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琴并不答话,只是欠欠身,保持沉默。抬眼看向那杜白文和陈锦显。杜白文则是一脸得意,看来是想通过陈思婉将自己打倒;而正牌当事人陈锦显却是眉头紧皱、一脸忧郁。看来是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惹祸了。想告状整倒自己,或许有可能;但那个慕容秋……
“陈都尉说了些什么?”慕容秋反问,逼得司徒远从顾明琴身上移回目光,看向自己。慕容秋于是就接着反问,“那陈都尉是否是告诉大人,我司徒远和顾女医联合起来,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甚至于为了解救一个无知妇孺,出手伤她?”
“这么说来,慕容兄是承认了?”司徒远眯起眼睛,隐隐的有些不满。
慕容秋点点头:“当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慕容秋顶天立地,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但是,陈都尉跑过来告状,告诉大人,卑职和顾女医做了什么,那她自己做了什么,陈都尉她说了吗?”突然间话锋一转,看向司徒远,慕容秋眼神凌厉,带着一脸怒色。
面对着慕容秋如此明显的愤然,司徒远也是一惊,只怕那陈思婉也没做什么好事 。
慕容秋不管不顾,只是继续:“大人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本是一件好事,有利于稳定民心、巩固自己的地位;可那陈都尉却利用这个机会,动手杀人。我和顾女医路过之时,已经有五六个人躺在地上,没有了生息。”慕容秋说罢,慢慢地回头,看向对面的陈锦显。
司徒远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面对着二人质疑的目光,陈锦显吓得慌不择路,急忙摆手解释:“司徒大人,绝对不可能。思婉这人你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惟命是从,没有你的命令,绝不会轻易杀人。一定是那些刁民聚众闹事,思婉为了稳定民心,所以才不得不杀一儆百……”
“刁民?”慕容秋冷笑,“陈先生,若是没记错,你也是土生土长的沪城人,如若他们为刁民,那你是什么?”
陈锦显浑身一震,想要解释,慕容秋却不给他机会—
“还有,据我所知,被陈都尉杀害之人,都是你陈氏医馆的仇人,是你陈锦显害死了他们的家人。如今见到了陈思婉,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三个月前,陈都尉遭到群殴之事……”说到这,再次转向司徒远,拱手说道,“司徒大人,卑职听说,今日之事,是那陈思婉主动请缨。现在看来,恐非真心诚意为大人分忧,而是借此机会、公报私仇罢了。”
“慕容秋,你血口喷人……”陈锦显怒了,一时火起,忘记身份,对着慕容秋破口大骂。不想,却遭来司徒远的厉声警告—
“闭嘴。”司徒远狠瞪他一眼。
对方眸子里充斥着杀气,使得陈锦显禁不住打起了哆嗦,好不害怕,只得乖乖地闭嘴,把头压下。眼见着对面的慕容秋和顾明琴都是一脸得意,幸灾乐祸,自是又气又恼。慕容秋,自己得罪不起,可是那顾明琴……看着吧,待得顾岳成回到沪城,我要让他亲自把你赶出家门。
见陈锦显偃旗息鼓了,司徒远收回目光,看了看慕容秋,却没开口,只是侧目看着顾明琴:“顾女医,关于此事,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明琴只是想告诉大人,如若再遇此事,明琴绝不会坐视不管。”顾明琴欠欠身,淡淡地说。
“不会坐视不管?顾女医还要救人?”
顾明琴颔颔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是明琴的同胞。”说着,沉下脸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杜陈二人。
“如若他们作奸犯科、聚众闹事,破坏沪城正常的秩序,顾女医难道也要助纣为虐吗?”司徒远也是神色冷漠,明显的不满。
顾明琴面色不变:“作奸犯科者自有法律,如果大人依律行事,该打该罚,明琴无话可说;可眼下这件事,并非普通的作奸犯科。当时明琴就在现场,听的清清楚楚,那些被杀之人,针对的只是陈氏,只是陈思婉一个人,并未提到司徒大人半个字。陈都尉杀了他们,说是为了什么稳定民心,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吧。依我看,若你司徒大人真的想稳定军心,倒不如杀一个公认的罪魁祸首,或许真的可以以平民愤。”
“公认的罪魁祸首?顾女医你指的是陈锦显父女吗?”司徒远故意发问。
顾明琴不答,只是低眉垂首,保持沉默。余光中,陈锦显已然是面色扭曲、青筋暴突。可那又怎么样,能干什么?这个时候,顾明琴自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慕容秋发出清朗的声音,司徒远抬头看他:“慕容兄有话直说。”
慕容秋拱拱手,表示感谢,随即说道:“老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真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实话。现如今,沪城百姓对我们有敌意,实属平常。而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份敌意,把他们杀光,让华夏大地无一活口,也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杀一儆百,确实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懂得因势利导,反而用他们的愤怒之源去刺激他们,怕只怕时间长了,压迫的太久,这些人会突然爆发、奋起反抗,到时候……大人,你可别忘了,再过三天,十万人马就要撤出沪城了。”
“等他们一撤,沪城不过三千人马;而我们面对的则是数万百姓。即便是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团结一致,我们三千人马,怕也占不到便宜。所以,这段时间是关键。我们必须趁着这段时间,把民心暂时稳定下来、唯有如此,在沪城,我们才有一席之地。”
听了这话,司徒远蹙起眉头,想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应该按照顾女医说的,杀了陈锦显,以平民愤?”
说这话时,司徒远看也不看陈锦显,语气也是平静异常,仿佛对他而言,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锦显紧张不安,刚想开口,却被慕容秋一记杀气瞪了回去,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额头上冒出冷汗,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司徒远对自己命运的安排。
“大人,你误会了,陈都尉的确是个人才,女中豪杰,陈先生对于大人也是忠心耿耿。这两位爱将,若是杀了,别说是大人自己,就算是卑职,也觉得可惜。”慕容秋摇摇头,仿佛是真的,“在卑职看来,这两个人实在是不适合掌管城中事务,城里的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只要见了,怕是恨不得挫骨扬灰。一旦起冲突,陈都尉倒没什么,可那沪城子民,若是义愤填膺起来,冲击衙门,那就……”
后面的话,慕容秋戛然而止,不用说,司徒远自是清楚的。
司徒远沉吟片刻,然后询问慕容秋:“慕容兄,你觉得若是我想掌控沪城,何人比较合适……”
“哎呦哎呦,大人你别问我,我可是初来乍到;关键的人还没有认全,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意置喙?据我所知,在这之前,司徒大人潜伏在沪城,长达半年时间。在这个地方,何人德高望重,大人你比我清楚。我啊,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不过我相信,大人一定可以选择一个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之人,辅助管理沪城事宜。”
说完,向着司徒远,深深一揖。
看了她半天,司徒远没有开口。最后他才说道:“慕容兄说得有理,这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和顾女医先走一步了。”见他点点头,并未反对,慕容秋于是就扶起顾明琴,“顾女医,我们走吧。”
手心里的温暖让顾明琴心头一震,抬头,迎上慕容秋锐利的目光,不觉恍然。颌了颌首,向着司徒远欠身行礼,然后便转过身,和慕容秋接着往下走去。
两人手牵着手,状似亲密无间,可司徒远内心深处,总是有一种感觉,慕容秋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好色,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目的是什么,司徒远却怎么也琢磨不清。
“大人,思婉她……”陈锦显早就迫不及待,迎上去,试图解释。话未说出,便迎来一记冷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锦显,既然做了,就别怕报复,那是早晚的事。”司徒远神色淡淡,仿佛真的与他无关。
“大人……”陈锦显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司徒远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过河拆桥吗?
陈锦显心之所想,司徒远怎能不知?轻轻地点点头:“我知道,当初的事,你是奉了我的命令。可我提醒过你,做事干净一点,小心一点,可你不听我的话,结果怎么样,那么快就让顾家梁发现了,而且还动手杀人……”
“大人,当初的事……”陈锦显试图辩解,可司徒远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擅自做主。我早就说过,让你撤出沪城,非不听,一定要拿到顾家的产业,可结果怎么样,鸡飞蛋打了吧。陈锦显啊陈锦显,你现在如此,根本原因是你的贪婪,并非其他。”司徒远说到这,故意咳了一声,“陈锦显,我在这里提醒你一句,若你还是贪得无厌,咬住顾家不放,恐怕连我都护不了你。”
陈锦显一惊,抬头对上司徒远警告的目光,不由地浑身一震,他知道,这个司徒远不开玩笑。
走到轿子面前,慕容秋放开了顾明琴:“顾女医,请。”
顾明琴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掀开了帘子,当她看见轿子里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怎么还有一个人?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感觉身后一股力量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顾明琴毫无防备,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若不是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墙,怕只怕要撞在那个人的身上了。
轿子虽然不大,但两个人,还是可以勉强地坐下去的。顾明琴小心翼翼的坐在那个人身边,还没有坐好,便听见外面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起轿。”
身体突然间摇摇晃晃,顾明琴急忙扶住了墙,稳住了身形。渐渐的,也算是适应了颠簸的感觉。唯一庆幸的是,速度不快不慢,趋于平稳。冷静下来以后,顾明琴回过头去,打量着身旁那个被五花大绑、盖得严严实实的囚犯。
看打扮,看头发,好像是一个女子。当顾明琴解开她脸上的面巾时,一下子愣住了,李凤妹,怎么会是她?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引得顾明琴回过头,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慕容秋目光炯炯,面露警告之色,好像是在提醒自己。虽然不知具体的,但也看得出来,情况非常严重,李凤妹只怕是引起了司徒远的注意。微微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放下帘子,若无其事。
侧目看去,李凤妹紧闭双眼,貌似睡得很沉,但顾明琴知道,李凤妹并非是睡着了,而是被人点了穴道,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慕容秋。观察了半天,顾明琴吃惊的发现,在这个李凤妹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御痕、伤疤。藏在衣服里的部分看不见,但恐怕也是无可幸免。可以想象的出来,李凤妹这段时间是糟了大难了。
问题是,这段时间,李凤妹去了哪里,被东丽人抓住了?按理说,司徒远在沪城不是一天两天了,怎可能不知道,顾家还有一个李凤妹?若是发现了她,怎么可能不拿出来威胁自己?或许从一开始,李凤妹就不在司徒远的手里,而是……顾明琴再次掀开帘子,望向窗外,那个挺拔的身影。好巧不巧,对方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只一眼,慕容秋就移开了目光。
顿觉无趣,顾明琴把帘子放下,回头,再看向李凤妹,动了动手,最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还不能给她解穴。
“好了,就在这里吧。”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顾明琴只觉得身体一顿,被人放在了地上。
又一次掀开了帘子,向外看了看,顾明琴只觉得这是一片荒郊野地,除了轿夫,并无他人。前方不远处,慕容秋负手而立,好像是看着前方的美景,频频点头—
“这个地方不错,风景秀丽,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慕容秋说着,莞尔一笑,好像是非常满意。然后就吩咐那些轿夫,“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个地方,和顾女医一起,好好地赏赏风景。你们给我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那些人应了一声,纷纷躬身行礼,然后就各自离开了。
待得周围没有可疑之人了,慕容秋才快步走到轿子面前,掀开帘子,直接把毫无知觉的李凤妹从里面拖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赶快放开她。”见慕容秋如此粗鲁,顾明琴当然是愤愤不平,也顾不得什么,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眼看着李凤妹被慕容秋摔在地上,揭开她的穴道,李凤妹马上悠悠转醒,顾明琴急忙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李姑娘,李姑娘……”
李凤妹缓缓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明琴焦急的目光,她心中感动,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能是触及到了伤口,女子脸上立马呈现出了痛苦之色。
“你小心点,受了伤,别乱动,慢慢来。”顾明琴立时扶着她,以免她摔倒了。女孩看着自己,眼里带着渴望,似乎想说什么,却是咳嗽不断,说不出话来。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流,顾明琴灵机一动,重新扶着她躺在地上,“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
话还没说完,前方有人就递过来了一片荷叶,上面盛满了干净的溪水。顾明琴抬眼看去,只见那慕容秋就站在面前,拿着荷叶,居高临下,目光深沉。顾明琴犹豫了片刻,拿过那片荷叶,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或许是觉得可以,才重新扶起李凤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水。
甘甜的溪水沁人心脾,李凤妹一口气喝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到体力恢复了。
“好点了么?”
耳畔传来温和的声音,李凤妹抬头,向顾明琴望了去。四目相对,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顾明琴对自己的关心,心中自是一份感动,不由地含泪点头。
见她有了回应,顾明琴也是欣慰不已,禁不住温柔一笑,帮她擦干眼泪,正欲扶她起来,却听得旁边的慕容秋冷冰冰地说—
“顾女医,你这个表妹,我算是完璧归赵。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看好她,最好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听见此话时,顾明琴缓缓地回头,与男人四目相对。透过男人锐利的眸子,她感受到了警告的怒火,不由得心中一紧,李凤妹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此人如此愤怒?
“你杀了我吧。”
耳边响起女孩嘶哑的怒喝,声音不大,却是歇斯底里。回身看去,只见那李凤妹目光充血的紧盯着对面的男子,神色间写满了悲愤。很显然,她的话还没说完,可却因为太过激动,咳嗽不断,说不出话来了。顾明琴见此,自然不能不管,急忙帮她拍了拍背,余光中,慕容秋向二人而来,很快就蹲在自己面前。
“你要干什么?”下意识的,顾明琴护住李凤妹,望向慕容秋,有些警惕地问道。
慕容秋对她视而不见,只是捏起李凤妹的下巴,也盯着她的眼,面色平静:“如若想让你死,早在三年前,你就死了,活不到现在的……”
“是的,是你救了我,可我真的恨不得当初你直接杀了我。”李凤妹说着,泪水缓缓而下,望着那个男子,满脸的委屈、不甘、愤怒,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如若摸不清她真正的心思。
慕容秋只是看着她,过了好久,才缓缓地把手放下,站起身,侧身对着她,淡然地说道:“李小姐,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杀你,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但如果你要死,我也不会拦你,如若你心意已决……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含泪看着男子,似乎想确认,他说的是否为真。待得明白了他的冷漠,李凤妹突然站起,二话没说,跌跌撞撞地向着溪边跑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见此情景,顾明琴一惊,赶快冲上去,拉住她的胳膊。
李凤妹却是拼命地推搡着顾明琴,并且歇斯底里的哭喊道:“让我死吧,不要管我,我对不起爹娘,我助纣为虐,居然和仇人在一起。是我害死了他们,我要向他们赔罪,放开我,放开我……”
“仇人?”顾明琴震惊万分,不由得松开了手。禁不住回头,看向慕容秋,不禁蹙起眉头。而就在此时,只听见“噗”的一声,随后“哎呦”,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那李凤妹趴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李姑娘……”顾明琴唤着她,匆匆跑去,扶她起来。李凤妹似乎是坚定了必死的决心,刚一起身,就甩开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没跑几步,就再次摔在地上了。
“李姑娘……”顾明琴再次走过去,将她扶起,按住她的肩膀,试图控制着她,让她冷静,“李姑娘,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李凤妹缓缓地回头,看向身旁的顾明琴,微微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开口,委屈的泪水早已是倾泻而下。
“别哭,大姐在这里,有什么话,和大姐说。”环抱着她,顾明琴柔声安慰。
“大姐……”所有的委屈仿佛是刹那间释放开来,李凤妹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仍是如刚才一般,顾明琴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身旁,一道深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顾明琴觉得浑不自在,本欲不予理会,可却是情不自禁地转头,与他对视。四目相对间,男人目光复杂,仿佛是有很多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李凤妹的哭声慢慢地缓和,放开顾明琴,再次望向慕容秋,眼中带泪。
“哭够了,不想死了?”慕容秋好像是故意的,摇着折扇,似笑非笑。
听了这话,李凤妹好像是身体一震,猛地站起身,再度朝溪水边冲了过去。
“凤妹……”顾明琴眼疾手快,一个用力,再次将女孩拉倒在地,同时狠瞪一眼慕容秋,这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人嘛这是?
看见顾明琴眼中的鄙视,慕容秋似乎是不以为然,轻轻地笑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女孩,正色说道:“顾女医,你这个表妹,这段时间,最好是让她呆在房间里,不要见人。尤其是司徒远。否则的话,我救的了她一次,可救不了她第二次。”
一听此话,顾明琴心头一颤,不由地回头,望向李凤妹。难道说李凤妹这两天的消失,和司徒远有关吗?
“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别管我……咳咳咳……”女孩再次激动地叫喊。
“报仇?你想杀了司徒瑞天,你杀得了么?”慕容秋弯起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看着女孩,眸子里尽是蔑视。
这一下,似乎激怒了女孩:“我杀不了他,我可以杀了你。”说完,陡然起身,不顾一切的扑向慕容秋。不曾想,还没有近身,就被他抓住了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一拧,简简单单被他压住了肩膀,还动惮不得。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李凤妹费力的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慕容秋对自己的控制。
“就凭你这个三脚猫,还想杀人?”慕容秋嗤笑一声,轻轻一推。
李凤妹毫无防备,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幸亏顾明琴离她不远,一伸手,接个正着。借着顾明琴,李凤妹慢慢地回头,看着对面的男子,满脸悲愤:“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看着女孩,好像是情不自禁地,慕容秋走上前,伸出手去,手停在半空,却又放下。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孩,深吸一口气,他说道:“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救你,都是不想看着你送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明智之举……”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们一家人十几口,都死在你们手里了,你想让我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吗?”
“就算没有我,你们家也躲不过去……”
“不可能……”
“李丞相在朝廷上树敌多少,又是一意孤行,若无人合作,你觉得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李府、轻而易举的对你们下毒吗?”慕容秋厉声质问李凤妹,目光如炬,不容置疑。
好像是难以置信,李凤妹摇着头,跌跌撞撞的后退:“不可能,不可能。”
“李姑娘……”顾明琴反应快,又扶了她一把。两人刚才的对话,使她震惊万分。李凤妹总是对自己的身份、家庭,避而不谈,顾明琴就知道,此女必然身份特殊,恐怕有些树敌。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前太师李富玉的女儿。据说,五年前,李府在一夜之间被人毒害、灭口,全家十三口,无一幸免。
当时这件事震惊朝野,京城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害人凶手还没有找到。
这个李凤妹既然是李府的大小姐,这种情况下,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难道……
看向旁边的慕容秋,顾明琴恍然。再回头,看到女孩脸上的悲愤、失望、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对于二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顾明琴就算是没有经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地在心里感慨,造化弄人啊。
“李姑娘,当年你救了我一命,我投桃报李……”
“若是知道你的目的是害死我们全家,我根本就不会管你。”李凤妹哭喊着,愤愤的吼道。
好像是有些无奈,慕容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就是事实。李丞相主战,对于东丽来说,他是非死不可。对于朝廷上的主和派,包括他的竞争对手,他也是非死不可。两方面一拍即合,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执行者。落在他们手里,你也是必死无疑。”
“那我情愿死了。”李凤妹再次吼道。
“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慕容秋闭上眼睛,似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你就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来啊,来啊……”
慕容秋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顾明琴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动作的,只是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回过神来,李凤妹已然倒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了。
“李姑娘,李姑娘……”热切的唤了几声,轻轻地摇了摇,女孩并无反应。顾明琴急忙摸了摸她的鼻息,还有气,不由地长松一口气,慕容秋到底没有下死手。
“我没那么多时间。”
听到此话,顾明琴猛地一震,回头看向那人。那人眉目深沉,好像是欲言又止。但很快他移开了目光,询问自己—
“你要救她吗?”
“救。”顾明琴毫不犹豫,重重地点点头。
“如果救她,对你们顾氏,或许是灭顶之灾……”
“那也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们顾氏的原则,亘古不变。”
慕容秋回头看着女孩,女孩目光坚定,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看了,不由地热血沸腾:“如果你想救她,必须听我的安排。”
“好。”
没想到女孩这么快就答应了,慕容秋有些意外,回头去看,对方还是如刚才一般,目光坚定,让人无可怀疑。见此,慕容秋禁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话一说完,顾明琴就愣住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就答应了,而且是脱口而出。就算是自己,顾明琴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难道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只是这信任从何而来,顾明琴却是琢磨不透。此人对自己笑着,柔情似水,让顾明琴脸上一红,急忙转过头,不与他对视。
把手放在胸口,扪心自问,怎么回事,心跳的这么快。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当守候在山谷附近的护卫听到熟悉的声音,急急忙忙冲了进去,和慕容秋来了个面对面:“大人,出什么事了?”
慕容秋好像是累惨了,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山洞里有一个特殊的病人,你们快和我过去,和顾女医一起,把那个人抬出来。”说着,招了招手,返过身,引着那些个护卫随之而去。
那些人不敢怠慢,匆匆跟上。
山洞里,当众人匆匆忙忙入了进去,就看见顾明琴正坐在地上,握着面前躺在地上的女孩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着脉。
“顾女医,这位姑娘情况如何?”慕容秋故作关心地问道。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脉象微弱、气息不匀,可能是好几天没有进食的缘故。”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秋拍了拍胸脯,好像是放了心。回头吩咐着手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帮顾女医把病人抬回去。”
那些侍卫这才手忙脚乱,将李凤妹从地上抬起,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你们慢着点。”顾明琴禁不住叮嘱道。万一李凤妹半途醒过来,再次激动起来,情况就糟糕了。
“别担心,我点的是昏睡穴,如无意外,差不多需要一个时辰才可以醒过来。”
耳边传来悠悠的声音,惹得顾明琴禁不住侧目,身边的男子自信满满,嘴角上扬,微微地笑着,仿佛是悠然自得。想起他刚才的话,顾明琴不禁好奇,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慕容秋很快有了反应,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女孩也看着他,神色平静,仿佛是等待着什么。慕容秋显然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片刻后,移开了目光,只是用不大不小、只容得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她说:“具体的,我没时间亲口告诉你,等她醒过来,你可以问个明白。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抓她的人并非司徒远,你可以暂时放心。”
“不是司徒远,那你刚才说……”
“虽然不是他,但那人和司徒远关系密切,如果她愿意告诉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轿处,慕容秋于是就住了口。
见那些人已经将李凤妹安排在了轿子里,顾明琴有些感激,便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随即掀开帘子,正准备进去。这时,一把折扇伸到自己面前,抬起来自己的下巴。顺着那人的力度,顾明琴缓缓地回头,触及到那人笑盈盈的目光—
“顾女医,我说话算数,帮你找到了表妹,你该如何报答与我?”
嬉皮笑脸,看见他轻挑的目光,心内的感激和崇敬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只有这四个字:“慕容大人的大恩大德,明琴感激不尽,若有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来世?来世是个什么东西,我慕容秋可不知道;顾小姐,我要的可是你的今生今世。”慕容秋继续打着哈哈。转过头来,环视着周围的山川湖泊,不由地频频点头,“真是个好地方,环境清幽,让人流连忘返。刚才和顾女医吟诗作对,实在是过瘾。只可惜时间有限,让人意犹未尽。不知道顾女医是否还有下次?”
“大人看得上明琴,是明琴的福气。”
“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顾女医,我们下次再约?”慕容秋试探道。女孩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看到如此,慕容秋似乎也非常欢喜,连连点头,并主动掀开帘子,“顾女医,请。”
顾明琴微微颔首,二话没说,只是行了个礼,便掀开帘子,重新坐回了轿子里。
“起轿。”
随着熟悉的声音,顾明琴只觉得身体一上一下,颠簸开来。扶着窗台,坐稳了身体,顾明琴才把手放了下来。回头,去看身边的李凤妹,女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是睡得很沉。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顾明琴感慨万千,可怜的女孩。
顾府—
“那还是五年前的一天,那一天,是母亲的生日,一大早,我就和母亲带着丫鬟去相国寺祈福。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趴在路上,被打的遍体鳞伤,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好像是要死了。我心中不忍,母亲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让人扶他上了马车。”
“回家以后,没多久,那个人就醒过来了。他告诉我们,他叫白沐秋,本来是洛城的农民,家里还有薄田,只是遇到了旱灾,再加上东丽人肆无忌惮,无奈之下,他跑了出来。父母双亡,只能流落街头,又遇到京城里的乞丐排除异己,他被打了一顿,扔在路边。父亲见他谈吐不凡,还有些三脚猫功夫,就把他留在家里了。他说自己为人粗鲁,认不得几个字,就是力气大,想去厨房帮忙。爹爹不疑有诈,很快就答应了。没想到不到十天就出了事。”
“那天是中秋,爹爹去了朝堂之上,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家都是良善之人,每次过年过节,家里人不分主仆,围坐在一起,吃着月饼。谁知道还没有吃完,就有人趴在地上打滚,腹痛难忍。爹爹刚开始觉得奇怪,没过一会就坚持不住了。而我那天因为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刚闭上眼睛,母亲就推开房门,把我叫醒,拖到柜子里面,并且叮嘱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天,我躲在衣柜里,紧紧地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听得见外面的惨叫声,有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声音,他们好惨……”李凤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早已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醒来以后,外面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跑出了柜子,出去一看才发现,爹娘都死了,他们好惨,好惨……”
忆及往事,李凤妹控制不住感情,捂着脸,嚎啕大哭着。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顾明琴仍旧可以想象。别的不说,三年前,当自己亲眼看见父亲陈尸山底的那一刻,顾明琴只觉得天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当时自己失去的仅仅是一个父亲,对于李凤妹而言,那可是一家人啊。其心灵的痛苦可想而知。顾明琴张了张嘴,想出口安慰。可眼下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喝点水吧。”倒了一杯茶,顾明琴递到她面前。
“谢谢。”李凤妹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擦擦眼泪,接着说下去,“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坐在爹娘身边,哭个不停。哭着哭着,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醒来以后,我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里,白沐秋坐在我对面,正在烤火。我问他,这是什么地方,他告诉我,我已经离开了京城。”
“我要回去,最起码要安葬爹娘。他不同意,告诉我,东丽人正在找到我,如果找到了我,就要杀人灭口;他还告诉我,我中了一种叫断魂草的毒素,这也是我们家人死亡的根本原因。如果想活下来,必须找人解毒。当时我父母双亡、生无可恋,恨不得一死了之。他却鼓励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可以报仇雪恨。”
“那两年,我跟着他东奔西走,他费尽心思,给我找大夫,每次毒性发作之时,他都是拼尽全力,帮我运功疗伤。那个时候,我常常在想,就算是不能报仇雪恨,这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人生苦短,我也心满意足了。”想到自己的痴心错付,李凤妹抱着头,哭得更凶了。
顾明琴见此,长叹一声,苦笑地摇摇头,怕就怕如此,爱上不该爱的。想当初,岳成离开沪城,内心深处,恐怕也是痛苦万分吧。
此时,李凤妹擦干了眼泪,再次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了解顾大夫可以帮我解毒,于是我们就来到了沪城,没想到晚了一步,顾大夫已经死了。当时他想把我一个人留下,我坚决不同意,我和他说,哪怕是死了,我也不想和他分开。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把我留下了。”
“我想去找他,却不知道他在哪儿。直到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窗户上有他的一封信。在那封信上,他告诉我,顾大夫的死很有可能和东丽人有关系,是那个陈锦显勾结东丽,害死了顾大夫。他让我留在顾府,配合你们,将陈锦显绳之以法。”说到这,李凤妹忽然抬起头,望向顾明琴,神色激动,“你知道么,看到了那封信,我是怎样的心情,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了他的消息,我怎么能不激动?我知道他没有离开,知道他就在我身边,这让我看到了希望,回到他身边的希望。可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李凤妹默默地低下头,神色黯淡。
双手交叠,李凤妹相互揉搓着,显得忐忑不已。这时,有人递过来一杯茶,她看也没看,拿过来一口气喝下。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心情,又继续说道:“陈锦显被抓的那一天,我也去看了,在人群中看到了他,跟着他,找到了他的落脚点,我等了他很久,他都没有出现。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我也害怕,于是我只能回去。回到顾府以后,我想了好久,下定决心去找他,哪怕是身中剧毒,没几天活头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说到这,回头看着顾明琴:“大姐,我是不是很傻?”
这个问题,顾明琴无法回答,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没有得到一个答复,李凤妹似乎是有点失望,暗暗地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继续说下去:“我去了那个破庙,就是我跟踪他的落脚点。可是他不在,但我还是找到了几件衣服,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知道那是他的衣服,他把衣服放在这里,肯定还会出现,于是我就留了下来,在那里等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晚上,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人。我觉得不对劲,就故意躲了起来。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这才知道,这才知道……”说着说着,李凤妹突然伤心欲绝,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后面的不用多说,自然是李凤妹通过偷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得知白沐秋才是害了一家人的罪魁祸首。顾明琴有理由相信,当初这女孩在得知这一事实时,一定是震惊的、恐惧的、悔恨的。整日里和自己并肩前行、一路上对自己照顾有加、甚至是让自己一见倾心的那个人,居然是害死家人的残忍凶手。这样的结果,让一个仅仅才十七岁的小女孩如何接受?
“那时候,我躲在佛像后面,捂着嘴巴,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就像当初母亲将我推进衣柜那样。他们走了以后,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后来下雨了,我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就想赶快离开。没想到刚一走出佛像,就又听见有人来了。我躲闪不及,和他撞了个正着。”
“是那个白公子……”
李凤妹摇着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他看到了我,好像是很吃惊。趁这个机会,我就往外跑,却被他绊倒在地。可能是知道我不会武功,就想对我不利。谁成想,他突然回来了,一掌就拍死了那个人,把我救下来。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我问他,害死家人的是不是他……”
“他承认了?”顾明琴试探地问道。
女孩含着泪,轻轻地点点头:“他让我走,还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救我。那天他说话的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说完,李凤妹再度低下头来,以手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明琴见她这般,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叹息。此时,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对于这件事,李凤妹都是闭口不谈,每次提起,总是泪流满面、痛苦不堪,似乎是不愿意回忆。是啊,一个让自己依赖、让自己爱慕的完美男子,突然间摇身一变,变成了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这一悲剧,恐怕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的吧。
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恐怕也……
想起弟弟顾岳成,顾明琴禁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哭声渐弱,睁眼看去,李凤妹已经由刚才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哽咽难语。既然如此,是不是能说点什么了。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想杀了司徒瑞天。”提起这事,李凤妹眼圈猩红,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司徒瑞天?这是谁啊,这个名字,顾明琴第一次听说,不过她知道司徒远。这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呢?顾明琴心里隐隐的有个猜测,但不敢确定。
“他是司徒远的父亲,也是当初害死我李氏全家的幕后主使。”李凤妹主动解释。见那顾明琴露出震惊之色,她用力地点点头,予以确定。低下头来,才继续说道,“当日在破庙里,我听到他们说的话,才明白那个白沐秋,哦不,是慕容秋费尽心思潜入我家,是奉了这个叫司徒瑞天的命令。此人是东丽国的大将军,曾经在我爹手里吃了败仗,为此耿耿于怀。而且他清楚,只要我爹在,就算是华夏四分五裂,打的一败涂地,他也别想乘机而入。所以他就让那个慕容秋利用我,潜入我家,趁机下毒。当时,我虽然不清楚司徒瑞天究竟是何人,但还是暗暗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司徒远占领沪城以后,我就感觉,他和那个司徒瑞天必然关系非常,趁机打听了一下,果然……那天敌军攻打沪城,城里人趁乱逃跑,我就利用慕容秋留给我的令牌,离开了沪城,并且潜入了司徒瑞天的大营……”
“慕容秋留给你的令牌?”说着这话,顾明琴突然感觉到脑海里闪过什么画面,想要抓住之时,却是扑了一空。
“是的,他留给我了一个令牌,还是三年前,什么时候留下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有一天早上醒过来,令牌就在我身边。当时我对于他已经绝望了,不愿意看到、听到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准备扔了它,可又是舍不得。”李凤妹说到这,从衣服里拿出那枚令牌,放在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顾明琴眼看着那枚令牌,自是好奇,想求过来看个明白,却见她抱的那么紧,只好做罢了。继续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希望她可以慢慢地恢复平静。哭了一会,李凤妹冷静了,擦干眼泪,继续说道—
“我把事情告诉老顾叔,他让我把这块令牌留下来,以后或许有用。”
“叔公知道你的事情?”顾明琴有些吃惊,顾鑫居然知道?
“是的,我回来以后,他问过我,我什么都说了。他答应,让我继续留在顾府。唯一的要求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事情告诉你。”李凤妹说着,抬起头,满含热泪地看向顾明琴。
四目相对,女孩的眼里写满了恳求,似乎是紧张,怕自己责怪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顾鑫……而且顾明琴也相信,顾鑫的隐瞒是为了自己,毕竟,李凤妹的真实身份,足够让人提心吊胆。还记得,李丞相遇害不久,朝廷就发布告示,列举了李丞相一百大罪状。这样一来,李丞相一家人的死,变成了罪有应得,杀人凶手也是逍遥法外。
当初,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民间百姓,自然有人为他打抱不平。可结果怎么样,朝廷上的人自然是结局凄惨,民间百姓却是敢怒不敢言。但自从李丞相一家人死于非命,东丽军队就在华夏势如破竹,所向睥睨,不到五年时间,就占领了华夏大部分的地方,就连这个小小的沪城,也不能幸免。
想到方敏他们的奋起反抗,到了也没有改变被占领、被压迫的命令,顾明琴就一声长叹,唏嘘不已。
“李姑娘,我有一个猜测,你不要讲,听我说,看我猜的对不对?”
李凤妹哽咽着,微微颔首。
见她同意了,顾明琴轻轻一笑,把话说了出来:“半个月前,我被杜员外他们以窝藏逃犯为名关入大牢,是你运用慕容秋留给你的令牌,离开了顾府,去找了杜少航,联合百姓,揭穿杜员外的秘密,我说的对不对?”
“大姐果然是聪明,什么也瞒不住。”李凤妹苦笑,认命地点点头,“当时你被他们带走了,全家人慌了神,门口都是杜员外他们留下来的衙役,看着我们,我们根本就出不去,而且那些衙役,我们也是从来没见过。三老爷急的团团转,明音只知道哭,岳冲也没办法。我回到房间,赫然发现这枚令牌突然就扔在了床上……”
“突然?”
“我不愿意看见它,就把它放在柜子里,谁知道那天晚上回到房间,这块令牌居然不声不响的躺在床上。是不是他们搜查房间之时,翻出来,然后随手一扔……”说到这,李凤妹蹙眉看向顾明琴,见她不答,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令牌上有慕容秋的名字,我想着是否有用。第二天,我就试着把令牌给司徒远看,他一见令牌,马上就问我,我和慕容秋是什么关系。”
哽咽了两声,李凤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这之前,我注意到杜员外喊了一声‘慕容大人’,虽然被司徒远制止了,但我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于是我就告诉他们,我是慕容秋留在顾府,打探消息,和他们里应外合的……”戛然而止,回头看着顾明琴,李凤妹有些惊慌失措,“大姐,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要不然我根本就出不去……”
“别担心,我相信你。”
顾明琴坚定的目光给了她勇气,女孩破涕为笑,擦干眼泪,继续:“司徒远不好对付,看了我半天,也没说话。当时我非常紧张,害怕他发现破绽,恐怕害了一家人。他让我继续留在顾府,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向他汇报。这样一来,我就有了离开顾府的机会。当天晚上,我告诉门口的侍卫,慕容秋就在附近,拿出令牌,很容易的就离开了顾府。”
“后来出城,也是用的这个方法?”
“不错,拿着这块令牌,东丽军队无人敢挡,还有人把我直接带入了司徒瑞天的大营。老顾叔说得对,这枚令牌果然管用。”把令牌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李凤妹禁不住一阵苦笑。
“能让我看看吗?”顾明琴试探道,李凤妹似乎没有犹豫,直接递了过来。
顾明琴打量着手里的令牌,令牌不大,只不过是拳头大小。上面的内容却是丰富多彩,记载了慕容秋的职位、代号,可以看得出来,慕容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玄机寺的地方。令牌上还特意说明了,持有这个令牌,任何人不能阻挡。可见,慕容秋或者是玄机寺在东丽,恐怕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当初司徒远急匆匆地离去,是有人来报,司徒瑞天身染重病。我就在他身边,听得清楚。想着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可以报仇雪恨。通过这块令牌,我很容易就见到了司徒瑞天,当时他已经醒过来了,但还是身体虚弱,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他色胆包天,一直是盯着我看。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接近他,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没想到……”
“被发现了?”
李凤妹点点头,颓废的叹了一声。
“他们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是我让我来的。在这之前,我早就计划好了,如果阴谋败露,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慕容秋的头上,就算是不能报仇,也可以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可事到临头,我却,我却……”李凤妹泣不成声,哭得更凶了。
看着这女孩,顾明琴长叹一声,用情太深,怕是难以自持了。
看女孩呈现出疲惫的颜色,顾明琴也不忍心再问,只道:“时间也不早了,抹点药,早点休息吧。”
李凤妹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顾明琴,一脸木然。
“虽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去刺杀,终究是飞蛾扑火;这一回,若不是慕容秋……”眼见着女孩脸上的不自在,顾明琴没有再说。移开目光,定了定神,“既然叔公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是决定把你留下来,我作为他的继承者、接班人,也是一样的。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会尽全力的保护你。不过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看在这么多年我顾家收留你的情分上,不要给我们顾家惹麻烦。”
“大姐,我对不起你。”李凤妹哭着,一个头磕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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