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重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顾明琴急忙回头,只见老人扶着胸口、咳个不停,同时脸色涨红,看起来痛苦至极。顾明琴不敢多想,急忙走过去,帮他拍着背,并腾出一只手,给他递了杯茶。待得顾鑫喝了茶,脸色缓和了一些,顾明琴才忍不住开口道:“叔公,明日那个义庄,你就别去了,孙女替你去看看,如果有什么情况,孙女回来以后,一定如实相告……”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方轻轻地摆摆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亲自去看的。”顾鑫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可是……”顾明琴显然是担心老人的身体。
“你该不会以为你叔公我真的老到什么也干不了了吧?”顾鑫仰头看她,禁不住笑问道。见她微微张口,好像要说点什么,老人轻轻地摆摆手,没让她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态度温和地说道,“丫头,我知道你担心我老头子,不想让我老头子涉险;可现在断魂草之毒再次出现,而且还害人性命,你让我老头子怎么坐得住啊?”
老人家说着,锤了锤胸口,好像是懊恼不已。
叹了一声,抬头看着顾明琴,接着劝道:“丫头,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去看看,绝不动手。”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好似安慰。
虽然没有明说,但顾明琴了解老人,此话一出,便是心意已决、非去不可了。既是如此,只好点头认命,但还是禁不住说了一句:“就算是叔公见到了那枚飞镖,恐怕也看不出什么。”
“你什么意思?”老人家不解其意。
顾明琴只能耐心地解释道:“方捕快已经检查过了那枚飞镖,除了沾染些许泥土,连血迹都没有,更别说是毒素了。方捕快怀疑,杀人利器不可能是那枚飞镖。”
“又不是的了?”顾明琴说的话前后矛盾,倒让顾鑫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出老人的疑惑,顾明琴再次解释道:“叔公,你别误会,致人死亡的确实是那种飞镖,但绝对不是那一枚。那一枚飞镖上面什么也没有。方捕快分析,如果不是凶手不小心落下的,那就是她故意的,利用这件事,想告诉我们,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她是谁?”盯着顾明琴的眸子,顾鑫冷声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顾明琴摇摇头,予以否认。但看见老人微微蹙眉,面上写满了怀疑,顾明琴就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都是陈家旧仆。所以,杀人凶手十有八九是非常熟悉陈家之人,最有可能的是陈锦显……陈思婉……”
“你觉得他们俩谁最有可能?”
“我……”顾明琴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即使潜意识地认为杀人凶手极有可能是陈思婉,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刁蛮任性的天真少女会变成一个杀人魔头,怎么可能?就在这时,一声叹息打断了自己的沉思,抬头看去,顾鑫目视窗外,悠悠地开口—
“当初,陈锦显是被东丽人救走的,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老人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对面的顾明琴,“当初,东丽人杀了吴天石,还没有杀他,原因何在?恐怕就是陈锦显还有利用价值。当时陈锦显阴谋败露,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能干什么;东丽人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那个陈思婉。”
“陈小姐?”虽然早就想到,现在听说,顾明琴还是惊讶万分。
却见老人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东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吞并华夏,更重要的是一统天下。所以,他们那里所有的人,从小都会受到相应的培训,成为杀手,成为间谍。如果那个陈思婉到得东丽,恐怕也不会例外。三年时间,把她训练成魔鬼,也不是不可能……明琴,你在想什么?”
无意间回头,只见顾明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顾鑫不由地沉声问道。
“啊?”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看见老人质疑的目光,顾明琴突然有些紧张,忙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顾鑫太了解这个侄孙女,他可以以性命担保,这孩子心里一定有事。
看见老人阴沉的目光,顾明琴心里一阵胆寒。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在老人面前,如同透明,什么也瞒不住。但她也知道,有些事,如果说出来了,对老人也是个不小的打击。想到此处,她勉强一笑说道:“叔公,时辰也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去县衙、去义庄,那就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看看明音他们。”
说罢,转身要走。还没走几步,却被老人沉声喊住—
“站住。”顾鑫低喝一声,前面的顾明琴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顾鑫也不在乎,只是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责怪我,当年不近人情,拆散陈思婉和岳成的好事?”
听到这话,顾明琴微微一愣,有些意外,没想到顾鑫会主动提起。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老人,只听见他一声叹息—
“我也知道两人真心相爱、倾心相许,虽然那个陈小姐脾气不好,可岳成喜欢。如若别的人家,哪怕是门不当户不对,我也不反对岳成把她娶进家门。可你别忘了,她父亲陈锦显杀了家梁,杀了你们的父亲啊。”说到激动处,老人家再次长咳不止。
顾明琴赶紧回身,走到他身边,帮他锤着背,并劝说道:“叔公,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看着老人慢慢地平静,呼吸声渐渐地平稳,顾明琴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和岳成都明白。岳成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听从了安排,去了京城。这说明岳成是下定了决心斩断情丝。”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使得顾明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冷?
听到此话,顾鑫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和岳成都是好孩子,不用我操心。”说到这,老人家突然想起一事,抬头询问,“岳成还没有消息?”
听他问起这个,顾明琴也是深深的一叹:“暂时还没有,今天下午遇到了邮郎,还没有岳成的来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年了,一封信也没有。那个王先生也是孤家寡人,连问的地方都没有……”顾鑫禁不住担忧,再次咳嗽不止,在顾明琴的安抚下,才慢慢地平静。抬起头,再次询问顾明琴,“你说是不是岳成知道我们害的陈锦显家破人亡、害的陈思婉不知所踪,责怪我们、气愤我们,才故意的,不和我们联系吧?”
“不可能吧,什么叫害?要说害,也是他陈锦显先害死了父亲。岳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为父报仇,戳穿真相,岳成虽未参与,但我相信,他心之所想,也是如此。再说了,那个陈思婉的失踪,我也不知道。在那封信上,每一件事,我都和他说的清清楚楚,我相信岳成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岳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毕竟报仇雪恨,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想起侄孙子的杳无音信,顾鑫就是满脸愁容。
“现在世道乱,尤其是在京城,各路人马横行,想要得到消息,没那么容易。说不定岳成也想着早点回来,或者写一封信什么的,只可惜没机会,也没条件。”顾明琴劝慰老人。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说,“方捕快和我说,贺大人现在也在想办法打听京城里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岳成……”
“若是方捕快可以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一晚上了,此时,顾鑫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抬头看着顾明琴,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明琴,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八月初五的生日,还有两个月。”
“是啊,还有两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啊。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儿女成群了。”顾鑫看着女孩,再次感慨万千,自己还是耽误了她。
一听这话,顾明琴忍不住笑了:“叔公,你这话就说错了,凭着侄孙女做女医这两年,孙女发现,二十岁以下生儿育女的少之又少,儿女绕膝的,更是没有。偶尔有几个生了孩子的,要不是女人身体不好,要不是孩子太过病弱,甚至还有夭折、流产的,成活率不高。反而是二十岁以上,身体发育完全,生下来的孩子健健康康,母亲也比较壮实。”
“话是这么说,可当初让你留在医馆,可真的是耽误你了……”
“叔公,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当初退婚,是我自愿,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且不说父亲去世,弟妹年幼,我这个做长姐的,照顾之责,责无旁贷;而且父亲刚刚去世,我若嫁人,就是不孝,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也是要指指点点的。”顾明琴说道,低下头来,抿了抿头发,再接着说,“叔公,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我什么也不想,只想着把弟妹抚养成人,把顾氏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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