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年夜饭,便是守夜。
说来有趣。
三辈为人,世界虽不同,可有些风俗却一样。
沧澜大陆,种花家,孤云大陆都有中秋、新年等节日。且风俗也很像,像这新年一样要守夜,长辈也会给压岁钱。淼淼也得了一个红包,是江爸爸给的。
淼淼拿着红包,带着一壶酒到了悬崖边,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将红包拿出来,在手里闪了闪,道:“河,想要吗?”
是河憋着嘴,忍不住红了眼,“淼淼姐,你太坏了。”
以前他都是叫淼淼,后来发现淼淼其实比他大,便改嘴叫了姐。今个儿是家主给的红包里,淼淼那份最多,是河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虽已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士,但是财政大权却还握在父亲手里。平日零花也不是很多,就盼着过年捞一笔。今年的压岁钱跟往年一样,但一看淼淼那份,他感觉自己酸了。
是江也喝了一口酒,看着淼淼跟弟弟的互动,忍不住笑了。
喝了点酒的淼淼更可爱了些,多少卸掉了故作成熟的伪装,多了几分真实。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给云山山脉镀上一层银白。酿的梨花酒香气扑鼻,萦绕在四周,为这冷清孤寂的世界添了些甜蜜的温馨。
淼淼拿着一根竹竿,轻轻敲打在是河的手上,“无极剑第一式起式讲究清灵,你这出手太重,太笨拙,用手腕的力量将剑刺出去……今天练好了,我的红包就给你,别眼红。”
喝了几口酒,跟是河打闹半天的淼淼干脆指点起是河来。
是河是个很单纯认真的孩子。见淼淼指点,立刻就进入了状态。在他心里,大哥第一,淼淼第二。某些地方,淼淼还超过他大哥咧!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手里的细竹轻轻刺出去,将山峰大树上的一片树叶击落。
“第一式看着简单,但却蕴含大道至简的道理。道生一,一生二这几句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这是练好无极剑的关键。”
是河瞪大眼,不敢相信淼淼这轻轻一刺就能将远处大树的树叶击落。这要落在人身上……
“你再来试试。”
是河点点头,才起手,又被淼淼打了。
“心不动,万物不动;心不变,万物不变。”
淼淼呵斥道:“你心不定,只想着好与坏,又怎能领悟出第一式的剑式?再来!”
是河觉得淼淼这会儿有点恐怖。
但想想淼淼某些刻板的地方,便又觉得释然。
若是自己也能领悟出剑意的话……
他握紧了手中剑,用力点头。
月光依旧清冷,面容稚嫩的少年一剑又一剑地刺出。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撼动,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在他不远处,身着白色道袍的女子与身着黑衣的男子并排而坐,望着月光下努力的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尽管是除夕,但在修炼中度过也不错。
是河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他眼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剑,一次又一次地刺出,再无旁的心思。
一直到近子夜时,方才停下。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淼淼姐,现在如何了?”
淼淼轻笑了下,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道:“还差得远呢。不过修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明日起,你便来练这一式吧。”
她将手里的细竹竿递给他,“什么时候用这竹竿也能将对面的树叶打下,那第一式就算成了。”
是河的脸一下就成了苦瓜。
他可以用剑气击落那树叶,但问题是,手里的长剑若换成竹竿的话就不能这么做了。剑气会将竹竿弄坏,所以剑气的挥发到底需要多少就需要不停地琢磨了。
淼淼似知他心里所想,轻轻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师父就是个道剑双修的天才,这一招是他教我的。你好好领悟,什么时候能用细竹竿击落树叶,什么时候开始练第二式。”
说罢便是抛出飞剑,御剑而下,去了广场。
子夜的迎年活动都是在广场上举行。这儿的人还没发明出烟花,他们有的只是爆竹。所谓爆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真得就是在爆竹子。
将去了水分的竹子放在火堆里燃烧,产生出的“噼啪”声便是新年最好的气氛。很简陋,但欢乐却不会少。
淼淼到了广场时,云山族人已来了不少。见了她过来,纷纷拱手作揖,送上祝福的话。
淼淼笑着上前,与诸人打招呼。是秋又提着一小篮子草莓过来,红着脸,也不说话,硬是塞到淼淼手里后,便是笑着离开了。
自打淼淼药田上设置了调节气候的阵法后,这小家伙就经常借着公务之便,干私活。药田的地是不敢用的,但架不住这个腼腆小姑娘聪明。她本也是木灵根,跟淼淼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也能利用木材造出一些花盆桌椅什么的。
于是她就捡了不少枯枝,做了无数造型各异的木花盆,挖了些河塘河泥与普通泥土混合搅拌,借着药田暖和,种出了一堆反季的东西。
她知道淼淼喜欢草莓,便经常来给她送草莓。每次也不说什么,见淼淼收了,便会捂着嘴痴痴笑,然后离开。从来不会提什么要求,只是一心报答这个给她生活带来改变的人。
淼淼收了草莓,望着是秋在人群里痴痴笑的样子,心里已有些意动。
这个孩子她已观察了些日子。虽父母早亡,可却待人和善。虽少言寡语,可待人真诚。年岁虽小,可却颇得四周邻居喜欢。话不多,能干事,还聪明,足以担当起大师姐的名号。
淼淼嘴角扬起。
无极门的传统是什么?
每一辈、每一山峰的第一个弟子必然是女子。
大师姐……
在无极门可是一个恐怖传说呢。
恩,再观察观察。
虽然柔和,但要不够变态,也不行呢。
不变态怎么震慑得住下面的小师弟小师妹们?
看看自己大师姐就知道了啊。
说话和声和气,如沐春风;转眼,就能怒发冲冠,追着人打几个山头。再转眼,又成了腹黑,千人千面,说的就是大师姐了。
自己其实还没收过徒弟,但为了将自己与云山的关系再巩固下,或许收个品性上佳,悟性出众的亲传弟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后多指点下,多观察下吧。
收起了心思,淼淼坐了下来,看着云山人堆起火堆,没一会儿功夫,是江也来到了她身边。他神色自然地挨着淼淼坐了下来,是河见了,便又坐到另一边去。三人望着燃起火的火堆,也未有交流,可心里都很暖。
又一年新春到。
明年,会更好吧?
云山人都醉了。
新年过了,春天就该来了。
前路漫漫,杀戮不断,但今年的除夕,他们有了希望。
用来埋种子的耕地已弄好,只待天气暖和将种子种下。待到夏日时,他们就能收获第一批粮食,以后也许就不用再受贵族限制了。
温暖热闹的一夜很快过去,而在第二日的晨光洒下来时,淼淼收到了姬萱的新年祝贺。
纸鹤内传来大帝姬的声音,她似乎已经完全康复了,声音不再有气无力,而是充满活力。两人相互祝贺后,淼淼便问起了下咒之事。
纸鹤那边一阵沉默,过了许久,姬萱略有些颤抖的声音才传来,“淼淼,我私下查了很久,京都完全没有这个人。你说,会不会是诸侯的手段?我身为皇室大帝姬,若为了魇魔,为祸众生,必能折损我周氏气运吧?”
淼淼也沉默良久,只觉这事越来越奇怪,可听着姬萱略带恐惧的声音,她便道:“莫怕。我破了他的术,短时间内他必然不敢再妄动。我给你的护身符要随身带着,不要在别宫留宿,晚上只睡自己寝宫,我布了结界,一般人破不了。”
姬萱叹气,“你也别为我|操心了,若是都安定下来,便来京都找我玩吧。”
顿了下又道:“不过也许也不用等你过来,我们便能相见了。”
淼淼愣了下,问道:“什么意思?”
“父皇有意将我嫁给诸侯联姻,而楚国赵国势大,很可能会让我嫁给这两国太子为妻。我思来想去,嫁到楚国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楚国太子比我小好几岁,我嫁到楚王宫日子也好过些。”
这话说得隐晦,但受过大师姐摧残的淼淼瞬间就明白了话里的含义。
无非就是楚国太子年岁小,好拿捏。天子非庸弱之主,自然会选有利的一方来作为大帝姬的夫君人选。
淼淼想起那个孩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楚太子虽小,却是知书达理,很有古之圣贤风范。大帝姬若是嫁给他,倒也不错。”
这等事她也不大好插口,再说她也没立场插口。姬萱虽与她算朋友,但涉及到皇室之事,她与姬萱都明白,无论他们怎么谋算也无法改变姬萱必须联姻的现实。
姬萱笑了起来,“口气不要那么沉重嘛!我听说,你教了楚太子调息吐纳之法,身子可见的康健起来了。如今京都许多人都在打听,这法子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适用?果然这啊,都逃不过长生的诱惑……”
淼淼笑了下,“谁不想得长生?谁不想仙人抚我顶?哪天你也来学好了。”
姬萱笑了起来,“那我要好好谋划,争取去楚国,届时我可要去云山寻你,让你也教我法术。”
“大帝姬,这等大逆不道……”
边上传来了金姑姑的声音,淼淼与姬萱笑作一团,可心里又想想:若是我(她)真能修仙就好了。
年上的日子总是有趣。
吃的多,玩的多,淼淼居住在云极峰上,一个年上热闹就没消停过。这群在外人眼里十分高冷的云山氏其实都是大逗逼,对于熟悉的人那根本没什么高冷。不是来找淼淼吃喝,就是来找她玩。
甚至还有人带着板凳瓜子过来,啥事也不干,就东扯西扯的聊八卦。淼淼也喜欢这活动,于是便将自己做的鱿鱼丝、牛肉干、杏肉脯、猪肉铺拿出来,就着自制的饮料,边吃边听,很是惬意。
修士受雇于贵族,执行任务中自然会知道很多秘闻。这八卦听起来也十分有趣,在满足娱乐之心的同时,也能更好的了解这世界。
只是淼淼没想到,这些云山的姑娘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放到了是江身上。
她们四下张望着,确定是大公子的确不在山上后,才小声道:“淼淼,你见过大公子做女儿家打扮没?”
“哈?”
淼淼愣住了,“什么意思?”
几人见她傻眼,压抑着心中的笑意,道:“那楚王城内有个地方叫红袖招,就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地方。那种地方是情报最好的来源地。为了打探消息,十三四时的大公子经常穿上姑娘的衣服,描眉点唇一番后,用个低阶的迷惑术迷惑了老|鸨子,进去充当楼里的姑娘。”
淼淼的眼睛都瞪圆了!
就那个冰块脸,还能装女装大佬?
见淼淼这神情,几个姑娘笑得更欢了。
“嗳,你不知道,大公子十二三时可漂亮了。将一群男子迷得神魂颠倒,得了个冰山雪美人的封号,还当上了花魁了呢!”
“可不是?那没表情的样子让多少男子心动不已,一掷千金就为博得美人一笑,冰雪消融。”
“有次有人的衣服破了,公子笑了,然后就有许多人买锦帛过来是撕给公子听。只是自那以后,公子就不笑了,让好多人心生失望呢。”
是江……
你总不会是褒姒转世吧?
淼淼想想那画面,不由也乐了。
本着不八卦基友就不是好朋友的原则,她又追问道:“那就没贵族提出要大公子伺候吗?那样不就穿帮了吗?”
“哎呀,淼淼你应该也没多大吧?”
一个姑娘挤眉弄眼地道:“看来男女之事你一点也不懂啊!这男人啊,总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大公子越冷,他们越觉高不可攀,谁敢硬来谁就是大家的敌人,眼珠子互相盯着,大公子自然就平安无事了。只是可惜……”
姑娘一脸遗憾地咂嘴,“公子长大了,再也看不到他扮女人了……”
姑娘,你这都什么嗜好啊?
淼淼再次确定。
云山人都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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