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还是走快一些吧,你瞧瞧,这再不用多久,可就到西北境了。说起来,这边还真够荒凉的,人也少。”慕容翰表现出几分嫌弃,若非他是个莽夫只能靠打打杀杀过日子,他还真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受罪,估计饭食和住房都很清苦。
楚景琰往远处眺望了一眼,茫茫大地,不多于十人忙碌来动,而且其中还都是老人家。这景象,怕是不对劲儿啊。
“这儿的年轻人,都去外地干活了吗?”楚景琰问,一个地方如果留不住年轻人,想来生计和产粮都不容易。
可南越西北境不远处还临着一片海,气候也算湿润温暖,再看这沿路而来,草林茂密,并不像是种田耕地温饱不足的地界。那么,这儿要不是有什么留不住年轻人的隐患在,便是有只手遮天的人在捣鬼!
慕容翰听他提起这事儿,自己也想起来来着之前,那些前辈们告知的这边的情况。他托着下巴,疑惑的望着对面人烟稀少的城镇,说:“也许,他们只是不喜欢出门呢。或许我们进了镇里,就有可能看见很多人了。至于去外地干活?我看这里山清水秀,田……”
不远处的田地,旱田杂草丛生,水田粮稻甚少,整个一派荒芜景象。慕容翰皱眉:“嘿?这怎么回事儿啊?待在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居然偷懒不种庄稼?怪不得西北境年年跟朝廷诉苦说贫困交不上税,这明明是懒惰造成的清贫吧?”
朝廷忙得很,西北境又天高皇帝远,朝中官员无暇顾及,只看本地官员上书描述这边情形。多年以来,朝中之人都以为西北境是真的穷困潦倒,好个凄惨的地方。
朝廷因此年年给西北境减税,能少缴便少缴。
谁知道真来了这儿,是个脑子清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就这环境,若能好好利用,别说吃饱喝足富裕了,变成南越富裕繁华城池之一,也是指日可待啊。
懒惰造成的粮食不足、百姓日子清苦,说来说去都是活该!这地方官员怕也是个没用的,否则不会放任这些人懒惰下去,连良田也荒废了茫茫几千顷!
完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眼看着慕容翰要急眼嘴喷火,楚景琰忙抬手示意他冷静,并说道:“有良田,也得有耕田者。我们将要走近西北境,这一路上却并未见太多人。慕容兄所说城中人不喜欢出门,这话的可能性不大。”
“那我们尽快进城瞧瞧吧。”慕容翰道。
楚景琰点头,策马扬鞭。
……
日上正午,座位已经差不多占满了。就算占不满,这些人也足够当这场戏的看官了。
楚嘉音没来由的慌张了一些,明明从昨晚到吃饭的时候,她还一派闲适。果然,人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死过一次,她还是害怕再遇上死这个字。
首领看着面前越来越热闹的氛围,笑得声音朗朗,看向了楚嘉音,说道:“姑娘,你瞧着这些人可够给你面子了?捧场嘛,适可而止,真要挤满了这周围千余座,你死的时候叫更多人看见了,恐怕更不体面。”
死在虎口下,还能体面到哪里去?可这种不体面的死法,参观的人多了,对死者来说,恐怕多的是屈辱而不是荣耀!
“够!当然够了!”楚嘉音苦笑,额头上汗滴不断,也不知道是太热了,还是过于紧张害怕了。
这辈子日子过得千奇百怪,多姿多彩,但怎么就那么艰难呢!楚嘉音认为,如果现在的她还是前世那个她,恐怕早就没命活到十四岁了。
这是上天赋予重生者的考验嘛?
“那……我们开始喽?”首领似乎迫不及待了。
楚嘉音点头,只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可她心底有一个声音提醒她,现在,还不是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然今天,可真得死在这里了!
也许之前那些人中,也并非没有能斗得过这猛虎的,只不过是拖延的时间久了,心里建设崩塌了吧?
首领开始将要说的话,都叨叨了出来、楚嘉音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能默默的看向那猛虎,心里五味杂陈。今日,她还能指望谁来救她?
还不是只能靠自己!师父中毒被楚良善带走了,而楚良善是绝对不可能过来救她的。
日头更盛!
……
楚景琰和慕容翰已经进了西北境最靠近西凉的城池,城内虽然不如外头所见到的那般荒凉,可比起这一路过来见过的城池来看,这座城实在冷清的过分了。
慕容家的兵马已经在城外找地方驻扎好了,城中的官员被惊动,纷纷过去款待那些军爷。慕容翰手下副将来报,饭菜还挺丰盛。
楚景琰和慕容翰打算先不公开身份,在城中以普通人的身份,先打探一番虚实。
“楚兄此举,是想……”慕容翰八成也和楚景琰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城中虽然表面上平静,可切开来看,说不定有多肮脏难看呢!要是他们以高位者的身份去质问审查,这些官员恐怕会瞒报虚实。
如果是他们想多了,也无伤大雅。
“慕容兄大概能明白我的用意,便不用我明说了吧?”楚景琰放下茶盏,眉头轻蹙。
这茶,糟糕得很。他们特地选了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进,要店小二上好茶,居然上这种陈茶。茶的色和味都十分不好,煮茶的手艺也十分生疏。
楚景琰起身,又四处在屋里转了转,突然瞧见柜子上未来得及处理的灰尘。抬手一抹,这积尘的深度,大概有一两年没好生清扫过了。
明明牵引他二人上来的店小二说,这间房是上房,时常被客人预定走,平日里想住也要排队。而且这屋子地处朝阳之地,日升光明,日落光暗,正好是一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景象。
怎么会积尘呢?
如果常有客人来,不应该打扫得更为仔细嘛?
“知道的,你呢,也听明白了吧?”慕容翰对那副将说道。
副将连忙点头作礼,说道::“属下明白。”
慕容翰挥挥手,要他离开了。转而看向楚景琰,见他盯着一个柜子发呆,便也走了过来,左右右看,愣是没看出个花来。便疑惑的问:“楚兄,这柜子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你这般耗费目光,去专注的看着它?啧啧啧,您这眼神,比我观赏美人还要专注啊。”
楚景琰示意他看柜子上的那一层灰,说道:“我不是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它被人闲置出了特别。你看这柜上的积尘,少说也得几百来天才能形成。而那店小二说,这边的上房时常有客人抢着住。”
慕容翰一听,也觉得不对,自己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是积压出来的灰尘,思考片刻,他又说:“会不会是这里的风俗什么的?”
楚景琰摇头,沉思:“我觉得不像。”
他转而走向了桌子那边,半蹲下来,然后伸手去摸桌子侧边底侧。
慕容翰也走了过来,看他这样,连忙又解释:“我觉得你摸桌底下就不太对了。这一般的人收拾桌椅没那么多讲究,只好好洗白白桌面就行了。你以为每个桌子,都有好多仆人忙前忙后去清洁整理呢?”
楚景琰看了慕容翰一眼,无奈的摇头,看来得给这位喜欢给自己人抬杠的家伙,好好分析一番,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不对。”楚景琰自由自己的考虑,“如果只是照你说的那般,这茶楼的伙计只管桌面,不管桌底。可是这侧边,也是脏的。我方才摸到的地方,是桌子最靠近侧边的底端。”
楚景琰说着,便坐下了,给慕容翰演示起来。
“慕容兄请看,如果这侧边和底端不仔细擦的话,客人一坐下,脏东西十有八九会沾到衣服上。就算客人有不靠近桌子的习惯,可也不能保证所有客人都如此!如果你要说,也许有的地方客人没碰过,而被碰过的地方就没有灰和污垢。”
慕容翰张了张嘴,想说的话都被对方说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与楚景琰视线碰上,只能回复一个你说,你来说的表情。
“那么,慕容兄你仔细来看,这桌子围绕一圈,都是脏的。我们方才进来的时候,伙计神色也不对,还故意拖着我们,说了很多话,在拖延时间。我想,他们拖延出来的时间,就是为了过来打扫屋子。”楚景琰忽然想到,他们过来这边之前,还有几个人神色慌乱的刚离开。
店小二却与他们说,那几个人是刚退房的客人。可是这几个人手掌粗糙,面相是常年要经受风吹雨打才有的样子。这般的人,即使是要住房,也不可能住上房。
慕容翰哑口无言,只能连连应一声嗯又一声嗯。
“再说我刚才喝的茶,绝对不是一个茶楼该煮出来的茶。这让一个从未碰过茶,只懂得煮汤的人来煮,都能出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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