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空蒙蒙微亮,金玄镇后的一处名为金玄山的山脉中,很好记的名字,直接套用了金玄镇的名字,偏僻地区的命名向来都是那么简单明了。
山里的空气很是湿润且寒冷,花花草草,树枝树叶中挂满了露水,在深山的某些地方都已经凝结成了冰。
这里是阳光常年照射不进去的地方,这是深山杳无人烟的地方。
白蒙蒙一片的雾气在这里弥漫着,若是凡人踏入这里一步就极有可能迷路于此,视野的缺失导致最后受困至死。
金玄山的深处,没有鸟叫也没有兽吼,这里安安静静,连虫鸣都不曾听见,浓雾中两个人影若隐若现,很是朦胧虚幻。
待时间缓缓流逝,雾气似乎是稍稍淡了些,一棵巨大的树木底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百里默和路青莲相互依靠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处隆起的小土包,什么话都没有说,待许久之后,路青莲的身子又轻微地颤了颤,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百里默轻轻地拍了拍路青莲的后背安慰了片刻,随后缓缓蹲在看着这处小土包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他的眼睛如前晚那样依旧是血红之色。
许久之后,他缓缓起身,轻轻地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不舍,有几分悲伤。
随着百里默身边空间的荡漾起了几分涟漪,百里默和路青莲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坚定,随后牵着手缓缓像远处走去。
几个呼吸之后,浓雾再一次从山里的深处涌来,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视野现在更是朦胧一片,百里默和路青莲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里恢复了一开始它原有的样子,安静异常,光线昏暗,阳光常年被隔绝在外,潮湿阴冷,望眼过去除了山雾之外到处都是茂密的巨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一棵巨树下,一块隆起的小土包上插着一块牌子,牌子似木非木,似土非土,明眼人便能看出这是一块被炼化过的桃木。
很简单的炼器手法,只要是修士愿意花点时间便是能简单掌握,通过简单的炼化之术可以保证这块桃木万年不腐,这是一块墓牌。
墓碑被端正地立在了土包之上,上面还写着几行小字,字迹工整清晰,每一笔都能清晰看出来执笔之人的情感。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百里默之徒,路青莲之弟,百里七之墓。
不一会的功夫,这深处的浓雾像是发了疯似的猛涨,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直至笼罩了这小土包为中心的方圆百里。
这是一处阵法,一处悉心布置的阵法,凭借着百里默在阵法上的造诣和强大的天赋,哪怕失去了灵气作为阵法的基础。
但却是另辟蹊径,将自己身上的黑气化作了另一种能量以供阵法的催动,连夜布下了这处阵法,百里默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他。
金玄镇,百路府。
百里默和路青莲当着街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从天而降,犹如天神仙子下凡一般,看得这些凡人目瞪口呆。
他们不再隐瞒,杀了晓月阁的三人,他们的位置已然暴露,金玄镇已经不能再待下去,而且阿七的仇需要有人去报,哪怕明知前方重重艰险,但总有些傻子要去做一些只能让他们才能做的事。
百路府内,路青莲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五年的时间,五年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一段很长的经历。
但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修士而言,在他们踏上修仙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心境就有了改变,五年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匆匆片刻。
随着不断地修行,时间的概念便会越加的模糊,一些所谓的感情也会越加越淡漠。
但对于现在的路青莲而言,这五年远比以往二十年要开心得多的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花花草草,甚至是每一口空气都让她那般留念。
她的愿望从来都很简单,跟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所爱的家人,大家一起生活在一起,远离世俗纷争,只做一户平凡人家这边够了。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愿到了现在也是到了终点,有些人始终不肯放过他们,有些人硬生生地打破了这份简单的美好。
即便她是一介女子也明白逃避只会失去更多,金轩子的事情她也从百里默的口中得知了些情况,有些事不是逃得远远的就可以逃过一劫,那只会牵连更多的人,但无论会面对什么事她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百路府南边的一间屋内,百里默静静地盘坐在了一块蒲团之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条案上的黑色盒子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色的盒子看起来普普通通,除了盒子外复杂的纹路看不出什么异常,盒子无锁无孔浑然一体,说是盒子其实更像是一块木头,一块不可能打开的木头。
“呐,你能救他的对吗?”百里默说得很轻。
百里默不知道在问谁,是在问自己还是再问眼前的这个盒子,但是许久未有声音回答他。
“你能救他的!就像当时你能救我那样!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百里默大吼着,死握着的双拳狠狠砸向地面。
地面瞬间开裂,扬起一阵烟尘,屋外路青莲担忧地看着百里默所在的房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冷静些。
阿七的死无论对谁都不好受,但对于百里默而言他只会将一切责任归咎在他的身上,是他没能救下他,是他眼睁睁看着阿七的生命在怀中流逝。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臭盒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吗!”
“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他们去承担,为什么明明是我的过错,死得却不是我。”
百里默的声音越来越不可闻,他双手撑在地面上轻轻哭泣着,他的泪是冷的,但却是真实的。
只是这么一次那只黑色盒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被放置在条案之上,连一点黑气都没有泄露出来,看起来普普通通。
日上三竿。
从清晨到现在几个时辰百里默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响动。
吱嘎一声响,百里默从房间内走出,他轻轻地笑着,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以的话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承担就好,他的女人只需要被呵护。
“走吧,我们回南州。”百里默在阳光下冲着路青莲说道,阳光灿烂明媚。
“嗯。”她轻轻回应。
他在哪,她便在哪。
。。。。。。
天域,南州,南玄境,南玄仙山,南玄宗。
一处不见阳光,极为昏暗的地牢之中,几盏即将燃烧殆尽的烛火照亮了一条长廊,充斥着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长廊沾染着斑斑血迹,血迹呈现乌黑之色,已是很久之前。
长廊两旁是一间间相互隔开的小房间,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从门缝中透露出来,凶狠,戾气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长廊安安静静,只能听见些许的喘息声,不时还传来几声咬牙摩擦和铁链拖地的声音,刺耳挠心,一次次攻破着胆小之人的底线。
一位慈眉善目的鹤发童颜之人缓缓从远处走来,来者从头到尾皆是雪白之色,白色的长发眉须,白色的道袍衣襟,洁白干净,与这肮脏不堪的地牢格格不入。
他缓缓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像是犹豫了很久,又像是在自己措辞揣摩,终是没有立刻打开这件房间的房门。
“唉,你这又是何必。”终于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响起,声音透露着一股无奈。
房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出,像是里面的人被突然惊扰到了。
“玉清,他们又让你来了吗?”这道声音极为虚弱,甚至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哪怕是玉清子这等修为的人也只是勉强听清。
“唉。”又是一声叹息,吱嘎一声,这件房门终是被打开了。
玉清子从外缓缓走入,与外界腥臭难闻的味道和满是血迹的环境相比,这里可是好了太多太多,白色整洁的被褥,清爽干净的地面,只是略带酸气的空气。
像是被区别对待了一般,这里的一切比外面那些牢犯相比犹如两个世界,这里关押着一个人,关押着南玄宗曾经的十二玄仙之一,金轩子。
只是哪怕环境相对再好,这里也是地牢。
现在的金轩子看起来萎靡不振,原本看起来健朗的身体现在骨瘦如柴,基本就是皮包骨头,原先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现在杂乱一片,犹如一团枯萎的稻草。
他被一条足有碗口大小粗的铁链深深束缚在床榻之上,骨瘦如柴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动一动都成了问题,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灵气波动,曾经显赫一时的十二玄仙现在就像个已经步入晚年的老头子弱不禁风。
金轩子身着了一件还算干净的淡色牢服,只是他的右袖口空空如也,再加上现在如柴的身形,这件一般人的牢服对于他而言着实大了些。(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