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楚嘉音轻声说。
一场告白,仿佛毫无波澜。为何平静,些许,很早的时候早已彼此认同,根本不再需要今日的坦白。
今日之言语,不过是求得一个心安。
西凉边境城,才快一年不见,这里就大大的变了样子。楚嘉音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有些许绝望的,因为她跟师父一块儿过来,刚半路师父就中毒,然后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城中游荡。再然后,她又被边境城的士兵当做奴隶掳走,为了一时的大义为那些奴隶出头,最后将要落得个虎口逃生的境地。
如今回想,恍如大梦一场,但终于,都结束了。
“二哥哥,西北境被抓去做奴隶的百姓,都被放回来了吗?”楚嘉音问,到如今她已不再牵挂旁人,只是想问一问。
他们平安与否与她无关,可她只是想知道,仅仅只是想知道而已。
“不知道,能放的都放了,剩下的,也许死了,也许都逃了。”楚景琰并不管西北境的百姓,他只管西北境造乱的将领是否归降安生。
“当初到这儿,可谓是九死一生,如今再来,倒是都不一样了。”楚嘉音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就连空气的味道,也与从前大大的不同。
现在的空气里,藏着好多叫人窒息的味道。比如烟尘,比如血腥。从前大片大片的绿林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些尘埃肆无忌惮的在西凉边境城的上空飞扬。
“别吸进去了。”楚景琰刚要提醒,可惜楚嘉音已经吸进去了。
被呛了一会儿,楚嘉音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楚景琰拿了水来给她喝,问:“你是没看见着到处飞的烟尘吗?”
楚嘉音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脸色恢复如初。
“嗯,还真没看见。哈哈哈……二哥哥,你说二伯和三伯他们现在在哪里啊?”楚嘉音只管往前走,楚景琰没说走错了,她就继续往前。
提到二伯和三伯,楚嘉音总算没那么开心了。快一年了,他们走了快一年了,如果再找不到人,估计又会像大伯一样,二十余年也回不来,到最后不了了之,家里人都当做他们是死了。
楚家的儿郎,除了一无是处的楚璋,竟都薄命,一个两个都没什么好命!老天爷不厚道,总挑拣老实人欺负,那个叫人讨厌的爱钻牛角尖占便宜的,就叫他吃好睡好,羡煞旁人。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过几个商人提起,二爷和三爷来过南越西北境。不久后,又转入了西凉。”楚景琰看着前路,飞扬的粉尘越来越多了,这西凉就连靠近南越这个山林遍野的邻国的地方,也开始这般恶劣,那些真正被飞沙覆盖的原野,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景象呢。
战争究竟能带来什么?不过是几人的私欲,牺牲掉一大片没有主见的无辜之人。
楚嘉音抬手挡了一下飞尘,眯着眼说:“二哥哥,之前我来西凉的时候,怎么不见环境这么恶劣?”
她当时虽然满脑子都是那头凶猛的老虎,其余的时候,就是首领府将她自由束缚。后来能够逃出首领府,也未领教过这么风沙拂面的恶劣之境。
“打过仗了,该用火炮炸平的炸平了,该被军队踏平的踏平了。西凉不就不好生养花草树木,西北之境更是风沙漫天。如今没了丛林遮挡,风沙自然就吹过来这边了。”楚景琰解释道。
二人越往前走,风沙越大。楚景琰只能带着楚嘉音去了一个安全之地,等着风小一些再说。
二人来到了一处农户家,外头又是鸡鸭,还有草塘,里头满是鱼。农户家后山是稻田,前屋又院子,一派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景象。
本来去城里也是可以的,但楚嘉音非要望着田野不放,楚景琰觉得他会更喜欢这边,便带她过来了。果然,这丫头一到了田里,就快活得像泥鳅似的到处飞,到处逮蝴蝶抓蜻蜓。
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一对丸子头,丸子上绑着红发带,穿着一身粉红短袄,活像是家里的那种瓷娃娃。
她长相也是,天生就有红扑扑的脸蛋,可惜有点黑,不然就是活脱脱的水蜜桃脸蛋啊。
小姑娘伏在院门那儿,看到楚嘉音和楚景琰,忙回头喊爹娘:“阿爹,阿娘,有人来我们家了。是好漂亮的哥哥和姐姐。”
楚嘉音和楚景琰站在一块儿,兴许说是画中仙侣,也不为过。画中的仙女都是要披着披帛穿着仙气飘飘的衣裙的,楚嘉音这身干净利索的打扮,比较像游行江湖的侠女。
农户家的夫妻忙出来看,见着了人,喊道:“小郎君和小娘子,路过这儿,是做什么呀?”
这二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到了这荒山野岭来,真是糟践了那一身衣衫了。这不,楚嘉音虽然格外小心,还是被田野里的淤泥裹了一下,直直扑在水田里,脏了衣裙。
“大叔大婶,我们走到这儿,遇到风沙害人了。这会儿天黑,没地方去,就想找个地方避一避。可否行个方便?”楚嘉音先走了几步,远远的跟大婶说话
大婶忙点头,招呼他们过来,说:“可以的,小娘子快带着你家郎君过来吧。”
楚嘉音又回头走了几步,牵着楚景琰的手,说:“二哥哥,走吧!”
“走吧,娘子。”楚景琰忍不住偷笑了一会儿,直勾勾看着楚嘉音耳朵从白变成了红。
最后,楚嘉音直接炸开,不想跟他同行,松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前跑了。楚景琰慢悠悠的往前走,闲适自在,跟前面跑得完全没了形象的楚嘉音,都不是一幅画中的人了。
那边那位,应当是才子们画的疯丫头,这边的则是才子们画的翩翩公子,何其风度翩翩。
楚嘉音掏了一把糖果给小姑娘吃,问了她的名字,叫小翠。大婶瞧着楚嘉音这模样,越看越稀奇,不禁问道:“姑娘这是哪里的人啊?生的这般精致,我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啊。”
“我是南越京都城的人,到这儿是为了找我家两个亲戚。大婶,你们这些日子,可有听说过南越的商人入境做生意?”
“这倒是没听说过,前些日子打仗呢,吓死人了,到处都死人。听说南越那边也在打呢?”大婶对楚嘉音二人来自南越倒没什么偏见,就是不满这战火。
本来,战争也跟两国的矛盾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各自国内的反贼而起。西凉有铁西,南越有胡坪,南越那位藏得深,到现在还抓不到他的把柄,甚至为了洗脱罪责,连自己都不放过,实在恶毒可怖。
“是啊,都不太平。如今也就乾国太平一些了。”楚嘉音没去过那个国家,只知道那边比南越更要富足,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大婶拿了一个向日葵过来,送到楚嘉音那儿,说:“嗑瓜子吧,这也没事儿是不是?我好久没见过生人了,娘子你也跟我好好聊聊外面的事儿。”
嗑瓜子?楚嘉音第一次见过这么稀奇的嗑瓜子法,抱着葵花花朵嗑瓜子,这瓜子的味道,有一股青嫩的蔬果香,当真与众不同。
“您不到外面去,就一直在这里吗?”楚嘉音听说过一些隐居在山林中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出去见外头的人。仔细一想,要她一辈子不去逛街,不去凑热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能在一片宁静之地,待上一辈子,楚嘉音真的想都不敢想。
大婶说:“也不是不去,这不是不方便吗?你们二人上山时,就没瞧见这山路有多难走吗?下去一趟,好久都上不来,折腾不起。而且这会儿,战乱四起,谁敢下去送死哇!”
“那倒也是,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从来不会将人命当一回事儿,留在这种地方,反倒是安全。”
“那可不是。你俩,也少在下边溜达了。看你们年纪轻轻,还双双出门,想必时家里还没个一儿半女的吧?这要是就这么送命了,家里人要哭,你们自己也不值。”
“大婶说的是。”楚嘉音有些欣慰,或许是她真的长大了,真的可以站在二哥哥身边说,她喜欢他,也不会叫人以为楚景琰喜欢小姑娘或是小妹妹。
“姐姐,姐姐。”小翠拿来了一朵花,递到楚嘉音面前。
楚嘉音问她:“怎么了?”
“这个给你戴上,好看。”小翠将花插入了楚嘉音的发髻中,小小的粉色花蕊,虽然俗气,可在楚嘉音头上,平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清新自然。
“小翠啊,你别乱折腾你姐姐。”大婶说道。
“没事儿,是挺好看的。那姐姐也给小翠戴一朵好不好?”楚嘉音说道。
小翠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去摘花吧,那边有很多花。”
“嗯嗯。大婶,我先陪小翠了。”
“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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