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顾明琴心念一动,为什么陈思婉不能死?所谓父债子偿,陈锦显不知所踪,他犯下的罪行,为什么不能由他的女儿偿命?若是陈思婉死了,或许自己也就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虽然是这样想着,但这样的想法,在顾明琴的脑海里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她恢复了理智。看向何冲,正准备劝慰几句,却不想方敏竟先一步开了口—
“何公子、顾女医,其实这件事,我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方敏说到这,回头看了眼顾明琴,轻叹一声,又道,“想当初,明知陈锦显和吴天石身份特殊,是朝廷疑犯,我就应该亲自押解,而不是送出沪城,交给他人。若非如此,想必那二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说到这,方敏又是一声叹息,好像是深深地懊恼。感慨完毕,他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何冲,接着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陈锦显的出逃,只是个意外。并且这三年来,贺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查找陈锦显的下落,包括这个陈思婉。贺大人留着她,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请君入瓮。”
“引出陈锦显?”何冲有些激动。
方敏平静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害的你家破人亡的,不是陈思婉,而是陈锦显。对于那个陈思婉,或许你觉得她该死。但是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呢?陈思婉死了,陈锦显还是逍遥法外,你甘心吗……再说了,经过今天的事,你也应该明白,那陈思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到这,好像是故意的,方敏瞥了眼他胳膊上的伤口。
方敏最后一句话,让何冲一时云里雾里、不解其意,但见他目光的方向,不觉恍然:“方捕快,你误会了,我这个伤口并非陈思婉所伤。”
“不是陈思婉?”听到这话,方敏惊讶万分,由不得回头,看着顾明琴,和自己一样,对方也是一脸讶色。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判断错了,陈思婉根本就不会武功?“赶快说说,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受的伤,一五一十,把话给我说清楚。”方敏忍不住催促道。
听着方捕快语气不善,何冲也不敢再磨磨蹭蹭了。急忙如实相告:“其实吧,我刚才过去,并非是想直接杀了她。我只是想先去看看,看看她住在哪里,什么位置,周围有什么人,然后确定安全了,晚上再动手。可没想到,我在她的窗户下面躲了还不到一刻钟,就被她发现了。”
何冲挠了挠头,看了眼方敏,接着说下去:“她打开窗户,看到了我,就开始大喊大叫。我怕她喊来了人,就拿出匕首,跳到屋里,本来想威胁她,看见外面的人半天不进来,我觉得是个机会,就想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得了。”说到这,尖锐的杀气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杀气泯灭,他颓废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那个陈思婉就在我面前,我居然刺不到她,左躲右闪的,每一次,我都扑了个空。最关键的一次,她的胳膊碰到了我的刀上,划伤了。我想着,这是一个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糊里糊涂的带出了房间。那个人带着我在屋顶上飞奔,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你认识他吗?”方敏本能地追问。
何冲轻轻地摇摇头:“不熟悉,应该是没见过的。后来,那个人把我放到了工地附近,把我丢在地上,让我走。我觉得是因为他,我才没有杀了陈思婉,此人肯定是陈思婉的同伙,我就想和他拼命,给我母亲报仇。我冲过去,咬住他的胳膊,不想放过他,就在这时候,他狠狠地在我的胳膊上刺了一剑……”
“就是这个……”方敏扬扬眉,射向他胳膊上的伤口。如己所想,年轻人点点头。方敏于是就接着问道,“然后呢,他跑了?”
何冲老实地点点头,颓废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掩不住的懊恼。
方敏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一直观察着面前的年轻人,从他毫不掩饰的悲愤上看,方敏确认,他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在方敏看来,那个在何冲眼里救了陈思婉的黑衣蒙面人,恐怕没他想得那么简单。与其说是救了陈思婉,还不如说是救了他何冲。如果没有这个蒙面人,何冲不但杀不了陈思婉,还有可能落在自己手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要知道,进行行刺,轻则流放,重则按律当斩。想要包庇、放他一马,可没那么容易。何冲现在的平安无事,多亏了他。可话又说回来了,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相救何冲,目的何在?
“前几天,你去顾府,也是为了找我打探陈思婉的消息吧?”
正想着那个蒙面人,方敏突然听到顾明琴此话,不由地一惊,急忙回头看她,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人,何冲。但见他瞪大双眼,面露惊讶,方敏更是震惊万分,顾明琴猜对了,原来行刺陈思婉,何冲早有计划。就在这时,何冲垂下头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像是认命—
“顾女医,你说对了,那天我并非是去找二小姐,而是去找你的。”面对顾明琴,何冲不再隐瞒,如实相告,他说,“我早就听说,那个陈思婉回到了沪城,而且一直是你在照顾。刚开始她在顾府,我没有机会;后来听说她一个人搬回陈府,我去看过了,也没什么机会,所以才想着,让大小姐帮忙,带我进去……”
“那你这段时间和明音接触……”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顾明琴急忙求证。暗暗握着拳头,控制着体内的情绪。
“大小姐,你别误会,我和明音,哦不,是二小姐,是真的朋友。不管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不会伤害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想过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这件事,我从未和她说过,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她,看她知不知道。”看着顾明琴,目光中满是急切,希望她相信自己。
顾明琴沉默着观察着他,看着他急切、不安地表情,不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或许有些人自己不应该想的那么复杂。
思及于此,顾明琴低下头,平静了片刻,又抬头看着何冲:“就算你去找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更不会带你进入陈府,刺杀陈思婉。原因有二,其一,我刚才和你说过的,引蛇出洞。何公子,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陈锦显,只是杀了陈思婉,没有任何意义。其二,你觉得凭你自己,真的可以杀了陈思婉吗?”
何冲顿时一愣,蹙眉看着顾明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问题,自然是方敏替她回答:“你刚才说,明明陈思婉就在身边,就在你匕首之下,可你就是杀不了她,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没考虑过吗?一个弱女子,本来就是身体虚弱,再是左躲右闪,恐怕也逃不过十下。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个陈思婉逃过来了。难道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原因何在?何冲,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若是没有那个黑衣人带你离开,你不但杀不了陈思婉,还有可能成为刺杀未遂的杀人犯。”
何冲听了此话,瞬间冷汗涔涔,身体不由地一阵战栗。
看到年轻人害怕了,方敏也并不安慰,只是就事论事:“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那个陈思婉现在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她能在重重监视下,从东丽逃回沪城,本事可见一斑。你去杀她,不仅杀不了,还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所以我和顾女医的态度是一致的,这个陈思婉,你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吗?”何冲恨得咬牙切齿。
“不会的,善恶到头终有报。那陈锦显勾结东丽、残害无辜,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方敏说的斩钉截铁。
“事到如今,我基本上已经肯定了陈思婉的身份。”离开何冲的住处,方敏这般对顾明琴说道。
“东丽派过来的奸细?”
方敏点点头:“而且不是一般的奸细,此人武功高强、阴险狡诈,而且不容易露出破绽……”
“你从哪里看出的,就凭何冲一句‘怎么也杀不了她’就可以确定?”顾明琴想起这个,禁不住探问,因为除此之外,从何冲的话语中,她实在是听不出什么疑点。只是,就凭这个,就能确定陈思婉是武功高强的东丽奸细,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回头看着顾明琴,见她蹙起眉头,貌似不解,方敏倒也看出她的心思,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你觉得陈思婉有可能幸运。可是对方手里拿着匕首,距她咫尺之遥,就凭幸运,就可以让她毫发无损?”不以为意地笑笑,接着又道,“我承认,陈思婉确实是受了伤,但并非何冲所伤,而是自己不小心磕在床板上,划伤的。且不说,这道伤口是无意还是故意,就冲何冲刚才说的,陈思婉左摇右摆,躲闪及时,我就有足够的理由认定她是一个高手。虽然在打斗的过程中,她并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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