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楼打开车门时,她收回视线坐了进去。
男人瞥了一眼马路另一端走进餐厅的两个身影,眉尾微挑。
开车回白公馆的时候,颜楼问她,“就打算在外滩不回去了?”
白清灵正盘算着,随口回他,“嗯,这边不是你的老巢。”
男人轻笑一声,很有些无奈。
到了白公馆停下车以后,颜楼没急着下车,在白清灵手搭在车门上时,与她说道,“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会想要退苏小姐的婚,和你结婚么。”
“道理不是很简单么,她一无所有了,只有一颗能救活苏怀瑾的心脏,我却有你应得的帅印地位,另外,”她冷笑道,“我比她美丽。”
男人思考了片刻,略点头,“有这么一层关系。”
白清灵瞪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选择的了。
她愤愤的推开车门,又重重摔上了。
颜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小洋楼,也打开了车门跟了过去。
管家开门时,颜楼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门外的泳池,淡淡道,“泳池留下,舞池改掉。”
管家连忙应下,又道,“下午陈副官回来了一趟。”
颜楼上楼,直接去了书房,摇出了电话。
响了一声那边便接了起来。
“什么事。”男人问他。
“找来的女学生回来了,说是乔迁和夫人对她不满意,”陈文成说,“夫人和乔迁带她去了一趟跳舞厅,扮作跳舞女郎的模样,似乎在那里看到了谁,夫人就雇了黄包车,全部回了侦探社,回去便把她遣走了。”
“嗯,”颜楼又道,“苏怀瑾为什么住在了黄埔饭店,不是让你去把她送回去么。”
陈文成回,“寻到苏小姐的时候她恰好犯了心疾,要把她送去医院,她说找一家饭店住下来,再另外请医生过去看病。”
颜楼沉默了片刻,说道,“去外滩医院请一位医生同她回宁城。”
“好。”
挂断了电话,颜楼抬头就看到了白清灵站在门口正幽幽的望着他,便开口问她,“不累了?”
“你让陈文成送她走么?”白清灵说完,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嗯,”男人放下电话,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摩挲着,“你不喜欢她。”
“我不单是不喜欢她,我还想杀了她呢。”白清灵试图抽回手,被他攥了住。
她仰脸看他,“你让陈文成送她走,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你是怕她在外滩,被我杀了吧,你看,你又离不开我,自然舍不得杀我,那我杀了你要保护的人,你是不是就得痛苦了,就得难受了?”
“杀人并不好玩,”男人垂眸,摩挲着她的手,淡淡道,“血在手上又黏又腻,洗了也会觉得不舒服。”
“你这是在搪塞我吧,”白清灵嘲笑道,“杀人如麻的大帅,和我说杀人不好玩,颜楼,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胡说八道的天赋呐?”
他抬起眼皮,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下移,落在她不停挑衅的红唇上,唇角勾了一下,便贴了下去。
白清灵推了他几下,也推不开,索性牙齿就狠狠咬了他一下,这一下也是重了,血的咸腥味也浸了她的唇,舌尖舔了舔,她有些嫌弃。
被他辗转吻了一会儿,嫌弃又转为了情dong动。
她心中羞愧又厌恶自己的时候,就被他拉着坐在了身上。
男人胸膛坚实,模样销魂,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罂粟花啊。
白清灵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不是从小白大帅要她不许去烟馆玩,她可能对那玩意儿和对颜楼的这个人一般上瘾了。
又是厌恶,又是喜爱,纠纠结结中,又得了极致快乐。
从书房又到了卧房,总之颜楼似乎是很迷恋她,似乎很想死在她身上了。
白清灵稍一分心了,就被惩罚,稍一分心了,就被惩罚,如此反复的惩罚,就把她罚睡着了。
下半夜,她忽然又醒了过来。
手指头动了下,都觉得懒怠动了,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身边也没有活人的气息,她就知道,那头狼又出去了。
她想翻身睡觉,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动静,就费力的起来,披了一件黑色丝质睡袍打开了门。
出了卧房,门外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了。
她靠在门边,小手卷着发尾,听了一会儿,就去了书房拿起电话摇了出去。
放下电话时,冷冷想着,
苏怀瑾大半夜带着霍正阳来白公馆了。
看来陈文成的‘送别计划’又失败了。
苏小姐气急败坏的直接来了白公馆,要借病行凶么。
她听了一会儿,楼下也只有苏怀瑾的声音,哭哭啼啼好不忧伤。
白清灵觉得还是要帮她一把的,既然心疾严重了,白清灵不介意帮她把她妹妹的心脏气炸掉的。
姐妹同心嘛。
她也没回屋子里换什么端庄衣服了,就只披着黑色丝质睡袍,腰间一根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
当她这副模样走到走廊尽头,站在栏杆处,环着双臂靠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时,苏怀瑾是第一个发现她了。
她早就知道白清灵美丽,见过以后更是惊为天人,可此时再看她,可不单单就只有美丽了。
那是一种她这般女人永远也学不来的冷艳靡丽风情,骨相好,皮相好,就连气质也是无人能及。
就只那么单单靠着墙站着,浑身散发的气息就是她怎么也求不来的。
苏怀瑾知道她的美丽无人能及,可也更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从出生到现在运用的高级技能除了在看到白清灵的那一刻恍惚了片刻质疑了片刻后,就立刻启动了。
她身子晃了晃,脸也白了起来,站不稳的那一刻,手伸出去要扶住颜楼。
奈何男人似乎有意保持一定向的距离,后退了两步,她这手便失了准头。
身上的力气泄出去了,就心一狠,也不管了,直接冲着前面的颜楼摔了过去。
可霍正阳并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准确无比的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苏怀瑾人没摔出去,反倒是被他揽着腰身抱在了怀里。
这下她可是受了大委屈一般,挣脱开来,哭哭啼啼抽出锦帕抹起了眼泪。
霍正阳站在她身旁,不知所措的想安抚,又怕她哭得更厉害。
白清灵看了一会儿,见颜楼也不劝苏怀瑾,霍正阳又拿她没办法,就觉得苏怀瑾这戏,应该要演到下一场了。
便在苏怀瑾准备动作前,悠悠道,“该不会是准备晕倒了吧。”
苏怀瑾身子还没向前倾,就被她戳破了伎俩,立刻咬着唇抬头瞪着她,“你穿成这般模样出来,就不怕丢颜大哥的脸嘛!”
颜楼也侧身看了过去,在看她只穿着一身睡袍时,明显拧了下眉心。
霍正阳只看了一眼便对苏怀瑾说,“苏小姐,您别难过,她这种出身的女人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白清灵挑眉,看着他们,“我在自家里穿什么与你们何干,倒是你们,大半夜的私闯我白公馆,与我报备了么,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下人倒是没有立刻动手,都看向了颜楼。
这一动作给了苏怀瑾莫大的勇气,她十分底气的抬起头,却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眼底含泪,面容又十分忧伤。
就这般做了不屈不挠的姿态后,霍正阳这个语言代表又出了面,对白清灵说道,“苏小姐身体不好,她这次过来也并不是找你理论的,你虽然杀了她的妹妹,她也没有说必须要你还命,甚至和我说你这般身世太过可怜,可没想到你为了逼着她走,连她的身体都不顾就逼着她回去,白清灵,你怎么这般恶毒!”
“她要是想留下来,大可以留下来嘛~留在哪里,外滩?还是另外再买一处府邸?还是,”白清灵看向俊颜微沉的男人,“留在白公馆?”
“不行。”颜楼直接拒绝,他对苏怀瑾道,“回宁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怀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咬着下唇,只神色可怜的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你们从小护着我到大,与我相亲相好。自从我与至弦订了婚,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惹了你了,他被你叫走离开了不回来,就连你也离开了不回来,我就是这般讨人嫌了么。”
她深呼吸完,摇了摇头,“罢了,你们都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甚意思,便死了得了。”
颜楼眉心皱得紧。
白清灵看得冷笑,于是开口接道,“现下实行死前先告知天下的么。”
“白清灵你莫要欺人太甚!”霍正阳看着苏怀瑾忽然白了下去的脸色,对白清灵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是生怕她不难过,心脏不疼痛吗!”
“不是呀,”白清灵换了个姿势,站得更舒服了些,才开口道,“我是怕她死得太清冷,没人知道呐,也不对,”她自顾自摇了摇头,“姐妹同心,为了让她活命,妹妹可是捧心给她了,什么都知道呐,苏小姐,你做梦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你妹妹托梦的?”
最后一句说完,苏怀瑾的脸色由苍白变换成了惨白,那一刻,可不再是装得难受,而当真难受得心脏砰砰乱跳,快要窒息了。
这一次,苏怀瑾双眼一翻白,仰面直挺挺倒了下去。
好在霍正阳就在身侧,一把扶住她,吓得也慌了神,高声呼喊着苏怀瑾的名字。
颜楼沉着俊颜,让人送他们去医院,却见医生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白公馆,推了门进来。
颜楼眯了眯眼。
医生对颜楼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楼上,又点了点头。
白清灵指了指楼下瘫在霍正阳怀里的女人,“你去看看她怎么回事,没事就晕倒没事就晕倒,是不是心脏和她不匹配了,还得再换一颗?”
霍正阳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没说话,被白清灵怼了回去,“再瞪我,我让人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苏怀瑾你救不救,不救滚蛋!”
霍正阳忍了又忍,“救!”
“救可以,你滚出去,她留下。”白清灵指着门外。
“那不行!”霍正阳哪里肯放心把苏怀瑾留在这个恶毒女人身边。
“颜楼在这里,你怕我杀了她么,放心,你心上人是颜大帅要保命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人杀她。你给我滚出去!”
霍正阳咬着牙,最后不得不将苏怀瑾交给了医生带来的人,冲着颜楼行了弯腰大礼,“大帅,我公馆外面守着,您千万别上了这女人的当,她,”
“滚出去!”白清灵说完,就要下楼。
颜楼冷冷看着霍正阳,“我夫人说话你没听到么,是打算让人把你扔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
霍正阳听到这里,转身就走。
见他推开门走了,颜楼便转过身,走上台阶,留给身后医生一句话,“看完病把她送出去,白公馆不收外人。”
“好的,大帅。”医生似乎知道他的身份,说完又对白清灵说道,“明日还需要复诊,不要忘记了。”
“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白清灵说完,冷淡的看了一眼正在上楼梯的男人,便不再理他,率先回去了。
楼下,医生让人把苏怀瑾抬到二楼客房,便去救治了。
楼上,颜楼走到卧室却推不开房门了。
白清灵在门内,颜楼在门外。
他敲了一下,见她不开,便没有再敲。
白清灵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听见没声音了,走到床边坐下。
苏怀瑾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敢来这里找死了。
这是依仗着颜楼,觉得她白清灵不敢动她么。
门外,颜楼拿过佣人送过来的钥匙,打开房门时,一个枕头也扔了过来。
他伸手接住,关了门。
走到床边,将枕头放好,俯身吻她光洁额头,被她躲了开。
他蹲下来,看着她,“生气了?”
白清灵摇头,冷笑,“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气的。”
颜楼叹了口气,站起来坐在她身侧,将她身子扭过来面对他,说道,“她一犯病,便要十天半个月,你这般把她留在这里,是不想让她走了么。”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白清灵皱眉问他。
“自小便是这般,”他眉心皱了皱,“据说换了心脏以后,倒也没这么频发。”
“我的错咯?”她挑眉想了想,问他,“她是夏至弦的未婚妻,为什么要来缠着你,还说他们订婚以后你就变得不喜欢理她了,还把夏至弦给调走了,怎么,你这是吃醋嫉妒了?还是她苏怀瑾光要一个不够,还要两个才行?也不对,”她眯了眯眼,“还有霍正怀霍正阳呐,啧啧,这是想做女皇,广扩后宫么,”
说着,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夏至弦是皇后,你就差了些意思,只能做贵妃。”
男人捉住她作乱的手指,黯哑低沉着嗓音,“我怎么就当不得皇后了?”
“你还真想做她的后宫?!”白清灵不可置信睁大双眼。
“胡说八道,”男人借机亲了亲她的鼻尖,额头抵在她额头上,问她,“我比夏至弦差么,在你眼里,他比我好么?”
“他比你狠心,”白清灵垂眸,自嘲笑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么,我推了人下去,夏至弦才及时赶过来与我理论,与我说欢沁没死,为什么?自然是怕来早了我不杀人了,这人杀了,他才赶过来说一些让我后悔莫及的话,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他未婚妻能得到这位假小姐的心脏,不就是为了你能脱离与她订婚的控制?”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我也是不明白了,就当你是为了自由为了帅位,那他呢,替你解决了大麻烦,可当他的未婚妻苏怀瑾活得很坚强了,他反倒是去追逐欢沁了。难道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还是说夏至弦他猜到你心里想要的是真的苏怀瑾,而不是想与冒牌苏小姐结婚,才忍痛割爱,把人让给你了?”
颜楼额头与她分开了一些,眼神也淡了几分,“你是侦探游戏做多了,脑子也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嘴巴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说完,他在她唇上重重吮了一口,分开时说道,“是不该放任你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是该堵住你的。”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再一次按倒在了床上。
楼下急救了大约半个时辰,人就醒过来了。
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气急攻心了,做了一些处理,这口气舒出来,就活了。
苏怀瑾也没有任何损害的坐起身来,对医生道了谢。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并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酒店时,心下喜悦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谢谢医生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去替我谢谢颜大哥,要不是你们,我现在可能就没有了。”
医生站在一旁,看着护士收拾东西,听到这里,看向她,“苏小姐不必客气,是夫人摇电话让我过来救治的,并非是大帅,您要谢便亲自去谢谢夫人吧,另外我检查了一下,您移植的心脏恢复十分良好,只要不是经常气怒攻心,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如果经常发脾气,会影响您的心脏供血,久而久之,就又会需要做新的手术了。而且,”
他顿了一下,“开胸手术是很危险的,适合的且不排异的心脏是很难寻到的。”
苏怀瑾面容僵了一下,低下头去,脸色阴郁的回道,“不劳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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