楚楚嘉音正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呢,刚听见一点翻书的声音,确定楚景琰没睡,又要喊。却因为趴在的门突然开了,猛地向前跌去。
楚景琰忙伸手去接她,让她跌进了自己怀里,没摔倒地上去。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毛毯。”楚嘉音从他怀里出来,把手里的东西举高高让他看。
楚景琰垂眸看了一眼,又往床那边瞄了瞄,说道:“我这儿有被子。”
“那可不一样,你这的被褥哪有这毯子暖和啊。”楚嘉音说着就从楚景琰身侧钻过去,不经过主人同意,就在别人的屋里乱转。
进了屋,看到了床上寒酸的被褥,楚嘉音回头对二哥哥说:“二哥哥你看看,你这被褥哪里是……”
话说到一半,楚嘉音觉得不合适,赶忙闭嘴了。若说点什么不好听,二哥哥在进玲珑阁之前,可一直住这儿呢,这些不好听的,岂非寒了二哥哥十五年的心?
“反正我是为了你好。”楚嘉音不由分说的抱着毛毯,过去床边,笨手笨脚的帮楚景琰铺。
楚景琰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走到了床边,拿过了楚嘉音手里的毯子在,自己铺。比起楚嘉音的笨手笨脚,他的动作可利索多了。
楚嘉音意识到自己手脚的愚钝,窘迫的冲楚景琰的后背吐了吐舌头。
不就是铺床吗,下一次她就能做好!
“谢了。”楚景琰道。
“嗯……不用谢。”楚嘉音摆手,过会儿又皱了眉,想起一件事情来。
楚景琰跟自己关系缓和以来,貌似从未用什么称谓来称呼过她。不像以前一样叫六小姐,也不像祖母和珍姐姐一样叫音音,更不会像其他哥哥一样叫六妹妹。
总是你来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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