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怀惊心于他的敏锐。
可他不好随意替白清灵做决定。
于是说道,“基本上不是咱们这边能够做预测的。”
颜楼皱眉,“若是直接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听说至弦要去外滩,”霍正怀拦住他直接去法兰西做鉴定的想法。
颜楼想到夏至弦提出要带白清灵去外滩,就十分不满意了,淡下脸色,“嗯,昨天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里,他挑眉看向霍正怀,“他和你说了?”
“昨天过来包扎伤口的时候提了一嘴。”霍正怀又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颜楼站起身,走到门口时背对着他道,“尽快安排一下,需要什么摇电话告诉我。”
说完就开门离开了。
听不到脚步声了,霍正怀也起了身,拿起大衣就出了医院的门,直奔乔迁家。
颜楼并没有直接回家。
让汽车夫在海城里的几所学院绕了一圈,最后又去了一趟北郊的兵营。
再回来时,白清灵又不在家了。
男人回到书房,坐了一会儿,想让警卫员去查她去了哪儿,可又犹豫了。
他今天去找霍正怀,真正的原因是他怀疑自己生了心理病。
这么多年他也没说对哪个女人有过那方面的旖旎心思,现在对一个忽然出现的妹妹,就想多了,就忽然不对劲儿了。
可他说不出口。
颜楼极力压抑克制自己对白清灵的控制欲,电话也没有摇出,也没有让警卫员去查她的消息。
此刻,白清灵在乔迁家里,听霍正怀说颜楼想要查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时,也皱紧了眉心。
“你对他干了什么,他就怀疑了?”乔迁不敢细想,可是还是疑惑不已。
毕竟他都不记得她了,催眠术又不比失忆,记忆都改了,怎么会又怀疑了?
“也没做什么。”白清灵对霍正怀说道,“他要是实在要做鉴定,你就正常说罢。”
“你要告诉他实情了?”霍正怀说。
她摇了摇头,“准备了不代表就能成功,”她笑了下,“这里到法兰西少说也要两个月,这期间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比如,资料遗失了。”
“可你,”乔迁犹犹豫豫的看着她,“他要是真认为你们俩是兄妹了,以后你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你忍心看他另娶,还是你想另嫁,”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那你要是另嫁,第一个先考虑我吧?”
白清灵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霍正怀轻咳一声,“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乔迁把白眼还给了霍正怀。
“看你这么积极,我认为也该表决一番。”霍正怀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不过他既然起了怀疑心思,这事情怕是瞒不住太久了。”白清灵虽说也想了解决办法,但是颜楼这人聪明,一旦是怀疑了,这事基本就是瞒不住了,除非,
她皱了下眉。
乔迁挑眉,“你不会是想躲了吧?我跟你说,不管颜楼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你既然选择了在他身边待着,就别乱跑了,尤其是外面还有简西年那头狼瞪着眼睛等你,颜楼我再看不上眼,也比简西年强,那人我看着害怕,瘆人!”
“我没说要逃。”白清灵说,“我就是琢磨着他要是查到了,要怎么对待我。”
颜楼这种人,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对他来说,都是不太可能的。
与她结婚,到后来有了感情,只能说是偶然而不是必然。
霍正怀了解颜楼,自然明白白清灵的顾虑。
他不知道他与白清灵之间的真正关系,权当作责任去宠着妹妹,自然也会按照哥哥的模样,去学着怎么对待妹妹。
可一旦被他知道了真相,而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感情,到时候等待白清灵的,可能就是冷漠没有人情味的前夫了。
霍正怀甚至可以预见,颜楼作为前夫时的冷酷和无情了。
“他对不好了,你就回来。”
白清灵回到家,下人就告诉她颜楼回来了。
她直接去了书房找他。
想看看他什么样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怀疑了两人关系。
白清灵从外面敲响的书房的门,说了一句进来。
门从外向内的推开,她看见男人低着头正处理着文件。
走进去,直接坐在了沙发里。
颜楼手里的笔并没有动,抬起脸看她,“出去了?”
“嗯,去我朋友那里商量了一下,我打算入股侦探社,下周就能开了。”
“需要多少去账房那里支。”男人淡淡道。
“不用了,我在他那还有一些钱,直接投了。”
颜楼握着笔的手紧了下,笔尖就划出了纸边,他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你之前一直住在他那里么。”
“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白清灵不想让他多想,解释道,“他之前帮过我,我就把他当做弟弟了。”
“你和他,”颜楼说了半句,就转了话锋,“侦探社需要投多少,直接去账房支,当作这段时间他照顾你的谢礼。”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问不出来你和他是不是睡在一起这样的话。
无论是不是哥哥,他都问不出来。
即便是心口堵得难受,他还是语气淡淡甚至态度试着温和的说着,“我上午去了海城北洋学堂,你这段时间收收心,准备入学。”
“我不想上学了。”白清灵皱眉。
男人淡淡道,“学业总不能半途而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过去插班。”
他说完,白清灵就站起来转身出门了。
颜楼挑眉。
这是,生气了?
白清灵到了门边,回头看他一眼,“我在法兰西学的绘画。”
说完,就出了书房下楼了。
颜楼放下戳破文件的笔,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她学过什么要学什么。
拿起电话摇了出去,与那边说了一句,便又放下了。
看她模样,是打算上学了。
可她不吭不响不反抗的模样,又让他觉得头疼。
总觉得这不该是她的性子。
她不喜欢她反对一定就该是不听不做直接拒绝的。
白清灵出了书房就下了楼。
她有点饿了。
坐在那里用餐的时候,她回想着和他说话时他的神色。
倒是比前两天看起来更像原来的模样了。
也不像是想起来什么,看她时也不像是怀疑什么。
那他为什么让霍正怀做鉴定。
白清灵不认为颜楼是一时兴起就麻烦别人的人。
霍正怀得托人去法兰西去做鉴定,需要时间金钱和人情。
她略皱着眉心思量着,餐桌对面男人就坐了下来。
思绪被打断,她抬眸看过去,见颜楼也正看着她,便说道,“小羊排配土豆泥好吃。”
颜楼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点了点头。
白清灵便低头继续用餐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在白清灵吃完,又喝了一口清水,放下杯子准备起身时,听他说道,“上学的事情你不反对么。”
白清灵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说的也对,总得做一些事情,侦探社有乔迁,我偶尔过去帮忙,也不必一直在那里。”
颜楼不喜欢她三句不离乔迁,淡淡道,“多接触些人好。”
白清灵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他也不清楚她听明白没有,凝视她上楼的背影直到她转了弯,才收回了视线。
下午,颜楼接到了霍正怀的电话。
电话里,霍正怀说他问的那个鉴定能做,就是时间不可控。
颜楼在电话里回绝了。
霍正怀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
颜楼坐在书房里,思量许久,最终还是认为,有问题的还是他自己。
白清灵对他是完全的信任,不想上学,也没有反驳,只是在交友方面,还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可他想过了,在白清灵遭受巨变的那两年多时间里,就是这个乔迁帮得她。
就算他再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联系,白清灵也不会因为他一句不喜欢,就断了和乔迁的往来。
说来,还是因为他回到了海城,才让她没了白家大小姐的身份的。
颜楼对白清灵有愧不假。
可他现在搞不清楚,他对白清灵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
还是说不出口的感情。
颜楼闭了闭眼。
白清灵在卧房里坐了一会儿,胃有些不舒服,就披了一件外套,下了楼。
路过书房的时候,见书房门没关,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颜楼低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也就没吭声,直接下了楼梯。
花园不大,东西方两棵银杏树,白清灵就绕着这两棵树绕圈圈。
好久没体会过吃撑到胃疼了。
不过,和他一同用餐时,又不能随意说话又不能随意看他,只能多吃一些才能与他多待一会儿,实在是,太为难胃了。
手捂着腹部走了一圈又一圈时,楼下颜楼站在窗边,点燃了香烟。
楼下白清灵披了一件不算是长也不算是短的粗织羊毛外套,里面一件旗袍,脚下是昨天那双并不合脚的高跟鞋。
他皱了下眉。
昨天让警卫员去寻的裁缝师傅怎么还没过来。
他走到桌边,按下电铃。
不多时,警卫员过来了。
问清楚情况后,颜楼才知道,五大道那边的裁缝铺子关了,已经约了成衣行的师傅过来。
这边刚说完,门房开了大门。
一辆载满小洋装和旗袍以及皮毛大衣的小汽车开了进来。
副驾驶位上下来了成衣行的老板,后面又跟进来了一辆,下来两个女徒弟。
两个女徒弟和成衣行老板将汽车门打开,从车里向外抱着衣服。
白清灵也站住观望了一会儿,见三个人抱进去的也有男人的衣服,也有女人的衣服。
男人的衣服,自然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女人的衣服,难道是给她的?
下人将成衣行老板和徒弟让进去后,就上楼禀明了颜楼。
颜楼下来时,看见白清灵刚进来,就指了指大厅里排成三列的衣服,“去选。”
这等久违的财大气粗模样,让白清灵笑了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对白清灵又道,“再选一些上学时要穿的。”
上学。
她走到被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边,随意点了点,“这些吧。”
成衣行老板赶紧让女徒弟给她量了身,然后让女徒弟把她选择的那些衣服收了起来,走到颜楼身前行了个标准绅士礼,“已经帮女士选好了衣服,我们将连夜把衣服改好,明日便可送来。”
颜楼摆了摆手,让他们走了。
白清灵说道,“你的衣服,不选了吗?”
成衣行老板转过身对白清灵道,“可儿小姐为颜公子选的衣服,府上的人已经收回去了。”
说完,又对白清灵绅士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白清灵微怔了一下。
可儿小姐?
哪位?
颜楼站起身来,对她道,“其他要准备的东西,你告诉下人去买。”
白清灵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完,就上楼了。
走了几节台阶,忽的站住,回头看向楼下的男人,“可儿小姐是谁?”
颜楼仰脸回她,“旧识。”
见他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白清灵就转回脸上了楼。
回了卧室关了门。
才想起来夏至弦说过的话。
小怜的亲娘死了,留下来个女儿,也在这里。
白清灵这两日倒是没看到那位叫可儿的女人,倒是有个下人为难过她。
那下人怎么也不太可能是可儿小姐吧。
白清灵和小怜之间的恩怨已经结清了,小怜的娘照顾颜楼到他杀了人离开土窑子前,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的女儿,颜楼照顾着也是正常的。
成衣店老板对这个可儿小姐为颜楼选衣服的事情是司空见惯般的,而颜楼似乎也是习惯了。
这就让白清灵心里不舒服了。
所以在这之前,他的起居都是这个可儿小姐照顾的?
越想,她越是心里不舒服了。
可白清灵又不能跑过去与他对峙,与他质问。
刚好的胃疼,就这么气闷的又疼了起来。
她坐在床边,蹬掉了鞋,双臂抱膝的坐了一会儿,越想越堵得慌,索性就往被里一钻,睡觉了。
晚饭的时候颜楼先下了楼。
坐在餐厅里左等右等,白清灵也没有下来。
便让下人上楼去问了。
白清灵以中午吃多了为由,打发走了下人。
可是被吵醒了,她就睡不着了。
整整睡了一下午,晚上七点多了,也不困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就穿鞋下了地,打开门下楼了。
餐厅里,颜楼也不十分吃的下去。
心中有事,更是记挂着白清灵没用晚餐。
中午吃多了,是胃不舒服了,怪不得中午走了那么些圈。
正想着让人去请霍正怀过来,就见女人穿着白天那一身下了楼,直奔着门外去了。
颜楼看了眼天色,皱了皱眉,在餐厅里就出声问她,“天黑了,去哪里。”
白清灵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溜达溜达。”
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颜楼放下餐具,看着她出了小洋楼,就奔着大门去了,就站了起来。
好哇,还当他的面撒谎了。
溜达,在院子溜达不好吗,大晚上的还要出了大门去溜达。
颜楼只当她心野了,推开餐椅就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出了小洋楼到了大门口,白清灵早就坐着黄包车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男人是生气了。
站在大门口,看着奔跑中的黄包车,第一次觉得有一句老话实在是太过气人了。
女大不中留。
这五个字刚从脑海里出来,颜楼就更气了。
白清灵直接去了国民医院去寻霍正怀。
关于可儿小姐这事,她觉得夏至弦知道,那霍正怀可能也会知道一些。
可惜让她失望了。
霍正怀对这位可儿小姐一无所知。
不过不妨碍他可以摇电话去问夏至弦。
夏至弦搬出了夏公馆,另外给他母亲在租界里寻了一处住处,自己则是在住在了饭店里。
霍正怀电话摇到了大华饭店,找到了他,与他说白清灵在医院里要找他的时候,夏至弦回绝了。
白清灵接过电话,对他说,“你不过来也可以,那个可儿小姐,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小怜母亲的女儿?”
“嗯,见到了?”夏至弦问道。
“没有。”白清灵道。
“没见?”夏至弦挑眉,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等着,我现在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白清灵在霍正怀的屋子里等了许久。
霍正怀问她怎么回事。
她皱眉反问他,“你说,男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别的女人定衣服的?”
霍正怀不好回答,就说道,“基本都是去成衣店随意选的,男人对衣服并没有特别要求。”
夏至弦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霍正怀陪着等着,也有些乏累,怕白清灵厌烦,就拿了一些医药方面的书籍给她看。
夏至弦推开门时,就看白清灵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书,走过去看了一眼,笑了一下,“你这是要改学医了?可惜颜楼给你报的可不是这个。”
白清灵合上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
霍正怀接过她递过去的书,放回书柜里,就拿起来替夏至弦换药的器械过来,准备一边听一边替他换药。
他也好奇,这位可儿小姐到底和颜楼是什么关系了。
夏至弦脱了外套,衬衣的袖子拉了上去,才对白清灵道,“前两天我过去也没看到可儿,我还以为你过去了,她就在房间里不出来了,你没见过她的话,颜楼怕是让她走了。”
“你之前见过?”白清灵挑眉。
“见过,之前和她母亲在老宅里住着,几个月前颜楼回来,她自己找过来了。”夏至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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