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咳嗽声,顾明琴回过神,见老人咳个不停,急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太夫人不必担心,少夫人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
“仅此而已?”老人家眉头微蹙,半信半疑。
毕竟是过来人,在老人家面前,顾明琴也不好隐瞒,只是说道:“到底是太虚弱了,杜小姐出生之时,少夫人本来就是早产。出生以后,还没完全恢复,又再次怀孕,再加上自我压力太大,情绪不稳,导致流产之时大出血。所以少夫人现在的身体是太过虚弱。如果能够愉花娘情、精心调养,还有可能恢复;但如果坚持再次怀孕,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终究是我害了这个孩子。”老人家叹息道。
“太夫人,你别这么说……”
“想当初,文儿出生的时候,刚好那天天气太热,我一早就不舒服,听闻她马上就要生了,我也没顾得上去看大夫。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就晕过去了。结果他们一直以为,我是因为那个孙女,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我是过来人,从一开始就看出可能是个女孩,可他们总是误会……”老妇说着,再次咳嗽不止。
顾明琴为她拍着背,安慰道:“太夫人,你别再说了,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休息……”
“顾女医,你能不能答应我老太婆一件事……”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杜老夫人看着顾明琴,非常诚恳地说,“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那个可怜的孙媳妇?”
听到这句,顾明琴顿时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杜老夫人会把孟氏托付给自己。但见老人家哀叹一声,轻轻地点点头—
“顾女医,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是冒昧,但我老太婆实在是没办法啊。”老人家说着,轻轻摇头,很是无奈,“当初因为少航的一时糊涂,被周家退了婚,又拖了几户人家,都没有成,找来找去,只有这个。老实说,我这个孙媳妇知书达理、老实本分,我老太婆很喜欢,可我那儿子儿媳,就是看不上,嫌人家家里穷,至于我那个孙子,那就更……”
说到此处,禁不住看向顾明琴,戛然而止。
歇了歇,老人家继续说:“儿子儿媳瞧不上她,再加上生了个女孩,我老太婆虽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不问世事,也知道这丫头过得多么辛苦。尤其是一年前的流产……”说到这,再度转向顾明琴,“顾女医,你知道这一次我老太婆为何指名道姓让你过来看她吗?我就是想让你劝劝她,劝劝她振作起来……”
“老夫人,明琴知道你的意思,可如果在这个家里,无一人向着她、关心她,只怕外人再劝,也是徒劳……”
“是啊,他们的确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明琴只是个医者,治病救人,那是万死不辞。既然老夫人让明琴来了,那少夫人就是明琴的病人,在身体上,明琴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恢复健康。至于其他方面,明琴恐怕是无能为力。”顾明琴说着,认真地看着老人,让她明白话中深意,“明琴觉得,知子莫若母。如若老夫人肯主动参与,说不定杜员外夫妇对于少夫人的态度会有所改观。”
看着眼前的女孩,老人家犹豫了良久,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杜员外的书房里—
“我听说,这段时间,顾大小姐正在寻找冰人,筹划二小姐的婚事?”杜员外看着眼前的冯德明,试探地问。
“是啊,二小姐今年十四了,也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放下纸笔,拿起药方,轻轻地吹干,冯德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递给了杜员外。
“麻烦了。”杜员外表示感激,并且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继续问道,“那顾大小姐呢?”
“大小姐怎么了?”冯德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婚事啊,那顾明琴,婚事定下来了没有啊?”杜员外似乎非常着急,劈头就问。
冯德明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大小姐三年前就和令公子解除婚约了,难道杜员外这么快就忘了?”听了这话,杜员外变了脸色,有些阴沉,好似不自在。
冯德明却没有理会,只是接着说道:“当年家梁兄不幸遇害,大小姐就发下毒誓,为父报仇,把弟妹抚养成人,打理好顾氏医馆。这三年来,她的确是做的不错。我虽然不认可老顾叔把医馆交给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人,最起码在她的带领下,医馆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我听说,顾家梁大夫在世之时,是想把这个医馆交给岳冲少爷……”
“有这么回事,小少爷从小就跟着家梁兄学习医术,两年前也来了医馆做学徒,还不错,是那个料子,好多东西一点就透。只可惜年纪还小,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顾大小姐这个一家之主的位置就要易主了。”冯德明长叹着感慨道。无意间一瞥,就看见顾明琴从老夫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也不敢耽误了,冯德明只是拱了拱手:“大小姐已经出来了,在下就告辞了。”说罢,相互行了个礼。转身欲离时,冯德明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叮嘱杜员外,“杜员外,冯某刚才说的话,只不过一家之言,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外传啊。”
“冯大夫放心,杜某心中有数。”
“杜员外。”虽然心中不喜,但见到了他,该有的礼貌,顾明琴还是有的。
“顾大小姐。”杜员外抱起拳头,深深地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打量着顾明琴。因为当初的事,这两年,对顾明琴也不怎么待见,也不怎么细看。今日一见,确实是比原来看起来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自己的儿子一直是念念不忘。
“杜员外,杜员外……”见这男人盯着自己不放,顾明琴浑觉不自在,轻唤几声,还没反应。无奈之下,顾明琴只能是重重一咳。
打了个冷战,杜员外迅速回过神,此时,他也意识到失态,慌忙故作无意地看了看周围,随后回过头,理所当然地问道:“家母的情况,不知是否严重……”
“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旧疾复发。刚才明琴使用针灸疗法,已经使得老夫人慢慢地苏醒、恢复。剩下的便是用药,冯大夫已经开了药方,杜员外只需要给老夫人每日按时用药,便可。”
“那就麻烦顾女医了。”杜员外面带笑容,看起来非常亲切。
他这样的态度,让顾明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杜员外什么意思,刚才还横眉冷对,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性子。这杜员外打的什么主意?
不作他想,乘此机会,顾明琴只是接着说道:“少夫人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太好,需要好生调养。明琴也开了调养方子,还请杜员外安排人手,每日照顾少夫人按时用药……”
“年纪轻轻的,挺一挺,很快就过去了。”杜员外浑不在意。“关键是母亲,年纪大了,旧疾发作,那是常事,以后恐怕还需要顾女医多多帮忙,经常过来看看。”杜员外说到这,抬头看向顾明琴,唇角带笑,似有讨好之意。
听了前面的话,顾明琴震惊不已。虽然早就知道孟氏不受待见,却没想到会是这般。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是你亲孙女的亲生母亲,是你风风光光娶进家门的儿媳妇,是未来杜家的女主人,是生是死,你这个公公居然毫不在意?思及于此,顾明琴不由地再次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嫁入杜家。
思及于此,对这个重男轻女的杜员外,顾明琴再没有客气,只是冷冷地说道:“老夫人和少夫人都是明琴的病人,前来探望,明琴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明琴作为顾家的女主人、医馆的掌家人,生意繁忙,不能经常过来探望,还请杜员外见谅。不过,若是老夫人、少夫人有什么不适,明琴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不知杜员外以为如何?”
“那是自然,生意要紧,明琴侄女请放心,如无要事,叔叔我肯定不会去麻烦与你。明琴侄女,你觉得如何啊?”
明琴侄女?杜员外什么时候对自己如此亲切了?顾明琴还记得,这样的称呼大概还是三年前,自己和杜少航有了婚约之时。这个杜员外打的什么主意?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顾明琴不由地提高了警惕,不敢久留,只是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杜员外若是没有其他事了,明琴就此告辞。”
说罢,福了福身子,也不等他说什么客套话,就转头面向冯德明:“冯大夫,我们走吧。”说完以后,提着医箱,先走一步了。
冯德明有点愣神,待反应过来,才发现顾明琴已然走远,慌忙向杜员外拱了拱手:“告辞告辞。”
“慢走不送。”杜员外双手抱拳,做了一揖。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两个身影,轻轻地点点头,仿佛是非常满意。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家丁:“去,去店里,把大少爷给我叫回来,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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