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胡家所住的地方非常偏僻。城里虽然也发生了爆炸,但都不在那个地方,甚至也并不靠近,哪怕不躲防空洞,躲在家里,也是安全的。三叔,你不要太担心,三婶她不会有事的。等到衙门里找到了胡家两位叔叔,三婶的下落自然就有了。”顾明琴温言劝慰顾家栋。
欣慰地点点头,完后,顾家栋依然忍不住抱怨:“我早就和她说过,那两个眼高手低,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早晚要出事,你看这不是……”顾家栋说着,苦恼地摇摇头,无可奈何。想起另一件事,又忍不住向顾明琴求证,“刚才你在县衙,那贺大人的确是没有说过这事?到底是还不知情,还是和岳成有关?”
“三叔?”一听这话,顾明琴顿时大惊,三叔居然看出来了?
仿佛知道顾明琴的惊讶,顾家栋点点头,好像是认命一般,感慨地说道:“自从昨日贺大人过来吊唁,提起岳成,昨天晚上,我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痛苦不堪啊。明琴,你也知道,这三年来,我们顾氏能够在这个沪城安然立足,多亏了贺大人的支持。如果遇到一个像当初吴天石那样的,顾氏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如果因为岳成之事,让顾家失去了官府的支持,我们这个顾氏,还能坚持几天?”
说完,轻轻地摇摇头,显得无奈。抬头看着顾明琴:“明琴,你和我说实话,岳成到底在哪儿,是不是在东丽,是不是和那个姓陈的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根本就没有岳成的消息……”
“可贺大人为什么那么清楚?如果没记错,贺大人来的时候,岳成已经走了。”
“三叔,不瞒你说,我和你一样,也觉得此事蹊跷。贺大人根本就没见过岳成,怎会知道岳成去了东丽;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贺大人好像已经非常肯定岳成投靠了敌军,连带着我们都有可能是敌军的奸细……”
“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顾家栋急的忍不住在屋里打转,“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
一听这话,顾家栋顿住了脚步:“静观其变?”话音刚落,但见顾明琴平静地点点头,道—
“贺大人的确是在怀疑我,今天去见他,明显是在试探。看样子是没有证据,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岳成究竟在哪儿,就算是岳成投敌,我们也不一定和他有关系。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唯有什么也不做,说不定时间长了,这份信任就会恢复……”
“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贺大人是从哪里得到岳成的消息,是真是假,我们如何才能重得信任啊?”
看着三叔在屋子里打转、惶恐不安地状态,顾明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一些事情告诉他:“我离开县衙的时候,方捕快告诉我,他会帮忙打探消息,如果有机会的话,今晚过来告诉我。”
“方捕快真的能把事情打听清楚?”听她这么说,顾家栋急忙求证。
顾明琴不好回答,毕竟她感觉的出来,贺孟宇对方敏的信任,现在也是寥寥无几:“方捕快既然答应了,就应该会尽力。”
初听此话,顾家栋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倒也明白。顾鑫在世的时候,曾有意撮合方敏和顾明琴。而且于公于私,方敏和顾明琴都是走得比较近,关系自然是非同寻常。方敏有意于顾明琴,对于她的恳求,自然不会拒绝。想到此,顾家栋便一脸坦然的坐在椅子上:“既是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方捕快的消息。”
“三叔?”没想到顾家栋也要如此,顾明琴吃惊之余,也有点担心。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么?”
顾家栋的眼神有些深意,让顾明琴觉得,三叔应该是想多了。看样子只能如实相告了:“三叔,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根据明琴的观察,贺大人不仅是对我顾府,就算是对方捕快,似乎也没那么信任了。具体原因是否和顾府有关,不得而知。但今晚,方捕快即使是来了,恐怕也不会大张旗鼓,否则的话,贺大人猜疑更甚。如果没猜错,方捕快今晚到此,应该不会惊动任何人……”
话尽于此,三叔应该明白了吧。
顾家栋虽然迂腐,却也不是不懂变通。听她这么说,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今晚上我恐怕也是睡不着的,如果你得了什么消息,记得过来告知一声。”
“三叔放心。”
顾家栋走了,顾明琴长松一口气,目送他离开,无奈地撇了撇嘴。顾家栋临走前眼中的深意,她看得明白。也许在他看来,自己根本就是在找机会和方敏约会。可顾明琴真的觉得冤枉,眼下敌军压境,战争随时可能发生,人们朝不保夕,谁会有时间、有精力谈情说爱?
思及于此,顾明琴无奈地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外走去。
和平时一样,临睡之前,顾明琴还有一个任务,看望弟妹。尤其是现在,叔公去世,明音受难,对于弟弟妹妹,顾明琴自然是要特别关心。按照顺序,顾明琴首先去了顾明音的房间。
妹妹已经睡了,顾明琴进去以后,才发现明音已经睡得很沉了。
“一直在等你,本来想等你进来,和你说说话,看样子是太困了,坚持不住,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李凤妹站在旁边,向顾明琴解释了一番。
顾明琴颌了颌首,拧干毛巾,小心翼翼的帮妹妹擦拭着哭花的面颊。看来,妹妹是真的累了,这么半天了,都没有惊动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顾明琴直起身子,长叹一声,回头看着李凤妹:“回去休息吧,今天一天跑来跑去的,你也怪累的……”
“那明音……”
“她没事,经历了这么多,她应该活过来了。”顾明琴说着,再次伸出手,替妹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看着顾明琴这样的温柔,李凤妹愣了愣,仿佛是感同身受。刚好此时,顾明琴回过头来,李凤妹于是就趁机说道:“其实今日之事,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顾明琴一愣,看着她,面色不解。
李凤妹苦笑一声,略略低头:“大概是四年前,我路过魁城,刚好遇见军阀混战,也是和今天一样,炮声连连。好在,那里的人也是有了准备,挖了山洞,在洞里躲避。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躲避,只是到处乱窜,无意间走到一枚炮弹旁边。炮弹嗤嗤的冒火星,我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愣在那里了,幸亏旁边的人反应快,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地……”
“是那个白公子吧?”顾明琴试探道。
李凤妹一愣,望着顾明琴,过了好久,才点点头:“是他,他救了我。不仅是这一次,这一路上,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千次万次,说不定连京城都离不开,就被人杀了。可是现在想想,对于我来说,真的还不如死在路上……”说着,李凤妹似乎控制不住感情,捂着脸,戚戚地哭着。
哭了好一会,李凤妹渐渐地平静,回头看向顾明琴,有些抱歉:“大姐,实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
“我理解。”顾明琴点点头,微微闭眼。
李凤妹回头看她,面露吃惊之色。
弯起嘴角,顾明琴轻轻一笑,站起身,向她身边走去:“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位白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这一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起码对你来说是这样。所以,即使我再想知道,也不会逼你说出,除非是你主动开口。但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事,牵扯到了你的过去,牵扯到了顾家,我希望你可以据实相告,不要再有所隐瞒。”
“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李凤妹向她保证。
既然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得到这样的承诺,顾明琴感到欣慰:“好了,回房休息吧,谁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
顾明琴说着,返回床边,帮妹妹盖好了被子,然后就拉起李凤妹,转身向外走。环视整个房间,顾明琴很容易发现房间里被人重新整理过了:“被人翻过的?”
“是的,翻得乱七八糟,不过什么都没丢,就连明音最值钱的金器也一个不少,只是被扔得到处都是。”李凤妹向顾明琴说明情况,“看样子,是有人在找东西,到底在找什么,忠叔好像也不知道。”说完,回头看着顾明琴,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你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想了半天,我也想不明白顾家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一偷。”
从明音的房间里出来,顾明琴就去了书房。书房里亮着灯,岳冲应该是在里面。推开房门,果然如此,只不过和明音一样,岳冲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他的周围,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把他包围其中。看是如此,顾明琴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试图把他手里的书抽过来,却没想到,这一下,惊动了岳冲。
“大姐,你回来了。”顾岳冲揉着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身子。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书房明天早上再收拾。”虽然是这样说,但顾明琴依然是双手不停,整理着桌子上的书籍。
“情况怎么样,伤亡大吗?”
“不太清楚,好像死了四五十人,受伤的更多,衙门里准备的药材根本就不够,我又让赵大夫回医馆拿了一些……”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长叹。回头看去,但见弟弟低垂着脑袋,满目忧色,无精打采。弟弟心之所想,顾明琴也可以猜出一二。便劝道,“这样的死亡,谁也不想,但敌军入侵,如果不想成为别人的俘虏,我们只能扛起武器,保家卫国。打仗,就会有牺牲,从古到今,在所难免。不过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打败敌人,重新站起来,做这片土地的主人……”
“真的可以打败敌人吗?”顾岳冲似乎不确定。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有这么一天。”顾明琴却是自信满满。
顾岳冲听了这话,默默地低下头去,似乎在消化、在思考。过了许久,他重新抬起头,仰望着姐姐:“大姐,我要去参军。”
“你说什么?”顾明琴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望着姐姐,又是和刚才一样,过了许久,顾岳冲才把话说出来:“大姐,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年纪还小,是顾家唯一的希望,将来有一天需要我继承家业,把顾氏发扬光大。可就算是再小,我也是个男人,既然是男人,就要顶天立地、保家卫国。至于家业……自古以来,有国才有家,就算是我活着,国家没有了,我们都成为了别人的俘虏了,还要这个庞大的家业有什么用?所以我思量再三,下定了决心,明天去报名参军,保家卫国,保卫顾家,保卫姐姐,赤子之心,请姐姐成全。”顾岳冲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姐姐拱手行礼。
顾明琴不发话,这让顾岳冲心里忐忑万分,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因为紧张,所以也不敢抬头,直到听见姐姐的一声轻笑—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大姐……”听到这话,再抬头碰上姐姐慈爱的目光,顾岳冲激动不已,大姐这是同意了?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大姐一声反问—
“难道保家卫国,就只有参军这一条路么?”
“大姐?”顾岳冲不解,更是不安。
“你知道我这一下午、一晚上都在干什么吗?”顾明琴再度反问。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边走边说,“两军交战,不管谁胜谁负,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伤无数。伤亡惨重的一方会在关键时刻鸣金收兵,减少伤亡,就像今天这样。今日虽然我们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占据了有利地形,可炮弹无眼,仍然避免不了受伤,避免不了死亡。死亡的那些人,我们就不说了,人死已矣,多说无益。可对于伤者,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为他们诊治,使他们早日恢复健康,当敌军再次发起攻击,他们就可以再上战场,冲锋陷阵。这个时候,谁最重要,医者,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说到这,顾明琴回头看着弟弟,目光中颇有深意。
“岳冲,你当然可以去报名参军,你这个年纪,衙门里求之不得。但你去了,未必可以发挥你的作用。首先,你没有经过训练,贸然上战场,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你为国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姐姐为你骄傲。不过你别忘了,你的本事到底是什么,你最擅长的是什么。你是想留在后面多救几个奄奄一息的伤病员,还是去冲锋陷阵,成为别人的炮灰,做无谓的牺牲?”说到此,顾明琴停了停,深吸一口气,休息片刻,“岳冲,我刚才说过了,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姐姐在这件事上,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姐姐还是希望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到底哪样的选择更有意义?”
顾明琴说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弟弟,等着他说出自己的选择。
顾岳成好像是非常矛盾,低着头、咬着唇,思量了好久,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姐姐:“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有理,只是……”又想了一会,最后下定决心般地点点头,“大姐,我听你的,先去医馆坐诊,如果战争再次发生,衙门人手不够,我再去报名参军。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大姐可以无条件地支持我。”
顾明琴听了这话,反倒笑了:“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别说是你主动要求,就算你真的退缩了,我也会鼓励你上去……”
“大姐,我不会。”顾明琴还未说完,顾岳冲就急忙否定,铿锵有力,似要表达自己的决心。
顾明琴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弟弟:“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不知道是如何的情形呢。”看着满屋的狼藉,顾明琴长叹一口气,搁浅了将他们收拾整齐的打算,说不定明天和今天一样,两军交战,又是一场大战。这样想着,顾明琴便径自往外走去。
“大姐……”顾岳冲在身后喊了一声,加快脚步,匆匆跟上,和她并肩而行,“我们回来的时候,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值钱的东西一样没丢。三叔猜测,有人可能是在家里寻找着什么,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
“忠叔也和我说过,可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家里还有什么秘密。”顾明琴皱起眉头,面露难色。回头看着弟弟,“前段时间,你一直跟着叔公,叔公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我跟着叔公身边,也是做些杂事,有时候,他和我说一些关于断魂草的研究结论,至于其他的……”顾岳冲摇摇头,不置可否。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便问姐姐,“大姐,你说对方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和断魂草的解药有关……大姐,大姐……”
此时,顾岳冲发现,姐姐的注意力不集中,东张西望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顾岳冲轻唤几声,并碰了碰她。
顾明琴猛地回过神,看着弟弟疑惑的目光,稳了稳情绪,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些年来,叔公研究的重中之重便是断魂草。如果对方真的是东丽之人,担心叔公研制出的解药,会坏了他们的害人计划,是很有可能到家里进行查找。可问题是,叔公根本就没有研制成功,断魂草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解药,他们过来又在找什么?”
听了这话,顾岳冲也拧起了眉头,万分不解,低头沉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弟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苦思冥想,顾明琴心有不忍,拍着他的肩膀:“别想了,依我看,这件事应该是叔公在世时没说清楚,人又去的突然,什么也没说,我们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未必有答案。时间也不早了,回房去吧。冷静下来,躺在床上,想想叔公以前说过些什么,或许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无意间一抬头,顾岳冲竟发现自己已到了房间门口,想想姐姐的话,也有些道理,于是便点头应道:“那我回房去了,大姐也早点休息。”
顾明琴微微颔首,看着他开门入内,关上房门。顾明琴似乎不放心,又把了把门,确认房门关好了,才径自离开,向自己房间去了。
房间里已经被简单的收拾好了,最起码从表面看来,是各归各位了。顾明琴记得顾忠和自己说过,除了顾鑫的房间、顾家梁的房间,就属自己的房间被翻得最乱。来人肯定是认为自己作为顾家新的当家人,顾鑫肯定是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自己。可问题是,自己从叔公那里什么都没得到,甚至于自己根本不知所谓“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哀叹一声,打开柜子门,里面摆得满满当当,却又杂乱无章。顾明琴可以理解,毕竟,平日里自己的屋子都是自己亲自打理,从不假手于人,顾忠他们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也是情有可原。
拿出衣服,叠放整齐,正准备各归各位,顾明琴突然停下了。仔细想想,算了吧,这些天局势不稳,战争随时可能发生,弄不好还会出现今天的情形,甚至于逃离沪城。自己必须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抿着嘴,仔细地想了想,顾明琴便有了一个计划。
拿出包袱,铺在地上,再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看起来颜色朴素的衣物,包好,还有些银票、银两,扎的结结实实,组成一个不大的包裹,这样一来,随时可以跑路,而且还什么都有了。
提了提包裹,顾明琴觉得一点也不重,不由地得意,自己真的是个天才,明日一早,和他们交代一声,也这样做,以防万一。
至于其他东西,不可能全部带走,顾明琴只能暂时将它们留在家里,锁在柜子里,以防万一。虽然顾明琴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有心于顾府,小小的门锁,一点用也没有。只是对于顾明琴来说,什么财富、名誉,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关键是,他人在顾府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顾鑫还有什么秘密,是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
顾明琴绞尽脑汁,回忆着顾鑫生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另一边,也整理着柜子里的东西。一时大意,碰翻了边上的小木盒,只听见“啪”的一声,盒子里的东西被不小心打翻在地。
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首饰盒子,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声,费力地弯下腰去,一个个捡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银器引起了她的注意。银器很小,只有一个手指那么大,底下带勾,从表面看起来,如同耳环一般。可是找来找去,顾明琴却找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而且,在顾明琴的记忆里,自己根本没有这样一对耳环。
试着戴了戴,戴不进去,顾明琴确定,这不是一个耳环。可问题是,如果不是耳环,这到底是什么?
看了半天,直看的眼睛发酸、发疼,顾明琴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然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赫然发现一个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什么人?顾明琴急忙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张望。窗外空空如也,只有树影斑驳,寂静异常。
“什么人?”
就在这时,顾明琴突听一阵厉喝,当即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顾忠的声音。急忙回过身,打开房门出去。
院子里,顾忠提着灯笼,四处张望,满眼警惕,不放过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回头刚好看见顾明琴从房间里走出来,急忙迎向她:“府里可能进了刺客,大小姐,你没事吧?”
“你也看见了?”
顾忠点点头:“正准备睡下,看到人影,就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了。”说完,打量了一番顾明琴,不无担心地问道,“大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和你一样,也是看见窗外有人,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出来了。”顾明琴正想着,便看见对面的房间也开了门,顾家栋披着衣服,也从里面走了进来。
“怎么,出事了?”顾家栋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听到顾忠的声音,便匆匆地跑出来了。
“家里好像是进贼了。”顾忠表现得忐忑不安。
“什么,进贼了?”顾家栋一听这话,自然是大惊失色,一时间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三叔,你别着急,目前只是猜测,只是看见人影晃动,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不过现在我和忠叔既然已经发现了,料想对方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顾明琴安慰般地说道。
听到顾明琴如此一说,顾家栋不安地心绪慢慢地恢复,冷静了许多。下意识地抬头,四处看看,并无发现。无奈之下,他重新低下头,却在这个时候灵光一闪:“明琴,会不会是方捕快,他不是说,要来找你吗?”
听了这话,顾忠也是惊讶万分,回头看着顾明琴,居然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经他提醒,顾明琴也想起来了,却又禁不住皱起眉头,面色不安:“可他一直没有出现,这……”
“或许是看见惊动了这么些人,怕被发现,所以就暂时不敢出现了。你可别忘了,他可是瞒着贺大人过来找你的。”对顾明琴刚才所言,顾家栋印象深刻,于是就提醒了一句。随后看着顾忠,“阿忠啊,没什么事的,我们先回房吧,如果方捕快来了,让明琴自己招待就可以了。”
“哦,好。”顾忠虽有诸多疑问,但顾家栋下了令,自己也不便多留,只是提醒顾明琴,“我就在房间里,大小姐有事,唤一声就好。”
顾明琴下意识地点点头,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恍然惊醒。抬头一看,顾忠和顾家都带走了。见是如此,顾明琴也就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靠在门上,这时手心好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顾明琴倒吸一口气,摊开一看,竟是刚才发现的那枚银器。刚才忘了询问顾忠和三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有没有见过,在哪里见过。这样想着,返过身,把手放在门把上,却又停下了,算了,这是私事,而自己现在的任务是,等候方敏过来说明情况……
翌日—
“大姐,你快点,前面就是衙门了。”顾岳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地回头,催促着身后的顾明琴。
“来了,你慢点,等等我。”顾岳峰走得飞快,两人距离越拉越大,顾明琴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即使是气喘吁吁了,也是不敢暂停片刻。
“不好了,出事了,死人了,衙门里死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街上有人惊呼,惹得顾明琴、顾岳峰二人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顾岳峰眼疾手快,抓过一个叫嚷之人—
“出事了,衙门里死什么人了?”
“你还不知道啊,昨晚上衙门里入了刺客,把贺大人杀了。”那个人神神秘秘、诚惶诚恐地说道。
“什么,贺大人死了?”这一句话,惊得顾明琴、顾岳峰二人面面相觑,都是惊讶万分。
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年轻人,撞了随后那人:“别胡说,刚才衙门里不是已经让人澄清了吗,死的不是贺大人,而是一个普通的衙役……”
“这样的话你也相信,今天早上,一个捕快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叫嚷着贺大人死了,贺大人死了……快快快,衙门里来人了,赶紧走,赶紧走……”两个人话还没说完,就相携着,迅速离开,一路上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顾明琴回头,果然看见衙门门口人山人海,几乎是淹没了衙门的台阶,这时候,县衙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捕快打扮的年轻男子已经开始哄人了—
“赶快走,赶快走,贺大人没事,只是昨天指挥打仗之时受了伤,需要调养,暂时无法开堂。大家不要听信谗言、以讹传讹。”
这样的话,果然使得围观众人慢慢地散去。眼下这个时候,敌军就在城外,战争一触即发,所有的人迫切需要一个定心丸,一个精神支柱,让他们安心,让他们明白,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还有一个公正无私的贺大人,在保卫他们的安全。不管贺孟宇是否受伤严重,只要他还活着,全沪城人就有了打败敌人、保家卫国的信心。
可问题是,贺孟宇真的只是受了伤?在顾明琴的印象中,昨日见面,贺孟宇可是安然无恙啊。
“大姐,我该怎么办,我娘她……”顾岳峰一时激动,禁不住哭出了声。
“不许哭。”顾明琴轻声呵斥,“你是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知不知道?”
顾岳峰听罢,急忙擦干了眼泪,但还是抽噎不止。
见她这般,顾明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堂弟和三叔一样,之乎者也,读成了一个书呆子。自从自己说服顾家栋来和自己一起照顾家业之后,顾家栋就把所有读书的希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唯一的儿子的身上,这三年来,顾岳峰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再加上胡氏对于这个儿子非常不满,平日里非打即骂,造成顾岳峰唯唯诺诺的性格,凡事一点主见也没有,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昨晚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拜托官府寻找母亲的下落,不曾想,遇到了麻烦。一瞬间,这个七尺男儿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岳峰只知道哭,所有的一切,只能顾明琴自己拿主意。她望向前方空空如也的县衙门口,思量片刻,拉着顾岳峰便走了过去。
“大姐,他们说了,贺大人不见客。”顾岳峰试图把顾明琴拉回。
“你不要查找三婶的下落了?”
顾岳峰一听这话,自觉地住了口,隔着顾明琴身后,慢吞吞地往前走。似乎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把整个人躲在顾明琴的后面。
“贺大人身体不适,暂时无法见客。”站在门口的两个捕快打扮的男子一看见顾明琴,便伸手挡住了她。
顾明琴向后退了几步,俯身行礼道:“两个大哥,小女乃是顾氏医馆的顾明琴、顾女医,今日前来,是有重要情况要向贺大人汇报……”
“不管是什么情况,贺大人说了,一概不见……”
“明琴有证据,证明城里藏了东丽奸细,试图和外面的敌军里应外合,彻底瓦解我沪城。这么重要的情况,贺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吗?”顾明琴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两个捕快回过头,打量着顾明琴,其中一人,冷笑道:“顾女医,我知道你,你是我们沪城惟一的女医,你的任务是治病救人,不是捉拿奸细。这敌军奸细的事情,不归你管,你也管不着。去去去,回你们顾氏医馆,去做你该做的事。”说罢,那个人轻轻地摆摆手,显得不耐烦。
顾明琴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小哥,既然你知道明琴是医者,那就更应该让明琴进去了。贺大人受了重伤,身体不适,明琴可以进去为贺大人包扎、处理伤口,而且我们顾氏还有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若是贺大人需要,我们顾府愿意无条件地把药材奉上,以保证贺大人早日恢复健康。”
顾明琴说着,就要往里走,谁知道却被那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幸亏顾岳峰在身后及时扶住。
“用不着,衙门里有一个冯大夫已经足够了。”
冯德明居然也在,听了这话,顾明琴吃惊不已,灵机一动又说道:“两位大哥有所不知,冯大夫以前也是我顾氏的坐堂医生,是我顾明琴的师父。师父给人看病,通常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身边最好有一个助手,从旁协助……”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对方抽出一把剑,递向自己的喉咙—
“顾女医,我已经说过了,贺大人有令,今天不见客,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可以有人打扰。奉劝你一句,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刀剑无眼,那就怪不得我了。”男子看着顾明琴,目光锐利,带着杀气,炯炯有神。
看到这番眼神,顾明琴心中惧怕,本能地想后退几步,避开锋芒,勉强地笑笑:“两位哥哥看起来陌生得很,为什么明琴以前从未见过?”
此话一出,两个男子瞬间变了脸色,纷纷抽出佩剑,慢慢地下了台阶,向顾明琴步步紧逼。
看这情形,顾明琴暗叫不妙,拉着顾岳峰慢慢地向后退去,果然没猜错,这个衙门的确是出了问题。只是那个方敏现在何处,为什么不见他人?眼看着面前二人杀机更甚,顾明琴顿时不知所措,难不成今日今时,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不曾想,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呢?”
此话一出,那两个捕快马上回过头去,顾明琴也是本能地抬头,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快步向自己走来—
“顾女医,抱歉,江某来晚了,让你受惊了,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起。”男子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礼,诚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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