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首都。
会场。
“谁敢?”
一声不屑的轻笑,从破开的大门方向,传入了每一个在场的人耳中。
两扇黑铁木门,门轴断裂,旋转在半空,乍看下就像是两块棺材木,夹杂着凌厉的气流,轰然向首席高位上卷去。
朱崇帝抬起头,看向黑铁木卷来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动作。
“哈哈哈!有趣!”
余烈心大笑一声,一脚踏上了桌子,朝其中一扇黑铁木抬手就是一拳!
那一拳出手时看似极慢,就像是老年人健身操,慢悠悠地向前推出。
可拳头推到一半时,在拳影后,又有一层拳影,那一层拳影后,又带出另一层拳影,拳影重重叠叠,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去,就像是这一拳的画面被撕裂了般。
“锵——”
在余烈心豁然出手的同时,在朱崇帝另一侧,自投出“弃权票”后就一直闭着眼的赢夏,身后剑鞘一抖,长剑抖出悠长的龙吟之声,弹出剑鞘飞向半空。
在沉重的黑铁木带着可怕的声势袭来,赢夏轻描淡写地单手接过出鞘的长剑,看似毫无花俏地朝那卷来的黑铁木一剑扫过。
“嘶——”
那毫无特效光华的一剑,轻而易举便将坚硬如钢的黑铁木劈开。被劈成两截的黑铁木余势不减,却绕过了首席高台,向两侧飞出。
“砰!”
“砰!”
黑铁木狠狠地撞在了会议室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刹那间,随着会议室里一阵剧烈的晃动,屋内的桌椅瞬间挪动了位置。
“咚!”
另一边。
余烈心的拳头与旋转的黑铁木轰然撞在一块。想象中那块破木板被一拳砸得稀巴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沉重的木板由极动化为极静,稳稳地停在了余烈心的拳头前。
但这停顿只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在下一秒,黑铁木便因惯性的作用,无力地落在首席与次席之间的空旷处,落地有声。
余烈心表情一变。
按理说,这不科学。
再怎么说,黑铁木就算砸不烂,也会被他一拳干飞出去。
赢夏默然将三尺青锋归鞘,回头一看。
被一剑断成两截的黑铁木,在合金墙壁上留下了两个不规则的坑洞,凹陷进去。
白胡子余烈心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
赢夏眼眸微抬,看向入口处。
准确来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入口处。
朱崇帝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决断,也因此中断。
只见莫人敌花白的长发束于脑后,身着漆黑如墨的简约劲装,脚上踏着粗布鞋,缓缓将拳头收起。
显而易见,他是一拳把那黑铁木门给锤了下来。
“莫、人、敌。”
朱崇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者名字,并与莫人敌对视。
这是一句废话
谁都知道他是莫人敌。
但,
由朱崇帝亲口说出这个名字时,却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莫人敌,正式参与议会中。
赵玉龙脸色剧变。
他万万没想到,莫人敌会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在这里。
莫人敌呵呵一笑。
“彼此彼此。”
朱崇帝面色不变,却是轻飘飘回了一句。
“你们这些老儿可真不厚道啊,如此重要的会议,竟然不通知老夫。”
莫人敌大步迈入会场中。
那看似枯瘦的双臂,如同钟锤般前后摆动。
咚。
咚。
咚。
每摆一下,莫人敌便踏出一步,跨越两米。
每一步,一厘米不多,一厘米也不少,正正两米。
转眼间,莫人敌已跨出了三步。
那每一步传出的声音,像是不偏不倚地踩在每人心脏的跃动节律上,令人胸闷难耐。
“噗!”
忽然。
在六司中,有人张口便吐出了带血的呕吐物来。
淡淡的血腥味飘出。
吐血的是紧跟在余烈心后,投出了“同意票”的科研司负责人。
咚!
第四步!
“噗!”
又一人吐血。
第五步!
第六步!
第七步!
莫人敌每踏出一步,六司坐席中,就有一人面色骤变,但最后还是在那古怪的踏地声中败下阵来,喷出一口鲜血后,表情不但不萎靡,反而还红润了一些。
七步止息,莫人敌背负双手,一跃而起,布鞋足尖轻轻点在了首席高台上,居高临下。
在次席中,除了没有受到波及的赵玉龙之外,六司中,只有苏小素的老爹,苏哲没有吐血,其他人都是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小哲,不错。”
莫人敌笑意盈盈地瞟了苏哲一眼,略带赞叹。
苏哲老脸一红。
其实特么刚才他也差点喷血了。
只是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憋了满口的血膻味。
莫人敌应该是清楚的。
他这么一赞,反倒让苏哲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老脸。
“何必为难小辈?”
朱崇帝终于出声。
“该罚。”
莫人敌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缓步走向高台边上的那张小板凳,足尖轻点,眼看就要原地起飞。
别误会。
这张板凳不是用来坐的。
只见莫人敌一跃而上,单手向下,一根指头稳稳地点在板凳上,双腿却盘膝悬空,整个人硬是用这根指头悬在了板凳上,既装逼又吓人。
当然。
吓估计是吓不住了。
对于莫人敌的做派,首席上五人似乎也是司空见惯,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动容。
那张板凳,的确是莫人敌专属的。
上面留下了一个个指窟窿。
指窟窿由深到浅,密密麻麻。
深的指窟窿是更久以前留下的。
更浅的指窟窿是近几年留下的。
别人开会,他练功……两不耽误。
“吐血的,都退下吧。”
朱崇帝目光移开,哑着声音向其他人说道。
苏哲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场了。
临别前,他略带忧色地向首席上李开投去心照不宣的眼神。
亲家啊,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了啊。
复议这份文件的会议,对于六司而言,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他们终归是附属于帝王家族而存在。
苏家从前是背靠朱家。
可自从李二胖与苏小素喜结连理后,苏家与李家,便又亲密了不少。
若是当时李开硬着头皮投出“反对票”的话,他苏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荣,便是这个道理。
“会议已经结束了。”
其他人都退场后。
朱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一边练功一边聊天的莫人敌身上,表情微变。
“呵呵,老夫来了,那会议就只能重新开始。”
“凭什么?”
余烈心悄悄将拳头藏在身后,揉了揉,略感酸麻。可在莫人敌说这话时,他不乐意了,站起来冷哼一声。
但当余烈心气势汹汹的话说出口时,顿时便后悔了……
因为说这种台词的人,往往像是龙套在捧哏的场面。
果然。
莫人敌果真顺着余烈心的话,淡淡一笑:“凭,老夫是莫人敌。”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
凭什么?
凭我是莫人敌。
这就够了。
懂者皆懂。
不懂的,一拳就懂。
莫人敌的世界,就是那么简单直白且枯燥。
赵泰乾与赵玉龙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丰富。
甚至在暗地里,他们也用使徒通讯功能疯狂沟通起来。
莫人敌不是不行了么?
他怎么还那么生猛?
吃了药了?
不科学啊!
在短暂的交流后,赵泰乾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老莫,时代要变了。”
“是啊,时代变了。”莫人敌一指头竖在板凳上,悬空的身躯纹丝不动,如同一尊雕塑。他笑着附和赵泰乾的话,却很快摇摇头:“时代变了,可老夫没变。你们别忘了,当初你们几位老儿可是答应了,赠送给老夫唯一的一次‘一票否决权’。只要老夫不同意,这事,就成不了。”
所有人脸色骤然一变。
一票否决权。
这也是他们担心莫人敌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没想到莫人敌还是来了。
用这般出场方式。
见帝王家族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莫人敌笑着补充道:“更别忘了,当初老夫可是一一把你们都给揍服气了,你们才输给老夫这‘一票否决权’。如果你们死不承认的话,大不了,老夫再逐一把你们削一遍,点到为止。”
顿了顿,莫人敌又补充一句:“点到服为止。”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全球气候变暖作出了贡献。
——倒吸凉气者,赵玉龙也。
在莫人敌完全不给面子,说出这番话时,余烈心的脸色更是难看。
这打脸太直接了。
若是只有自己人就罢了。
毕竟他们当年还真的被莫人敌压着打,完全起不来的那种。这也是事实。
可现场还有赵玉龙这小辈在。
赵玉龙可不了解这些陈年旧事的秘辛。
“哈哈哈——”
在脸色变幻之后,余烈心忽然大笑一声。
刹那间,整间会议室中,气温骤然升高。以余烈心为中心,四周空气在骤然身高的温度下,扭曲不止。
“莫老儿,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天真!”
“我们那一辈里,只有你拒绝了召唤,拒绝成为‘另类’。”
因为在场只有莫人敌不是“使徒”,所以余烈心为了不触犯禁忌,只能以“另类”代称。
“在你卡在普通人的极限,停步不前时,我们早就抵达了你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莫人敌,你,老,了!”
一句接一句地说完,余烈心的双拳,像是高温煮熟了般,冒出炽热通红的火焰。
余烈心一拳朝莫人敌轰出,眼中杀意迸射。
如果说余烈心方才那一拳,是他大意了,没用全力。
那么说,此刻这一拳,才是真正动了肝火。
在余烈心开始动手的瞬间,朱崇帝、赵泰乾、赢夏、李开纷纷用各自的方式,避开了数米,免得被烈焰所波及。
那张用来投票的长桌,在余烈心经过时,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冒出了嗤嗤的白烟。
“你真以为你还是所谓的‘第一人’?”
“回家养老去吧!”
“莫人敌……”
带着熊熊烈火,余烈心一拳杀至。
“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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