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患并不多,大部分是旧客。顾明琴熟悉他们的病情,简单的进行了复查。在这个过程中,顾明琴看见好些个女患欲言又止,带着一脸八卦的表情望着自己,希望自己说点什么。对此,顾明琴故作不见,依然是就事论事,为她们诊断病情。
“顾女医,我听说那个孙媒婆因为故意诋毁你,被打入大牢了,是不是真的吗?你去那个醉仙楼真的是那些个女招待看病?”一个中年妇女,似是忍不住了,主动向顾明琴八卦。
顾明琴睨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来,写着药方,边写边说:“这位夫人,你刚才说你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在我看来,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你躺在床上,不想那些与你无关的乱七八糟的事,我相信你自然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说着,拿起药方,递到了她面前。
因着顾明琴不动声色地指桑骂槐,妇人的脸微微变色,一阵红一阵白。随后夺一般的拿过药方,转身便走,嘴里还忍不住嘀咕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嫁的出去吗?”
虽然妇人渐行渐远了,但她的“关心”,仍在耳边。顾明琴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外望了一眼,等候椅上已经没有了女患。回头看了眼窗外,正是中午。这个时候了,大部分人都是在家吃饭,若非急诊,一般不会过来。其实每次这个时候,顾明琴都会趴在桌子上,好好的休息一下,或者是看看医书。可今天,她没那么悠闲,因为家里的事,让她牵肠挂肚,很是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事,下午再来。
和赵文明说了一声,顾明琴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男子急匆匆地向自己跑来—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个杜公子跑到庄子上闹事去了。”
“什么?”
为了加快速度,顾明琴临时租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顾明琴低头沉思,百思不得其解,杜少航是如何找到孟氏的,而且还这么快?
杜少航去找孟氏,所为何事,顾明琴心知肚明,一想到这些,便觉得头疼。很久以前,顾明琴也曾为杜少航对自己的一片深情而感动;而现在,除了对她的不负责任、推卸责任而愤慨,同时也为自己当初的明智选择而庆幸。幸亏当初自己没有嫁给他,否则……
杜少航今日去找孟氏,无非是想“讨个说法”,按理说,他们夫妻俩的事,于己无关。只是想起孟氏的软弱,顾明琴只有无奈地叹息,好人做到底,自己既然救了她,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帮她一把。
“大小姐,就在那里。”
来人叫吴幺儿,是顾明琴雇来看管庄子的吴老汉的二儿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顾明琴看了过去,果然见庄园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把门口完完全全的堵住了。扬起脖子,看了半天,顾明琴也没有看见杜少航的身影。
“杜公子和孟姑娘在里面。”吴幺儿看出她的疑惑,便如此解释道。
顾明琴点点头,下了马车,随着他快步往前走去。
还没走近庄园,顾明琴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厉喝—
“你给我滚,孟姑娘刚才已经说了,她不想再见你,还不赶快走。”
声如洪钟、气势逼人,还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听到这个声音,顾明琴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了下来。
“我哥就是这样,嫉恶如仇的。前些天,孟姑娘说了她的事,我哥就特别愤怒,差点直接去砸了杜家。”吴幺儿挠了挠头,对着顾明琴,有点不好意思。
吴阿大,吴老汉的大儿子,脾气暴躁,原来一家人住在城里,常常惹是生非。对于这个儿子,吴老汉也是头疼不已,没办法,只能求着顾鑫,让一家人来看守庄子、种些草药,为的就是远离儿子那些狐朋狗友,让他没机会惹是生非。但是根据顾明琴的了解,这个吴阿大虽然喜欢打架斗殴,可也是正义感十足,只是不得法,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就知道惹是生非”的印象。
“你是谁啊,我们夫妻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显然,面对陌生人的指责,杜少航很不甘心。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孟姑娘住在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要见她,必须先过我这一关。”吴阿大拍了拍胸脯,抬头挺胸,看着对面的杜少航,毫不客气,“刚才我不在,孟姑娘你也见到了,该说的话你也说了。孟姑娘刚才和我说,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你赶快走吧,她不想见你,你别来烦她。”
“什么叫别烦她?你让她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杜少航似乎也没什么耐心,径自就要往里冲。
吴阿大急忙拦住了他:“你想干什么,私闯民宅啊?你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死你。”吴阿大举起拳头,威胁他说。
“你敢打我,我就去衙门告你。”杜少航不惧威胁,也警告她说。
“告就告,你以为我怕你啊,你信不信,我这一拳头就让你见血。”吴阿大说着,抬起胳膊,作势欲打。
旁边的吴老汉夫妇一见如此,急忙拦住了他。就在几个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听见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
“住手。”
“大小姐……”吴氏三口人一见到顾明琴,马上低下头来,恭敬地行礼。
“明琴……”看见顾明琴,杜少航也是非常激动,急忙走过去,下意识地去抓她的手,却被女人毫不留情的甩脱—
“杜公子,请你自重。”顾明琴说着,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子里并没有任何情意,反而多了几分警告和威胁。
杜少航摇着头,蹙眉看着女人,似乎不敢相信,女人对自己如此无情。难道她忘了,当初那些甜蜜时光;难道她忘了,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注定是要在一起的;难道她当初的退婚是真的;难道她从来没想过,没有了自己,她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孤独终老吗?
“杜公子前来顾家的庄子,不知有何贵干啊?”只是看了他一眼,顾明琴便移开了眸子,语气冷冷地问道。
“我……”面对着女人冰冷的态度,杜少航心中的热情顷刻之间降了一半,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眼睛一瞥,忽然见孟氏从庄子里走了出去,杜少航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了过去,“快快快,你赶快过来,和明琴解释清楚……”不料,才走了几步,就被那吴阿大凶悍地挡住了去路—
“不要过去,孟姑娘不想见你。”吴阿大说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威胁的味道。
“吴大哥……”孟氏突然喊了一声,阻止他,“你放开他吧,顾女医在这儿,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望着眼前的汉子,女人眼里充满了感激。
吴阿大看是如此,虽是不甘心,但正主发话了,再加上身后的父母拉着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苦叹一声,退到一边。饶是如此,依旧警告般地瞪了一眼杜少航,你要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
对于汉子的警告,杜少航似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拉过孟氏,走到顾明琴面前,好似催促般地说道:“你快点告诉她,我们俩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氏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双唇紧抿,抑制住心内的愤怒、委屈。曾几何时,自己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当成自己白首不相离的诺言。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相处这么久,自己万般努力,千般付出,也没有换来他一点点的真心。
他不爱自己也就罢了,最让孟氏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男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管不顾,还美其名曰,孩子死了就死了,孩子死了,自己就可以不受拖累的改嫁。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居然可以毫无内疚的说出这样的话。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啊。越想,孟氏越觉得愤然,满腔的怒火,刹那间就要爆发。她抿了抿嘴,正欲出口控诉,却不料就在这时,旁边的顾明琴突然开口询问—
“你想让她和我解释什么,是解释你如何对体弱的妻子不闻不问,还是解释休妻之后,你对亲生骨肉的冷声冷语?”顾明琴面色阴沉,眉宇间充斥着愤怒。
一听这话,杜少航不由地瞪大了双眼,看向顾明琴,随后又转过头,冲着孟氏训斥:“你怎可胡说……”
顾明琴站在一旁,听着他本末倒置的言语,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咽了咽口水,正要反问,不想那孟氏却是挺胸抬头,自己把话说出来了—
“我是胡说吗,我说错了吗?难道我自己的遭遇,别人问起来,我还不该说了?”孟氏眼中含泪,满是委屈,“自从生下孩子,我在你们杜家过得什么日子,你不知道、看不见?想当初,我怀了孕,你们一家人把我供上了天,日日夜夜说的都是‘儿子、孙子’。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你们要的不是我,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儿子。从那以后,我日日提心吊胆,焚香祷告,希望生下一个儿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最后,居然是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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