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冯德明心中一紧,顾明琴所言,让他不安,难道……
“冯大夫都准备离开医馆了,怎么,还希望顾氏给你家老夫人免费提供药材不成?”顾明琴说到这,嘴角轻扬,露出一个讽刺般的笑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顾氏?”冯德明杏眼圆睁,好不愤怒,指着顾明琴,威胁地说道,“顾明琴,如果你敢把我赶出顾氏,师父、家梁兄死不瞑目,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你……”话未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响,冯德明身体猛地一震,只见顾鑫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自己。这样的目光,让他心生胆寒,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见他害怕了,顾明琴禁不住扬起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轻咳一声,引得他回神,随后慢悠悠地说道:“人死已矣,能不能死不瞑目的,谁说的清楚?就算是祖父、父亲在天有灵,看见你冯德明对我所做之事,恐怕也会对你失望透顶,甚至后悔当初收留于你。别忘了,和你比起来,我才是他们的亲人。”
“你……”指着顾明琴,冯德明哆嗦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明琴也不理他,还特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冯德明,我给过你机会,从三年前到现在。幸运的是,这三年来,你表现得很好,并未为难与我。曾几何时,我差点以为,你认可了我,没想到……”
“牝鸡司晨,天理难容。”冯德明说的义正言辞。
顾明琴却不以为然:“有那么严重吗?顾氏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医馆,又不是君临天下的皇族。再说了,自古以来,有多少太后、皇后垂帘听政,他们勤勤恳恳、治理有方,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朝代是亡于他们手里的。”看对方表情激动,似乎要说点什么。
顾明琴轻轻地摆摆手,不让他开口:“冯德明,你不用再说了,明琴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政治,明琴在意的,不过是自家医馆。其实,明琴一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认可了明琴,只有你冯德明,就是对我看不顺眼,仅仅是因为我是个女的?”说着,顾明琴微微蹙眉,难以理解。
冯德明轻哼一声,仿若不屑:“那是他们目光短浅。”
顾明琴笑了:“所有人都是目光短浅,只有你冯大夫站得高看得远,众人皆醉我独醒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女孩子家家,不识时务,我和你无话可说。”
“道不同不相谋。说得好,今日今时,你冯大夫能说出这样的话,我顾明琴也就放心了。”顾明琴抚掌说道,微微颔首,以表欣慰。看见对方眉头微蹙,好像是不解其意,顾明琴接着又说,“既然冯大夫瞧不起明琴,顾氏现在又是明琴打理,奉劝你一句,眼不见为净,冯大夫只要离开,便不会再看见明琴了。何去何从,冯大夫自己选择。”顾明琴说罢,拿着银票,递到他面前。
冯德明看着面前的银票,心内矛盾万分;一方面,对于自己在一个女人,哦不,是女孩手下做事,他感到耻辱,尤其是这个女孩现如今名声高过自己,让他心中不爽;另一方面,离开了顾氏,就意味着自立门户,一切靠自己,对于自己的医术,冯德明当然是充满了信心,可如果继续留在沪城,和顾氏争生意,必然是鸡蛋碰石头,不了解情况的,还会以为自己是忘恩负义。
思量再三,冯德明终于决定,继续忍辱负重,留在顾氏。反正顾明琴现在的理由是,顾岳冲年纪太小,暂时无法掌管顾氏。再过几年,顾岳冲长大了,看她顾明琴还有什么理由握权不放。这样想着,冯德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委曲求全”。抬眼看着顾明琴,正要说些什么,旁边顾鑫淡淡的声音却不动声色地打断了自己—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德明,拿了钱,赶快走。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顾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老顾叔,我……”冯德明急于解释,而顾鑫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别说了,德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清楚?”顾鑫说着,半眯起眼睛,蹙了蹙眉,“我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对不起了。我再和你重复一遍,明琴现在是顾氏的当家人,如果你做不到体谅她、尊重她,那你就不配留在顾氏,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说着,扭过头去,轻轻地挥挥手,显然是在赶他走。
“老顾叔,你……我……”不知冯德明是打算分辩,还是解释。看得出,顾鑫都没有倾听的打算,并且直接下了逐客令;而一旁的顾明琴也把银票递了过来。冯德明心有不甘,却无从改变,到了最后,威胁一般,恨恨地说了一句,“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说罢,转身便走,看也不看。
“冯大夫……”顾明琴下意识地追了几步,钱还没拿呢?
“算了吧,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攒了不少。顾氏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听见老人的声音,顾明琴回头去看,只见顾鑫依然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仿若胜券在握。“叔公……”顾明琴轻唤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快速而来,转头去看,只见那冯德明大步流星,走入客厅,来到自己面前,二话没说,拿过自己手中的银票,转身便走。
半晌,顾明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噗嗤”一声笑,引得顾明琴回过头去,只见顾鑫捂着嘴,笑个不停。
“叔公……”轻唤一声,顾明琴摸了摸头皮,有那么可笑吗?
笑够了,老人咳了几声,轻轻地摆摆手:“算了,反正那些钱也是准备给他的。当初,如果有学徒想离开医馆、自立门户,临走的时候,大哥都会给他一笔钱。”顾鑫说着,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顾明琴一见如此,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
回房的路上,顾鑫询问顾明琴:“贺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把那个杜员外依法定罪?”
“那倒不会,杜员外是栽赃嫁祸、诋毁陷害,虽然证据确凿,可到底发现的及时,没有太大的损失;尽管是出了人命,可人并不是杜员外杀的,充其量也就是个见死不救,何况那个人本来就是个山贼土匪、死有余辜……按照法律,不管是哪种罪行,充其量,无非就是发配充军……”
“贺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撤了公堂,贺大人单独找我,和我商量此事。贺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老人停下脚步,望着对面的女孩,拧起眉头,形容不悦。
顾明琴见是如此,也停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这三年来,杜员外作为沪城的大户,和我们一样,对于贺大人的城防工程,也是鼎力相助、出钱出力,而且方捕快还和我说,杜员外和贺大人私交甚笃……”
“私交甚笃?”听到这个词,顾鑫又一次蹙眉不安,想起原先的吴天石、陈锦显二人,心内紧张万分,担心旧事重演。
叔公心之所想,顾明琴看得明白,便温和地劝道:“叔公,你不必担心,贺大人并不是当初的吴天石,为了利益,颠倒黑白、以权谋私;贺大人在处理案情上,还算是公正无私,比如三年前,比如现在;更何况我们也许诺了适当的银两。我想贺大人断不会为了杜员外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一万两银子,来和我们结下仇怨。”
说得有理,顾鑫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见叔公认同自己,顾明琴安了心,于是继续说下去:“贺大人想让明琴放过杜员外,不仅仅是为了私交,更重要的是为了团结。现如今,东丽人兵临城下,他们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沪城,除了地方父母官,最重要的是就是那些富户。如果他们见利弃义,和敌人里应外合,就算是城防做得再好,也是无用。贺大人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安定民心。”
“你是怎么想的?”顾鑫回头看着女孩。
顾明琴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叹了口气才说:“在我看来,发生这样的事,与其说是杜员外的贪心,倒不如说是杜公子的糊涂。只可惜到现在为止,杜少航还没有出现……”说到此,顾明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顾明琴的叹息让老人很是不安:“难道你对他还……”
“叔公,你说什么呢,且不说杜员外陷害我,杜公子不可能不知,非但不阻止,反而任其所为,若我嫁给了他,从今以后在杜府,只怕是毫无地位;再则说了,当初退婚已毕,两个人再无纠葛,杜公子已经结婚生子,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插足其中的;更何况,杜公子对于妻子的态度,也让人心寒。为避免重蹈覆辙,他杜少航,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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