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四年前他拿了秀才就应该给,只是楚老夫人那时肯定放心不下楚景琰占着楚家的东西,宁愿吃点亏也不想让楚景琰讨到好。
楚嘉音眨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楚景琰,期待的问:“二哥哥,你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是为了逃税?”楚景琰将地契放回去了。
“啊?”楚嘉音不明白。
“朝廷上规定每位家中无官位的秀才,名下可有二十亩田地不需缴纳地税。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看着压根不可能靠读书出头的人,特别是家里有地的,每年都往院试里挤的原因。他们念书,只是为了少交些钱给官家而已。”
楚嘉音趴在桌上,忽然想起,去年三哥哥拿了秀才后,祖母也分了田地给他。
“可是,祖母为什么不早些给……”楚嘉音问到一半,忽然明白是为什么了。那么现在改了主意,是不是因为,祖母接纳二哥哥了?
“其实二十亩地的税,应该没多少吧?”楚嘉音不懂,对这方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老夫人挑出来,压在家里秀才名下的田地,每一亩都是粮食产量高,或是种着什么名贵树植的。就按老夫人划给我的这些算,省下这些该交上去给官家,能让府里吃上两三月了。”楚景琰解释道,为了方便楚嘉音理解,还举了一个易懂的例子。
楚嘉音一听到能让府里人吃两三月这个数目就不淡定了。
“啊?那这些年,府里该亏损了多少钱财?”
也不算亏损吧,只是若一开始就将这份地契交给楚景琰,那楚家岂不是该省下差不多半年的口粮?
楚家用来吃的开支在世家大门中虽算不得高的,但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啊!
“也亏损不了多少,对楚家来说,不过是小数目罢了。”楚老夫人将地契分给子孙,一来是为了省不必要的开支,二来仅仅只是想给子孙一点点可以自主驱使的财物。
楚老夫人给其他公子的,自然是铁板钉钉,钉死的。给楚景琰这个,只能算是代为保管,只要楚老夫人需要,他就得上交回去。
“哦。”楚嘉音前世什么都不懂,现在才开始接触各种有用的东西,看什么都一头雾水。这要是账都不会算,是不是不太好?
前世嫁进镇北侯府她不用算账,但这一辈子呢?
楚嘉音觉得,自己将来极有可能需要算账,她已经嗅到金钱的味道了!没有地位,那得有钱吧,所以她必须会算账!
“二哥哥,你教我看账本吧?”楚嘉音哀愁满脸的说。
“你什么毛病,这个才学了些皮毛,又想学那个。可别学那个搬包谷的猴子,见一个爱一个,又把前头那个丢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楚景琰取笑道。
楚嘉音手撑着下巴,饭菜已经开始凉了,她也没什么胃口了。春日的风总是温柔又带着一丝丝让人满意的温暖,吹过脸,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开始犯困起来。
不远处的花枝上,盛开的花朵引得蜂蝶驻足,流连忘返。
楚嘉音看着飞舞的蜂蝶笑了笑,问:“二哥哥你说,我该学些什么,将来才能在不依靠楚家的情况下,能靠自食其力为生呢?”
楚家的落败有很多原因,楚韵母女只是其中一部分,有她们在加速了楚家家门败落的速度,可若没了她们,楚家似乎也该遭难的。只不过是晚一些和早一些的时间问题。
若是将来实在保不住眼前的楚家,楚嘉音想,她可不可以担起另一个楚家呢?
“想自力更生并不难,难的荣华富贵。”楚景琰道,“自力更生,求得是一个生而已,而荣华富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努力得到的。”
“嗯。”
“你是姑娘家,日后自有人替你操心这些。”
楚嘉音立马否决了他:“不,我不想依附夫家,我想做一个令夫家不敢小看的人。甚至,我都不想要夫家了。找了丈夫嫁了人,到底能有什么好?只不过换了个家过日子吧。要我说啊,我就该有独挡一方的本事,将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的了,也没人敢拦!”
“嗯,你若想,肯定能的。”楚景琰道。
“二哥哥说我可以,那我一定就可以。”楚嘉音笑眯眯的说。
话分两头,被楚家好好揪出来整治了一番的楚韵和她身边的王嬷嬷,以及同她们同流合污的丫鬟红玉,都被一批老婆子提着赶着,轰走了楚家。这下,别说嫡女的位置了,丢尽颜面不说,连庶女也当不成了。
为了楚家的颜面,楚家对外,已经够给楚韵面子了,花了大笔银子才将风头压了下来。
楚韵刚进了母亲的屋,就开始哭哭啼啼,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似的。抬手擦了擦眼泪,说:“母亲,是韵儿没用……呜呜……”
阮香玲无可奈何的抱着她,“行了,你再哭连我都要烦你了。”
话说完,阮香玲就放开了人,脸上说不尽的难过悲哀,只可惜无一分十属于楚韵的。她在担忧自己的退路,怕楚韵这一闹,连带着她和楚良善,也要平白遭那老太婆记上了。
本来在那老太婆心里头,阮香玲和楚良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楚韵这么一搅合,那更降身价了!
阮香玲现在都心疼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大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玩意儿了。
气着气着,阮香玲找了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忧心忡忡的思考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女儿是指望不上了,儿子那边,阮香玲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子将人塞进楚家去。
再说了,有楚韵这倒霉玩意儿做了前车之鉴,楚家还敢再收阮香玲生的玩意儿吗?
这么一想,阮香玲瞧着楚韵,不由地更生气了。
在外头受了委屈,跑到母亲身边哭诉竟然得不到安慰的楚韵,肚子里酸水倒了几滚,暗暗咬牙,誓要将楚嘉音等人碎尸万段!
凭什么楚嘉音受了委屈,就那么多人安慰,那么多人帮她!她呢?为什么她落魄了,除了泼冷水和笑话的,就再无其他人了?就连她的亲生母亲也如此!
“早问过你那事靠不靠谱了,哎呀呀,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栽进去了!哎呀,说起来我就气,咱这好好的一副牌,给你打得乱七八糟,以后可怎么才能洗回来?”
阮香玲嫌弃的瞪了楚韵一眼,跷二郎腿的姿势,换成了另一只腿在上。
“我……”楚韵委屈得说不上话来了,1看母亲这个样子,恐怕八成是不会管她死活了。
“你什么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咱们该怎么办。你睡东面那屋,别跑你哥那边吵到他,他还要读书呢。过两个月就要乡试了。咱指望不上楚家和你爹,就只能指望你哥了。”阮香玲在桌上抓起了一把瓜子,心烦意乱,吧嗒吧嗒的嗑瓜子,瓜子皮随便往地上吐。
楚韵瞧了,因为前面给阮香玲训了一通,心中记恨,便暗暗鄙夷:怪不得楚老夫人瞧不上母亲,左右都是粗鄙没有礼数的丫鬟做派,上不得台面!
“好,我知道了。”楚韵退了下去,手里的手绢,不知道被她揉成了什么样子,皱皱巴巴的难看死了。
楚韵一瞧,恨得牙根痒,干脆迁怒手帕,将手帕随便丢在了地上,踩了两脚就往客房那边去了。
客房一共四个屋,西面是楚良善住,东面离西面最远,中间隔着过道不说,还隔着一个弯道。
楚韵倒想见识见识,被母亲赋予厚望的哥哥,现在到底有没有在认真读书!她又不是不清楚他哥的脾性,能老实念书就怪了。
呸!贪财好色的玩意儿,能比她好多少,左右不过是会投胎,投成了小子罢了!
他如果能进楚家,年纪比现在排行第二的楚景琰老上两岁,却险险的在今年年初院试上,才拿了个秀才。考了好几次了,这次好不容易中的,成绩还是垫底的!
平日里阮香玲也少不得要督促他,恨不得替他去读去念,楚韵跟在旁边陪读,懂的比他还多!若非楚韵生成了姑娘,恐怕早些年就拿到秀才了!
按楚韵说啊,他这乡试铁定过不了!
小时候念书就如此,他一边哄着母亲说自己要去看书了,实则一转头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被楚韵撞上,他就撺掇妹妹替他瞒着母亲。
楚韵每次当然都要将他出卖了,否则就靠他,能考得上秀才吗?
楚韵恨恨的走上了去西厢房的道,才到路中央,就隔着两面墙,听到楚良善和姑娘的声音了。果然,这是读书的样子吗?
她和母亲尽心尽力在外头为他谋算,他倒好,整日寻欢作乐、不知长进!那么大个人,靠妹子和母亲养,还无半点羞耻之心!当真是无可救药!
楚韵猛地撞开了门。
屋内,楚良善和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女妖精搅合在一起,衣冠不整的在桌案上玩耍!好兴致啊!
那女人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开门声吓了一跳,娇滴滴的窝在楚良善怀里,像只受惊的漂亮小猫,好生惹人怜爱。(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