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贺孟宇和顾家栋听到这话,也不由地转过头来,看那顾明琴果然是脸色苍白、柔弱不堪,一时也是心有不忍,本想嘱咐她回去休息,还没开口,仵作已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贺孟宇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身旁的顾家栋:“顾三老爷,你看这……”
“查清真相要紧,我相信叔叔在天之灵,完全可以理解。”顾家栋这样说着,语气急切,好像是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
贺孟宇点点头,拱手一拜,表示感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回头看了眼顾明琴,对方微微颔首,并且欠身行礼。这让贺孟宇彻底放了心,顾家三个人都没有反对,这样一来,开棺验尸,自然可以顺利进行,于是他便对那仵作说:“可以开始了,你小心一点,尽可能不要破坏了顾老爷的遗容。”
“大人放心。”仵作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便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解开顾鑫褂子上的扣子。
一看验尸马上就要开始了,顾明琴不想错过,强忍着脑子里的隐隐作痛,大步向前而去。方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般,心有不忍;但他也知道这个女孩的倔强。死者是她最亲的人,开棺验尸的过程,她怎么会错过?所以,方敏并没有相劝,只是紧随其后,以防万一。
“明琴,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要不先去休息吧,叔叔这里有我。”顾家栋看到侄女恍恍惚惚,自然以为是悲伤过度,于是便这样劝了一句。
“是啊,顾女医,本官让人准备了藤椅,顾女医可以就在门口休息片刻,若是有什么消息,本官便马上通知顾女医。”贺孟宇也附和般地说道。
“贺大人和三叔的好意,明琴心领了。但叔公是明琴最亲的人,如今他为人所害,明琴一定要弄清楚凶手对他做了些什么。就算不能亲自将真凶绳之以法,也要弄清楚叔公生前所受的苦楚。所以无论如何,明琴今天是一定要在这里的。”顾明琴说这话时,压根不理会二人,只是含着泪,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前方的尸体。
贺孟宇听她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去看顾家栋,对方摇摇头,看来也是无可奈何。顾明琴看来是心意已决,不便再劝,于是两个人便作罢了。
“衣裳凌乱,还有破损,顾老爷生前一定是和凶手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一面解着衣服,仵作一面分析地说道。
“这么说来,凶手肯定是也受过伤?”方敏探问道。
“极有可能。”仵作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此时,顾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了,探头一看,仵作禁不住轻叫一声“啊”。
“怎么回事?”方敏随口问了一句,走上前,低头一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同时,贺孟宇和顾家栋也是上前一步,凑过去,查看着顾鑫身上的伤痕。和方敏一样,看到这一幕,也都蹙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人啊,怎的如此残忍?三个人站成一排,有意无意挡住了顾明琴,不愿让她看见,怕她受不了。没想到此时,顾明琴却是用尽了力气,挤了进来。当她看见那残忍的情景,一时间坚持不住,“啊”的尖叫一声,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顾女医……”
“明琴……”
“大姐……”
方敏眼疾手快,以最快的速度,扶住了顾明琴,热切的唤了几声。很快,顾明琴悠悠地睁开双眼,这使得方敏长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快,扶顾女医出去休息。”贺孟宇发号施令。早知道顾明琴是个女子,有些事,根本就接受不了。
方敏点点头,拦腰抱起顾明琴,站起身,就要离开。没想到顾明琴却在这时推了推他,眼中的恳切让他无法拒绝。只好再次俯下身去,将顾明琴放在地上。
双腿发软,顾明琴只觉得迈不开,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强打起精神,走到贺孟宇面前:“大人,明琴刚才说过了,叔公是明琴最亲的人,所以他的验尸现场,明琴必须在……”
“可是你的身体……”
“明琴的身体一点也没有问题,刚才……刚才只不过是太突然,一时接受不了,现在好多了。大人,请你看在往日顾氏和贺大人交情匪浅的情分上,求求你,让明琴留下来吧,明琴自然是感激不尽。”顾明琴说着,恭敬地向贺孟宇行了个礼,就差跪在地上了。
“顾女医,不可如此,有话好好说。”贺孟宇急忙劝道。看样子,这个顾明琴决心已定,一定要留下来,现在该如何是好?回头去看顾家栋,让他想想办法。
“明琴,你真的要留下?”顾家栋这样问了一句,对方点点头,形容坚定。果然如此,事到如今,顾家栋不便再说,只是回头,向贺孟宇行了个礼,好像在说,继续吧。
贺孟宇见此,深深地叹了口气,招呼仵作,正准备继续验尸,忽然听见顾明琴喊了一声—
“请等一下。”顾明琴上前一步,再次向贺孟宇恳求,“能不能让明琴再看一眼叔公。”
贺孟宇虽有不忍,但顾明琴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没理由拒绝。轻叹一声,点点头,随后把头转到一边,不忍再看。
顾明琴重新走上前,看着尸体,哦不对,是她的亲人,最亲的人,只要有他在,她这个一家之主,才是真的,说起话来才有底气,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身后都有一个人无条件的支撑着自己,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而现在,这个人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面前。他死了。这是自己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在他的身上,遍布着数也数不清的伤痕,密密麻麻的,好像是针扎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看了毛骨悚然。除此之外,还有鞭痕,一道一道,在他的胸口,就有七八道深深的鞭痕;另外,脚踝、手腕的勒痕清晰可见。可以想象的出来,叔公在被打、被扎之时,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其摆布。其时的痛苦,稍微想想,就可以让顾明琴感觉到撕心裂肺。不忍再看,顾明琴转过身去,跑到一边,面对着墙壁,捂着唇,失声痛哭……
“明琴……”顾家栋有些担心,本想去劝劝她,看她没有哭得太厉害,也就作罢了。深叹一口气,回头看到顾鑫身上的残忍,又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叔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此毒手,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见叔侄二人都是陷入了痛苦,贺孟宇没有再劝,只是招呼方敏和那个仵作继续检查尸体。凑到尸体面前,仵作俯下身去,认真地查看,在一个针眼之内发现了一个凶器:“大人,你看……”说着话,仵作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了过去。
贺孟宇接过去一看,禁不住蹙起眉头:“绣花针?”
“针眼大小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她。”方敏重重地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么说来,凶手可能是一个女人?”说出这话,贺孟宇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真的是女人,在这个沪城,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心照不宣。下意识地,方敏看了眼不远处的顾明琴,对方仍旧是面对着墙,低声抽噎,仿佛周围的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恍惚之间,方敏感觉到她身体微震,或许自己刚才说的话,她是听见了的。没有再想,方敏收回了思绪,面对着贺孟宇:“也不一定,或许在这件事情上,绣花针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具;不过……”
拿过绣花针,方敏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然后向着贺孟宇轻轻地拱了拱手,便大步走到顾明琴面前,轻声唤道:“顾女医,麻烦你闻一闻,这上面是哪一种香料?”
听到这句话,顾明琴回过神,才发现方敏手里的绣花针,对方看着自己,面带鼓励之色。侧目,贺孟宇和顾家栋也是如此,都在等着自己的答案。顾明琴咬了咬唇,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拿过方敏手里的细针,放在鼻子下面,轻吸一口气。完后点点头:“是她。”
“你可以确定?”
“我自己配置的香料,不会有错的。这件事,必然和她有关系。”提起这件事,顾明琴非常笃定。
听罢,方敏回头看着贺孟宇,贺孟宇这时也和顾家栋互看一眼。
县衙里—
“这么说来,杀人凶手必然是那个陈思婉了?”作为一县之长,贺孟宇自然要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明琴还没有答话,方敏已经开了口:“基本上可以确定。首先就是香料,味道独特,是顾女医亲手配置,亲手交给了陈思婉,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三个人使用这种香料。”想到这里,看向顾明琴,对方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的话。方敏于是就接着说道,“其二,那就是杀人方法、杀人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杀人,而是折磨。尸体上的伤口就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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