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果然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这个顾鑫老糊涂了吧,放着年轻气盛的顾家韦、顾家栋不带,偏偏带一个女孩子过来。”
“是啊,这是要把顾家的颜面丢尽啊。那顾家梁天上有知,死不瞑目啊……”
“咳……”就在这时,秦一仁的一声重咳,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纷纷。见众人安静下来,他便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转向顾鑫:“顾老爷,你看这事……”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明琴现在是我顾家的掌家人、顾氏的大掌柜。她的意思,就是我顾鑫的意思,也是顾氏的安排。”顾鑫语气淡淡的,环视一周,神色颇是平静。
秦一仁有些尴尬,勉强地笑笑:“顾老爷,此事非同小可,开不得玩笑的。”
“怎么,你觉得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是在开玩笑?”顾鑫挑了挑眉,故意反问。此时,顾明琴慢慢的后退,似乎想退至自己身后。顾鑫当然不允许,拉着她的胳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众人,朗声说道,“任命明琴作为顾氏的掌门人,是我顾鑫深思熟虑的结果。我顾鑫虽然老眼昏花,但在这件事上,我并不糊涂。今天我带她过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当初的顾家梁一样,从今以后,这医者大会就由顾明琴一人代表顾氏参加。”
“顾老爷,你是在开玩笑、老糊涂了吧?”有人惊呼。
顾鑫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其他事情,我顾鑫难得糊涂;可这件事,正如我刚才所说,考虑的很清楚。”抬头看向上座三人,拱了拱手说道,“秦大夫、贾大夫、温大夫,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家明琴对于医术真的是一窍不通。实不相瞒,明琴这段时间正在攻读妇科之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明琴就可以成为远近闻名的女医。用她自己的话说,女人给女人看病,不管怎么样,都是方便一点的。呵呵呵……”
回头,笑看着顾明琴,满眼自豪。
说完这些,顾鑫重新回过头去,看向那邱敏录,微微一笑:“邱大夫,你刚才说你不和女人说话。明琴刚才的问题,我就不多说了。只是重复一下明琴第一个问题,你们家医馆有没有进行过义诊?”等了片刻,不等他反应,顾鑫接着问道,“怎么,你瞧不起我们家明琴,连我这个老头子,你也看不上了?”
“不不不,顾老爷子,你误会了,我是,我是……”顾鑫是长者、是前辈,邱敏录自然不敢怠慢,慌忙道歉,本欲解释一番,又不知从何说起。抬头看去,对方只是唇角微扬,含笑看着自己,显然并没有逼迫之意,遂放了心,想到他刚才的问题,很是自豪,“义诊之事,当然要做。我们开医馆的,行医救人,医者仁心,自然要做些行善积德的好事。实不相瞒,这类义诊,我们也经常去做……”
“经常?多常?每个月一次?”
此话一出,那邱大夫马上就变了脸色,喏喏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顾鑫显然是给他机会,等了他一会,见他不开口,才悠悠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家医馆的义诊,并没有稳定的时间,可能是你什么时候赚钱了、善心大发了,就开那么一次义诊。我打听过了,去年,你们只开过一次义诊,而且就一个上午;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义诊的消息;而我们顾氏医馆,每月一次,不管是大哥在世,家梁在世,亦或是现在明琴主持大局,几十年来,从不间断。我顾鑫想在这里问问各位,这份坚持,有几个人能做到?”说完,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对面的邱敏录身上,“邱大夫,你能做到吗?”
邱大夫自然是无言以对,他把头压得很低,快要缩入脖子里。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邱敏录看的是谁,顾鑫心里门儿清。轻轻地咳了一声,引得他回过头来:“邱大夫,既然你做过义诊,就应该清楚,义诊是一种耗时耗力的工作。医馆里各位大夫工作量较大,暂且不提,最关键的是,每次义诊都要消耗大批量的药材,就冲这一点,就要花费不少的真金白银,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说到这,顾鑫有点累了,歇了一会,再次继续:“各位都清楚,我们顾氏远近闻名,平日里慕名而来求医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所以一直以来,每月一次的义诊,我们都是不怕的,每个患者半个月的药材,我们也不在乎。只是现在家梁去世,我们顾氏今非昔比,我……咳咳咳……”话未说完,顾鑫就长咳不止。
顾明琴站在他的身后,急忙帮她拍了拍背。待得老人恢复过来,却对自己说道—
“丫头,你继续,把话说完,让我老头子休息一会。”说着,对着顾明琴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顾明琴明白,老人家是故意的,把机会让给自己,更是心生感动,轻轻地应了一声:“是。”扶他坐下,直起身子,看着面前众人,行礼说道,“各位叔叔伯伯,明琴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迫不得已。每月一次的义诊是医馆的规矩,不能不为;但自从父亲去世,医馆生意萧条,各项开支不能减少。尤其是父亲去世之时,顾家准备丧事,不得不将医馆暂时关闭,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前段时间,药库着火,损失惨重,虽然及时购得大批量的药材,可因为不是旺季,药材的价格居高不下,我们差不多花了一倍的价格。此时,顾氏已经是入不敷出,如果想继续开下去,只能是想方设法缩减开支。”
抿了抿唇,顾明琴接着说:“我虽然还只通皮毛,却也明白,一般的疾病方子需要半个月才可以知道效果,最起码也要七八天,我们只给三天的药量,实在是不合规矩。只是为了我顾氏医馆可以长久的经营下去,这段时间,唯有如此。不过,请各位放心,来往的病患都是附近的乡亲父老,每个人的生活情况如何,我们顾氏自然会派人调查。如果是生活确实是困难,不管是不是义诊,我们都可以适当的为他减少开支……”
“顾大小姐此话当真?”前方的秦一仁蹙眉问道。
顾明琴微微欠身:“既然叔公言明,让明琴做这个一家之主、打理医馆,明琴所说之语,自然是代表医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琴说过了,自然会说到做到。明琴在这里说一句,明琴愿意接受各位叔叔伯伯的监督。”
秦一仁看着眼前女孩,半天不开口,似乎是在观察她,看她是否诚心诚意。不多时,便点点头赞许道:“顾大小姐虽然还不通医术,却是有着仁者之心。如果顾氏医馆真的能如顾大小姐所言,解人之危,那顾大小姐这个‘巾帼不让须眉’之名,可谓是当仁不让。”
“秦大夫谬赞了,明琴自会努力,定是不负所望。”
秦一仁捋着胡须,面带笑容:“不错不错。只是,大小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如此堂而皇之的抛头露面,恐怕有伤风化。”说罢,半眯起眼睛,看着顾明琴,似有些不满。
顾明琴悄悄地抬起眼,眯了他一下,在心里抗议,还有伤风化呢,自己开的是医馆,又不是青楼,这个老头子,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老不正经。就算是在心里把此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表面上,顾明琴却是表现得恭敬有礼:“秦大夫误会了,明琴接受医馆,可谓是临危受命,不得不为。实不相瞒,家父在世之时曾有言在先,百年之后,这顾氏医馆归小弟顾岳冲继承家业。小弟这些年也在刻苦攻读,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叔公才不放心现在就交出医馆。明琴曾经向叔公许诺过,待得小弟学有所成,明琴必然是要将医馆物归原主的。”
“顾老爷,真的是这样么?”秦一仁转向顾鑫,求证道。
顾鑫微微颔首:“明琴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我也相信她,必然会说到做到。待得岳冲长大之时,继承我顾氏医馆,我相信在座各位,必然是无话可说了吧。”说罢,环视所有人,捋着胡须,顾鑫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着前方的祖孙二人,秦一仁仔细地想了想。回头对着身旁的同龄人,说道:“温大夫、贾大夫,虽然自古以来,由女子继承家业、打理医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毕竟是顾氏自己的家事,我们是外人,还是不要参与太大;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顾氏确实恢复得不错……”
此话一出,二位大夫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温大夫又说道:“刚才顾大小姐所言,我是听见了的,确实是不错。一方面真正的救济穷人,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宵小之人见利弃义、贪图便宜。我们做医馆的也是普通人,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如果为了所谓的义诊、名声,使得倾家荡产,我们开医馆的还有什么意义。毕竟,当初开医馆,我们也是为了吃饱喝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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