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甲等中品道术的修习门槛即是内府境修为。
这种所谓修习门槛直观来描述便是,如果说甲等下品道术只需把一个动力源泉发挥到极致便可以,而有的甲等中品道术必须要以两个动力源泉甚至四个五个动力源泉为基础,这就是难以跨越的修为门槛了。
然而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天然可以降低某些甚至某类道术的需求,或者天生就能以少于同境修者的消耗推动道术。就比如当初枫林城王长祥的风雀真灵,张临川的雷蛇真灵,都可以让他们越阶掌握道术。
而除开天赋异禀的情况外,另一种例外,就是独属于自己的道术创造。
因为是道术的创造者,深刻理解其释放原理,本身又是以自身为基础创造,最符合自身条件,最适合自身发挥,因而也能够以极限的控制提前掌握道术。
数不清的焰雀环绕疾飞,各鸣其音。
在道术轰炸的中心点,姜望看到了张咏的眼睛。
看到他眼中那种深切的绝望与哀求。
“别说,求你!”
是蕴着这样的深切求恳的眼神。
如果有可能的话,哪怕是被废在这里,张咏也不愿动用瞳术。
因为凤仙张氏的历史上,就没有谁是擅长瞳术的,一用就是暴露。那么之前苦心积虑的一切,那些牺牲、筹谋、血与泪……就都成了幻影。
然而破除妒火,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在这之后又引发了姜望的危机感,引得八音焰雀提前问世——这一记道术,姜望原本是为王夷吾准备的。
现在张咏非常确定,姜望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现场有这么多人,姜无弃、李龙川、许象乾……无论哪个都非易与。
除非他能在姜望察觉瞳术的第一时间,动手将他搏杀在此,但不能动用瞳术的话,他没有一丝机会。然而动用瞳术杀死姜望,亦等同于暴露自身,结果没有区别。
更何况,以姜望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即使他全力动用瞳术……也未必能成。
那样周全的计划和布置,顺利度过了天府秘境,应付了青牌捕头的调查,最后还安然混到了姜无弃身边,连大齐皇室也未能查出他的跟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在云雾山的一次偶遇中,只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棋,简单执行的出头计划,一时不防,竟走入绝境!
他眼中的绝望和哀求,都是真实而具体的情绪。
因为他一路走来的一切,都系于姜望的一念之间。
而姜望,会如何决定?
……
在阁道上观战的众人眼中。
云雾山的云海翻涌数里之远,才被天香云阁的法阵之力慢慢聚拢回来。
八音袅袅,焰雀散去。
张咏失魂落魄的立在云上,而姜望剑指其人咽喉。
胜负已分。
姜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将长剑移开。
就在这云海上转身,看向姜无弃:“殿下,戏已毕。”
阁道上一时缄默。
而后有掌声响起。
姜无弃率先抚掌道:“精彩!”
之后掌声如雷!
倒似真把这当做了一场普普通通的切磋,“武戏”。
在使劲拍掌的同时,许象乾故意往雷一坤身边凑了凑:“雷家私学,是不是只教了‘容易’二字?所以你虽看不到‘容易’,却只会说容易!”
雷一坤怒视于他。
此人是个受不得激的性子,当下便要往前。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叫他沉默下来。
姜无弃收回手,捏作拳,堵在嘴前,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时,张咏面色晦暗地走到近前,半跪下来:“张咏无能,伤及殿下颜面,罪该万死。”
姜无弃轻轻一抬手,一股无形力量便将张咏托起:“凤仙张氏遭遇不幸,绝学失传。你仅靠着些皮毛功法,杂糅儒法道,已见不俗!于我颜面何伤?”
“珠玉蒙尘,是本宫之过。回去之后,再为你准备全套功法。”他的眼神诚恳而又专注:“还望张卿莫要气馁,勿负韶华。”
“殿下……”张咏竟一时哽咽。
姜无弃再转头看向姜望,笑意盈盈:“今日在这云雾山上,得见姜卿英姿,本宫实在欢喜。十四弟之事就此揭过,本宫不会再为此事找你了。”
他说话自是金口玉言,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姜望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战一场甚至两场的准备,但见姜无弃态度如此,便归剑入鞘,见好就收:“殿下宏量。”
姜无弃笑笑,便带着人往山下走。
虽然张咏输了一场,但瞧他身边的人,除那雷一坤着实被许象乾气着了之外,无一人有愤懑之色。
可见都对姜无弃的决定很信服。
时人都说十一皇子最类齐君,就这短暂的接触来看,姜望不得不承认,其人确然有皇者之气。
若对手都是十四皇子姜无庸那等层次,这场竞争恐怕已经没有悬念。。
张咏落在队伍后面,走到阁道转角处时,侧头瞧了姜望一眼,眼神复杂。
“怎么,他还是不服?”许象乾十分警觉地问道。
姜望敷衍道:“或许吧!”
虽有这么一段波折,其实已没了什么赏花的心思。但既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改动的必要,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
阁道蜿蜒,绕山而上,最终汇至山顶。
但见,整个山顶都被人力削平。
阁道伸在空中,结成一座四方方的亭台,就在山顶正中心的上空。
正面一匾,上书“云雾”二字。
云雾山俨然是以此云雾亭为巅。
而就在众人脚下,云雾亭虚悬的下方,盛开着一整片淡紫色花圃。
花虽是紫色,但竟有丝丝白雾,自花瓣中升起,与山边云雾聚在一起。
看来云雾山常年笼罩的绵厚云层,亦有这云雾花的功劳。
云雾花香,在这里也愈发深邃起来。不免使人陶醉难言,难怪有“天香”美誉。
众人亭中四望,一时忘忧。
……
下山阁道。
雷一坤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姜无庸不自量力,才弱德薄,竟也痴望社稷。殿下您何必为他多此一举?”
他出身姜无弃的母族,有些话别人不方便说,他却无须顾忌。
“是十四皇子。”姜无弃纠正他道。
“咳咳。”
山上风大,他又咳了两声,才一语双关地道:“维护大齐皇室的体面,就是维护本宫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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