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琴到家以后,也是心神不宁,不为别的,方敏那道深情的目光在脑海里徘徊,让自己难以忘记。
难道真的是自己对他动了心?若是如此,倒是好事。可为什么,除了他以外,还有一双眼睛在脑海里浮现,渐渐地取代了方敏。
他是谁,自己在哪里见过,为何这双眼睛给自己的印象如此之深,这么多年,想忘也忘不了?
轻轻地闭上眼,顾明琴让自己冷静。因为前方不远就是顾鑫的房间,进去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察觉到异样。重新睁开眼睛,顾明琴的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清明。深呼吸,让自己再度平静,坦然地走到房间门口,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叔公,你休息了吗,明琴回来了……”
虽然答应过陈思婉,要常常去看她,可接下来的日子,顾明琴并没有兑现承诺。一来,最近一段时间,气候无常,医馆里的病人特别多,女患也不少。作为沪城惟一的女医,顾明琴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探望陈思婉;别说是陈思婉,甚至于有几个需要上门的病人,顾明琴都只能一拖再拖,等到晚上医馆没人了,回去的路上,顺路去看看。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方敏的提醒。那天晚上,顾明琴仔细地想了想,如果想引蛇出洞,必须把蛇逼急。既然陈思婉的目标是自己,自己长时间不出现,陈思婉必然是急不可耐,说不定就会露出破绽。可一连好几天,陈思婉都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这让顾明琴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陈思婉真的无辜?
纵然是要引蛇出洞,顾明琴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趁着没什么病人的那一天,离开医馆,顾明琴先把弟弟妹妹送回家,然后就让车夫载着自己去了陈府。
不曾想,刚到陈府大门口,顾明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陈思婉抱头鼠窜,时不时地回头,眼里露出惊骇的目光,跌跌撞撞的跑出府门。一抬头,看见顾明琴坐在马车上,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救救我,救救我,明琴姐,救救我……”
这是怎么了?顾明琴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府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有人要杀我。”陈思婉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顾明琴回头看她时,女孩瞪大了双眼,满眼惊恐,抓住自己的衣服,紧紧的,向自己使着眼色。顾明琴回头,便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举着菜刀,一步一步,向着这个方向而来。袁大里?顾明琴一下子认出此人,他眼睛里满是杀机,似乎没看见自己,只是逼向自己的身后。顾明琴知道,他的目标是陈思婉。
胳膊一紧,陈思婉抓住自己的手更加用力。好像是下意识地,顾明琴把她揽到身后,并对眼前的男子大声呵斥:“袁大里,你要干什么?”
听见声音,男子身体微动,看了顾明琴一眼,便不理了。举起菜刀,对着陈思婉就劈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顾明琴只觉得一股力量狠狠地把自己扯向一边,让她身不由己的一个侧卧,倒在了马车上。眼看着那把菜刀直直地向自己落下,而身后的力量却将自己死死地拉住,顾明琴一时动惮不得,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自己面前,对着袁大里猛地一推。这股力量不小,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步,因为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袁大里,你要干什么?”方敏挡在马车前,质问袭击者。
“我要为父报仇。”袁大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以手撑地,试图站起。不知是刚才的攻击太强,还是因为受了伤,袁大里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并且在他的脸上,还显现出了痛苦的颜色。
“为父报仇?”方敏轻轻地哼了一声,回过头去,刚好看见陈思婉从顾明琴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接触到自己的目光,还打了个寒战,又迅速把头缩了回去。与顾明琴四目相对,交换了眼神,方敏迅速移开目光,冷眼看着地上的男子,“给你父亲下毒的是陈锦显,不是陈思婉……”
“父债子偿。”紧盯着陈思婉,男子目光恨恨,说出这句话时,也是咬牙切齿,让人感受到对于陈思婉,这男人恨之入骨。
“父债子偿?哪条律法规定了?你现在蓄意杀人,不管成不成功,我都有理由把你关入大牢……”
“随便你,反正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这个女人。”对于方敏的恐吓,男子浑不在意,“当初我立下誓言,一定要亲手杀了陈锦显这个王八蛋。现在陈锦显不知所踪,我报仇不成;好在,他的女儿回来了,我不管违不违法,我只知道一命偿一命。杀了这个女人,为父报仇,就算是人头落地,我也是死而瞑目了。”
“放屁。”方敏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啊。”
转眼间,七八个衙役围了过去,将袁大里团团围住。
“把这个人给我带回县衙,我一定要问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谁给他的胆子。”指着袁大里,方敏几乎是吼着吩咐,看样子,好像是气愤之极。
当事人好像是无所谓,被人从地上托起来,看了方敏一眼,轻哼一声,似不把他放在眼里。由着那些衙役拖着他往前走。路过陈思婉身边,他猛地探出头来,做了个鬼脸。
这样的动作太突然了,陈思婉好像是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本能地向后倒去。
待得衙役们把袁大里带走了,方敏才回过头来,首先询问顾明琴:“你没事吧?”
“我很好,没事。”顾明琴平静地摇摇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毫无影响。事情到底如何,她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中间的那个意外让她如鲠在喉,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看顾明琴还算是情绪稳定,方敏放了心,这才转过头来,安慰受惊不小的陈思婉:“陈小姐,你不用担心,人已经走了。”
“走了?”陈思婉神色呆呆的,好似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方敏点点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果然不见那人身影,这才回过头来,向方敏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可能因为受惊过度,陈思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里面还有人受伤,赶快进去吧。”这时顾明琴提醒道。
“有人受伤了?”一听这话,方敏也来不及多问,便急匆匆地入了陈府。
顾明琴跟在后面,先是不动声色地甩开了陈思婉抓住自己的手,然后便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不料,刚走几步,自己的胳膊却又被她抓住了—
“明琴姐,我怕,我怕……”陈思婉的脸上好似还是那般,惊惧不定,紧紧地抓着顾明琴,满脸惊慌。
你还怕?你刚才差点把我送到别人的屠刀下面。顾明琴在心中腹议,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厌恶和恐惧。她陈思婉会装,自己也会。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慰陈思婉:“不要害怕,那个袁大里已经被抓走了,不会再来伤害你了。走,我扶你回去休息。”
说罢,主动搀起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动作很是轻柔。
侧目斜睨,陈思婉观察着顾明琴,见她一脸平静,神色坦然,倒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也摸不清她到底看出什么。看不透此人,陈思婉心中自然有些忐忑,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说错了话,惹她猜忌。刚好现在自己是“受惊过度”,长久沉默,也是理所当然。突然间,灵光一闪,陈思婉想起一件事,意识到失策,自己小看了方敏。所以自己必须马上找个理由予以补救。
一进入陈府,顾明琴就看见方敏蹲在地上,安抚着面前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似乎很痛苦,咬着牙,满头是汗,任由旁边的小丫头为她包扎。这时,方敏回头看见自己,忙招了招手,让自己过去。顾明琴只能暂时放开陈思婉,让她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急忙跑过去,帮妇人检查伤口。
“怎么样?”方敏急切地问道。
“这一刀够深的,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只不过是失血过多,现在的关键是,找一个干净的地方,马上消毒上药,否则很容易发生感染。”顾明琴正色答道。
对于顾明琴的话,方敏自然是毫无怀疑,即刻扶起伤者,拦腰抱起:“快,打盆水来,还有干净的抹布、金疮药……”无意间回头,方敏看到了站在一旁,神情怯怯的陈思婉。遇上自己的目光,女孩好像是怕了一般,缩了缩脖子,别过头,躲过自己的目光。陈思婉如此,倒让方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排。望向顾明琴,对方点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因此,方敏也就没有理会陈思婉,带着伤者,马上去准备了。
方敏去安抚伤者,陈思婉的事自然就落在自己身上了。顾明琴来不及细想,只是重新回到她身边,扶着她:“先回房吧。”
“那个安大娘……”陈思婉脸上露出了担忧的颜色。
“虽然受了伤,好在性命无忧,只要处理及时,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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