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航毫无防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父亲拍在地上。捂着脸,抬头看去,迎上的是父亲愤怒的目光—
“你和我说清楚,你对顾小姐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欺负人家?”好像是考虑了很久,他才想到了这样一个词。
杜少航愣住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荡,父亲知道了,父亲知道了,父亲居然知道了?怎么会这样,谁告诉他?无意间目光一撇,他看见了顾明琴,顿时恍然,原来是她。他摇着头,皱起了眉头,无法理解地看着女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出卖自己?
半天得不到儿子的回答,杜员外火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儿子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对人家做了些什么……”杜员外怒火正旺,等不到儿子回答,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哑巴了,不会说话了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了吗,你……”越说越气,杜员外扬起手来,又要打人。
“相公,相公……”杜夫人此时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扑到父子跟前,死死地抱住儿子,抬起头,含泪看着自己的丈夫,“少航脸上有伤,你没看见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子,是你惟一的儿子。他还什么也没有说呢,你怎么知道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说着这话,她狠瞪了一眼顾明琴,在她看来,儿子被打,就是这个女人造成的。
回头看着丈夫,杜夫人接着说:“别人受了委屈,你拿自己儿子出气;你儿子被人打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你还是不是个当爹的,你到底是谁的父亲?”
杜员外一听这话,愣住了,仔细一看,儿子脸上确实是鼻青脸肿,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杜员外自然心疼,再加上夫人在一旁哭哭啼啼,他也是心烦意乱,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顾明琴,俯下身来,正准备询问儿子,不曾想,一个悠悠的声音乍然而起—
“杜公子脸上的伤是岳成打的。”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杜员外猛然间回头,望向女孩,随着“扑通”一声,那顾明琴已然跪在了自己面前。看到此状,杜员外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倒是那杜夫人,听她这么说,更是不得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们一家人欺负我儿子,我和你拼了……”随着,张牙舞爪地向着顾明琴扑了过去,却被丈夫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杜夫人不甘心,拼命地挣扎,“老爷,他们一家人欺负少航一个啊……”
“你闭嘴。”杜员外狠瞪了一眼妻子,眼神凌厉的警告。随后转向顾明琴,“顾小姐,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顾明琴抬头看他,从这个中年人的目光中,她看见了不忍。说不定是一个正直的人。她这样想着,正准备开口,耳边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呼喊—
“不能说,不能说,明琴,不能说……”杜少航眼中含泪,看着顾明琴,拼命地摇着头,像是充满了恳求,充满了哀求。
听到这话,杜员外也不由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子凄楚的目光让他心中一震,不是可怜,而是震惊,难道这事情真的是见不得人、让儿子说不出口?此时此刻,他仿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杜公子,听你说出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对你失望透顶。”顾明琴抑扬顿挫的声音引得几人纷纷看她,顾明琴视而不见,轻轻摇头,只是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你纵然算不得路见不平的好汉,也应该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君子。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自己做过的事,你居然都不愿意承认。羞于启齿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做……”
“我是爱你,我是爱你啊……”杜少航哭喊着,捶胸顿足。
“爱我?”顾明琴一阵冷笑,仿佛是听了个笑话,抬起头,直视着杜少航,“那天的事,我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爱意,你让我感受到的只是懦弱和无知。”
“明琴……”情不自禁地唤着她的名字,杜少航摇着头,哭着,好像是在哀求,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对于他的恳求,顾明琴无动于衷,只是回敬他一声冷笑。不再看他,扭过头来,面对着杜员外,开了口:“杜伯父,那天晚上的事情,明琴实在是羞于启齿,明琴还以为杜公子回来以后,已然秉明,却没想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难掩失望之情,“既然如此,明琴也只能抛开尊严,将实话说出。明琴不求别的,只求杜伯父可以还明琴一个公道,明琴感激不尽。”
说着,对着那杜员外深深一拜。
“顾小姐,快别这样,你起来你起来。”杜员外本想扶起她,又觉得不妥,只能讪讪地把手缩回来。回头看了眼儿子,安慰顾明琴说道,“顾小姐,你放心,这里没有别人,就我们几个,我向你保证,你说出来的话,我绝不外传。你把那天的事完完整整地给我说一遍。如果真的是少航的责任,我一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然后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多谢伯父。”顾明琴站起身,轻轻地鞠了一躬,擦干眼泪,开始说话,丝毫不理会杜少航一而再再而三的哀求,“那天傍晚,我去探望一个病人,路过得月楼门口,就看见杜公子站在那里等待,说是有事相商。当时我很奇怪,杜公子怎么会知道我会路过此地。杜公子也没有把话说清楚,便带着我上楼去了。”
“上楼以后,才发现公子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我虽然奇怪,也非常感动。公子向我提起纳妾一事……”说到这,顾明琴不由地回头,看了眼杜少航,四目相对,对方依然是眉头紧皱,充满了埋怨。顾明琴毫不理会,只是接着说下去,“小女子向他提起父亲去世需要守孝、照顾弟妹一事,暂时无法接亲。杜公子无法理解,非要小女马上就嫁给他……”
“你……”看着儿子,杜员外一脸恨铁不成钢,不知说什么好。“少航,你怎么可以……你明知道顾大夫刚刚去世……”
“我爱她,我爱她。爹,这辈子,除了明琴,我不爱任何人,什么妾室,我统统不要,我只要明琴。”说着,杜少航回头看着顾明琴,把手放在胸口,似乎是希望他明白自己的一往情深。
没想到儿子对于顾明琴居然是如此执着,感动之余,杜员外禁不住为儿子担心,儿子这般放不下顾明琴,别说是纳个妾室,就算是顾明琴真的解除婚约,自己的儿子恐怕连死的心都会有。现在只希望顾明琴能明白儿子的一片深情,原谅他。这个儿媳妇有没有无所谓,别到时候丢了儿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正想着如何安慰顾明琴时,却听得对方一阵冷笑—
“你爱我?你爱我就是想让我放弃仇恨、放过害死父亲的凶手,然后把父亲辛辛苦苦建立的产业拱手让人吗?”
“我是为了你好。”杜少航依旧是扶着胸口,希望他明白自己的一片心。
“为了我好?”顾明琴再度笑了起来,轻轻地摇摇头,一声叹息。回头又看向杜员外,继续刚才的话,“杜公子不能理解我,和我吵起来,推了我一把。我当时坐在椅子上,只是觉得头晕眼花。我让杜公子给我倒了一杯茶,喝了茶,我惦念着家里,就起身告别,没想到居然站不起来了。然后我就被杜公子放在了床上,然后……”
说着说着,顾明琴默默地低下头去,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虽然没有说完,但顾明琴话中的深意,杜员外还是明白的。顿时气得胸口发疼,只能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儿子,面色狰狞,半天说不出话来。
面对着父亲的愤怒,他害怕了,想否认,想说一句,不是这样的,可能么?想起顾明琴刚才对自己的形容,便是又羞又恼。你为什么非要说出来,难道你看不出来我都是为了你吗?
抽噎了片刻,顾明琴吸了吸鼻子:“在这之前,我怕叔公担心,特意让人提前回去,回禀一声,没想到叔公还是不放心,带着岳成及时赶来了,否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着说着,顾明琴更是泣不成声,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你这个畜生。”杜员外越发气愤,冲过去,扑向儿子,就是一阵拳脚相向,边打边骂,“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还是不是人,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教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给我做出这样的事?真丢我的脸,如果传扬出去,你让你爹我如何做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杜少航却好像是傻在那里了,任父亲拳打脚踢,为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紧皱眉头,一脸苦色地看着顾明琴,仿佛不解,仿佛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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