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岳成侄子还算是真心诚意,他答应过我,跪在地上,磕三十六个响头,然后跪进陈家,然后我就将思婉嫁给他。”
“为什么是三十六个……”
“他和我说,他离开思婉三年,三十六个月,自然是三十六个响头,三十六个对不起。”
“岳成哥……”陈思婉听了这话,自是感动不已,紧紧地握住了爱人的手。
“婉妹……”顾岳成也是如此,十指相扣,相互对视着,天地万物化为虚无,仿佛只剩下两个相爱的人。
“为什么不是一千个,一万个?”
顾明琴的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也引得所有人抬起头来,朝他望了去。
顾明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三年,的确是三十六个月,可是多少天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少说也是一千多天,一万个时辰。顾岳成,你怎么不去磕一千个、一万个响头,用来表达你每一天、每个时辰都在思念这个女人,都觉得对不起她,有本事,磕死你算了。”
顾明琴说着,一松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顾岳成似乎是没有防备,以头触地,惨叫一声。
“岳成哥……”陈思婉心痛了,立马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脑后,“岳成哥,你没事吧?”
顾岳成似乎没工夫理会爱人,只是伸出了胳膊,哀求顾明琴:“大姐,帮帮我,帮帮我……”
刚才因为那声惨叫,顾明琴有点担心弟弟,此时回过头来,却见他只是面色苍白,并无大碍,遂放了心。仰着脖子,居高临下地反问:“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是不是刚才头没磕完,想让我帮你继续啊?”对方忙不迭地点点头,眼里写满了希望。对此,顾明琴就四个字,“痴人说梦。”
“我告诉你,顾岳成,这辈子,想让我给他陈锦显下跪磕头,除非我死了;想让我同意你和陈思婉的婚事,除非山崩地裂、日从西出……”
“顾明琴……”这句话彻底惹恼了陈思婉,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顾明琴的衣领,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顾明琴却是并无反应,只是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不躲不闪,更没有丝毫妥协、屈服的意思。
“思婉……”顾岳成大喊一声,冷不防重咳起来。
而这时,陈思婉意识到爱人身体不适,迅速回过身,喊了声:“岳成哥……”便推开顾明琴,匆匆地向爱人跑了过去。似乎是为了更快接近爱人,还没近前,陈思婉就扑在地上,身体前倾,直接抱住了顾岳成,“岳成哥,你怎么会受伤,要不要紧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思婉刚才那股力量并非很大,以至于顾明琴退了几步,便停住了。眼看着陈思婉拥着顾岳成那焦急的表情,顾明琴不由地微微蹙眉。
“明琴……”
身后响起焦急的呼唤,回首望去,只见三叔顾家栋眉头皱起,看向自己,尽是焦急之色。弟弟妹妹也是如此,都巴望着自己尽快做出选择。
顾明琴比谁都清楚,家人的期待是什么,可……
身旁,慕容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胳膊,让顾明琴无法自由行动,无法立马做出选择。回头看他,仍是一脸冷色,黝黑的眸子里充斥着愤怒的警告。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众人纷纷回过头,循声望去,只见那围观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就连那维持秩序的东丽士兵,此刻也是恭恭敬敬,分立左右,不用说,来人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到底是谁,想都不要想。很快,司徒远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拱手说道—
“来晚了来晚了,鄙人来晚了。”司徒远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眯起眼睛,唇角带笑。还特意看了眼顾明琴,好似特别吃惊,“哎呀,顾女医这么快就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顾明琴在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是做好文章,恭敬地行了个礼。
“司徒大人……”
司徒远刚刚和顾明琴回了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咳嗽。回头,只见顾岳成在陈思婉的搀扶下,正准备坐起,并向自己伸出手来。司徒远急忙返过身,向他跑去,俯下身,扶住顾岳成:“岳成兄,这一次,你受苦了啊。”
岳成兄?听到这样的称呼,顾明琴免不了心中一惊,看样子顾岳成和这个司徒远还熟悉。想到这一点,不由地回头,向慕容秋看去。对方仿若是知道自己所想,微微闭眼,平静地点点头。而这时,佟之厚也点了一下头,然后便避之唯恐不及般的移开了目光。
慕容秋知道,佟之厚也知道。而佟之厚是烽莲教教徒,难不成顾岳成也……
“你别坏了大公子的复国大计。”
脑海里传来佟之厚之前的提醒,惹得顾明琴为之一振。而这时,轻轻地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看那躺在地上、咳嗽不止、痛苦不堪的大弟……
“司徒大人,对不起,我我我……我没做好,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咳咳咳……”只说了几句,顾岳成就咳得说不出话来了。
陈思婉在旁边看着,自是心疼,一面帮他拍着背,一面柔声安抚道:“岳成哥,你别说了,歇一歇吧。”
司徒远此时似乎也体恤下属,在顾岳成开口之前,就摆了摆手,提前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岳成兄,你别激动,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不关你的事,是敌人来势汹汹。你也别自责,先把身体养好,养好以后,我们一起商量对策。这帮人徘徊在沪城附近,逃不了的。”
顾岳成似乎这才安了心,闭上眼睛,微微地点点头。
看顾岳成安静下来了,司徒远似乎才回过神来,把顾岳成交给陈思婉,自己则是站起身,厉声质问道:“顾大公子战场杀敌,身受重伤,好不容易逃回沪城,怎么任由病人躺在地上、无人照顾?”说罢,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顾明琴身旁的慕容秋身上,沉声唤道,“慕容兄……”
“司徒大人明鉴,这事情和卑职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慕容秋急忙摆摆手,像是诚惶诚恐。随后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派人来通知顾女医之时,刚好卑职也在医馆里,卑职和顾女医可是一起过来的。卑职来到此地,就亲眼看见岳成兄跪在地上,向着这个陈大夫不停地磕着头……”说着,扇把直指陈锦显。
“不停地磕头?”听了这话,司徒远便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陈锦显。
慕容秋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啊是啊,陈大夫还说什么,岳成兄对不起陈都尉,要磕三十六个响头,以表忠心;还说什么,要让他跪在地上、走入陈府……”
“陈锦显……”司徒远好像是气愤了,冲着那陈锦显一声断喝。倒把慕容秋吓得够呛,并连连后退,停下之后,还不停地拍着胸口,一副余惊未了的表情。
真的假的,顾明琴看在眼里,表示怀疑。而这时,对方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自己一阵呲牙,倒把顾明琴惊得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却发现慕容秋依然是如刚才一般“余惊未了”,顾明琴识破他的诡计,禁不住莞尔一笑,这男人。醒过神来,拍了拍脑门,怎么回事,怎么会对这个敌对的男人温柔起来了?该死。
司徒远的一声厉喝,吓蒙的不仅是慕容秋,还有当事人陈锦显。只不过他迅速反应,赶快向司徒远行礼认错:“司徒大人明鉴,微臣的确是让这个顾大公子给微臣磕头认错,但微臣这样做,也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啊。”说完这话,见那司徒远面色稍缓,陈锦显于是就继续说道,“想当初,这负心汉扔下思婉一人,不告而别,而且还任由其姐妹羞辱思婉,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思婉失了颜面,愤然出走,若不是司徒大人你……”
“咳……”
一声重咳响起,引得陈锦显身体一震,抬头看去,尽是司徒远警告的目光,狠厉的颜色,不敢造次,急忙低下头来,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这顾大公子一来到微臣面前,就要求娶思婉。微臣想起当初,怎么放心的下?微臣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检测一下顾大公子的诚意。请司徒大人体谅。”说罢,向着司徒远深深一揖。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陈都尉了?”司徒远说着这话,慢慢地转过头,向着陈思婉看了去。
“我没有让父亲这么做。”陈思婉直接开口,瞥了眼陈锦显,冷哼一声,带着埋怨说道,“我早就说过,当初的事,怪不得岳成哥,都是那顾鑫,还有这个女人,把岳成哥逼走的。”说罢,伸手指向顾明琴,眸子里带着无尽的恨意。
随着她手指,司徒远也向顾明琴看了过去,但见这女孩神色平静,只是轻蔑的瞧了眼陈思婉,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其淡定的表情,让司徒远也不由地心生佩服。
“你……”眼见着顾明琴仍旧瞧不起自己,陈思婉恼羞成怒,“霍”的站起身来,就要向顾明琴冲过去,而这时,有人却死死地拉住她的胳膊—
“思婉,不可以,求求你放过我大姐,放过……咳咳咳……”
“岳成哥……”一遇上顾岳成,陈思婉就顾不得其他了,心里眼里便是只有这个男人了。
顾岳成似乎是很固执,他推开了陈思婉,咳着嗽,艰难地说:“思婉,是我对不起你,我认罚,我磕头……”说罢,好像是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跪好,再次向陈锦显磕起头来。
“岳成哥……”陈思婉心痛不已,抱起顾岳成,大哭起来。
就连那一旁的顾明琴看在眼里,也是鼻头微微发酸,不忍的别过脸去。
“好了。”司徒远似乎是看不下去,在顾岳成准备再次磕头时,伸手拦住了他。回头向陈锦显问道,“陈锦显,够了吗?”
陈锦显本来想利用这个机会,当众羞辱顾岳成,同时也算是无声地羞辱顾明琴,让她明白,顾岳成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以示扬眉吐气。顾明琴,看到了吧,当初在医者大会上,你联合贺孟宇、方敏,将我打入天牢,押入京城;三年后,你的亲弟弟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谢罪,三十六个响头,一下一下,在你面前,在我面前。
刚才顾明琴来了,看到这一幕,那愤然却无能无力的表情,让陈锦显看在眼里,好不得意,好不风光。却不想,司徒远突然出现,横插一杠,再加上女儿凄厉的惨叫—
“爹……”
望着女儿泪流满面的俏颜,陈锦显心生不忍,不甘心的扭过头去,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吧,罢了吧。”
“爹……”陈思婉破涕为笑,并且擦干了眼泪,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急忙回过身去,扶起顾岳成,“岳成哥……”
顾岳成先是拍了拍她的手,相视一笑。然后返过身去,对着陈锦显,又是一个磕头:“多谢陈叔叔。”
看顾岳成还算是态度诚恳,再加上女儿陈思婉非他不嫁,陈锦显自然也不方便在司徒远面前棒打鸳鸯了:“岳成侄子,你起来吧,今日看在司徒大人的面子上,过去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思婉,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了。”
爱情得到成全,两个年轻人自然是兴奋不已,相视一笑。顾岳成上前一步,好像是信誓旦旦地说道:“陈叔叔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婉妹,保证……”话还没说完,顾岳成就再次忍受不了,长咳不止,并控制不住一般,向前一扑,栽倒在地。
“岳成哥……”陈思婉反应不及时,眼睁睁地看着顾岳成歪在地上,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并不停地呼唤着,“岳成哥,岳成哥……”
司徒远此时也意识到情况紧急,立马吩咐道,“来人啊,即刻准备担架,将顾大公子送回顾府。”
不一会,担架来了,司徒远立马招呼着人,抬着顾岳成快步往外走去,而那陈思婉却是一旁搀扶着爱人,寸步不离。却不想,一行人刚走了几步,就被突然走出来的顾明琴拦住了去路。
“怎么,顾女医准备见死不救?”司徒远微微蹙眉,似有不满。
“不敢。”顾明琴欠了欠身,恭敬有礼。站起身来,直截了当地说道,“作为医者,明琴救死扶伤,来者不拒,更何况是自己亲人?说句实话,明琴对于这个弟弟,盼望已久,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如今突然出现,作为姐姐,明琴非常激动。”回过头,与顾岳成四目相对,女孩眼里蓄满了泪水。
“姐姐……”顾岳成此时也流下了眼泪。
回过头来,顾明琴话锋一转:“岳成是顾家人,理所当然回到顾府;那么她呢,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往顾家?”顾明琴猛地回头,伸手指向旁边的陈思婉,厉声质问。
“我是岳成哥的妻子。”陈思婉朗声说道,抬头挺胸,一脸自豪。
“岳成的妻子?”顾明琴冷笑,“你要做岳成的妻子、顾家的儿媳妇,这件事谁同意了,谁允许了?陈思婉啊陈思婉,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简直是和当年一样,脸皮不要,自取其辱……”
“顾明琴,你……”面对着顾明琴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陈思婉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顾忌顾岳成,若不是顾岳成在一旁死死地拉住她,她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冲上前去,把顾明琴暴打一顿。而这时,围观的顾家栋、顾明音、顾岳冲等人也开始附和着羞辱陈思婉—
“陈思婉,你害死了叔公,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嫁给我哥……”
“就是,这三年来,你无声无息,变成了敌国奸细,还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你想要给我哥戴绿帽子,想得美。”
顾明音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对陈思婉最大的侮辱,她气得在哆嗦,作势冲向顾明音,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拉住。猛地转过身去,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那个人紧紧的抱住她,让她动惮不得。陈思婉好像是滞了一下,反手抱住那个人,嚎啕大哭起来,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彻底释放。
不仅是陈思婉,就连陈锦显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怒不可遏:“司徒大人,你也听见了,他们顾家人如此羞辱思婉,和三年前一样,我我我……”说到激动处,陈锦显情难自禁,也是长咳不止。
“陈大夫,别着急,有话好好说。”司徒远先是安抚了陈锦显,见他咳个没完,不由得皱起眉头,也有些不耐烦,回头看向顾明琴,耐着性子地喊了一声,“顾女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原则。”顾明琴义正言辞,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缓和的余地。
顾岳成抬头看她:“大姐,思婉是无辜的。”蹙起眉头,年轻人的眸子里满满的哀求。
“父亲的死,陈思婉或许无辜;但叔公的死,陈思婉就是杀人凶手,她逃不了责任。”
顾明琴说出这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惹得顾岳成怀里的陈思婉身体猛地一震,将要抬起头来,男人却死死地抱住了她—
“婉妹不是故意的。”
耳朵里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引得陈思婉温柔地笑了,也不由地抱紧了自己的爱人,在他的心里,自己果然是最重要的。
“不是故意的?叔公死在她手里,而且是被折磨而死,死前痛苦万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居然告诉我,折磨他的人不是故意的?”顾明琴说着话,一步步向弟弟走了过去,目光锐利,紧盯着他的眸子。
顾岳成梗着脖子,表现得理所当然:“如果当初,父亲和叔公没那么固执,答应了陈叔叔的合作,父亲不会死,叔公更不会死。”
“你再说一遍。”在他面前,顾明琴站定。
“如果当初……”顾岳成话还没说完,姐姐的一巴掌已经扇了过来。顾岳成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挨了姐姐的一个巴掌。
“你干什么你?”陈思婉跳起脚来,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速度之快,连顾岳成都来不及阻止。
这一巴掌打的顾明琴是头晕眼花,脑袋发懵,本能地扶着担架,强撑着,却不愿意移动分毫。待得恢复了一些,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无视那陈思婉愤怒的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的弟弟:“顾岳成,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回顾家?”
“顾家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但婉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和她在一起。”顾岳成神色坚定,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女人。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要顾家,还是要这个女人……”
“我要婉妹,我要和她在一起做夫妻,一生一世,永不分离。”顾岳成说出这样的话,坚定的眸子望着姐姐,信誓旦旦,不容置疑。
听到她这般诺言,陈思婉怎么可能不感动,她抬头看着顾岳成,含泪喊着:“岳成哥……”再次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破涕为笑,终于是苦尽甘来。
顾岳成虽然是抱着女人,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坚定地望着姐姐,好似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顾岳成,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和杀父仇人狼狈为奸,难道你就怕你父亲在天之灵,死不瞑目吗?”顾家栋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质问顾岳成。
顾岳成慢慢地转过身,抬头挺胸,看着那三叔,理直气壮地说道:“父亲和叔公不识时务,死有余辜。他们的死,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他们这般固执己见,早晚有一天,会把顾氏毁于一旦。在这个世界上,惟有陈叔叔、司徒大人,才可以将顾氏发扬光大。他们若是不死,顾氏必亡。”
“你你你,你说什么?”顾家栋怒不可遏,满脸通红,指着那顾岳成,愤怒地质问。张牙舞爪,意欲冲上前去,却被阻拦的东丽士兵提早发现,一棍子将他打出人群,掀翻在地。
“三叔,三叔……”
顾明音和顾岳冲连忙冲上去,扶着顾家栋。
顾明琴也是心中一紧,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停下,回头,再次看向弟弟:“你真的决定了?”
顾岳成握紧了陈思婉的手,回头看着姐姐,用力地点点头。
顾明琴见此,便也不再说什么,抿了抿唇,反身就往外走,却被司徒远伸手一拦—
“顾女医真的准备见死不救?”
“沪城的大夫又不是我一个。”顾明琴似乎没心情和他打太极,直接推开司徒远,越过人群,直接走了出去,再不停留。
司徒远倒是愣住了,眼见着顾明琴和自己擦肩而过,却没有动作。惟有慕容秋走到自己身边,拍了拍自己,司徒远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慕容秋满脸推笑、拱拱手,陪着不是的表情,司徒远也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挥了挥手说道:“快走吧快走吧,好好劝劝她,不要太固执。”
“司徒大人尽管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慕容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然后在他不耐烦的表情下,陪着笑,后退着离开。
那个东丽士兵显然是提前得到了叮嘱,那一掌并不严重,顾家栋很快就醒过来了。顾岳冲简单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事,姐弟三人才扶起他,慢慢地往前走。
“大姐,你快看。”就在这个时候,小妹顾明音惊呼一声。
顾明琴回头看去,只见陈思婉搀扶着担架上的顾岳成,小心翼翼地走入了陈府,司徒远跟在后面,陈锦显则是跟在他身边,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对此,顾明琴懒得理会,又听见顾家栋严重的咳嗽声,便不敢耽误,快步往前走去。
“大姐,大哥的事,我们真的不管了吗?”顾岳冲显然是不甘心。
“岳成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顾家栋又是愤怒,咳嗽不止。
顾明琴急忙帮他拍了拍背,望着叔叔悲愤的表情,除了一声叹息,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无法多说什么。因为佟之厚的提醒,对于顾岳成现在所做之事,顾明琴也算是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是无论如何不能透露给顾家栋的,一来,自然是不能走漏风声,其二就是顾家栋对于烽莲教的态度,在他眼里,他们始终是乱臣贼子……
“父亲,大姐……”
“岳峰?”
没想到这个时候遇到顾岳峰,使得顾明琴等人一时间有点意外。好几天没有见到儿子的顾家栋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岳峰,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该不会和你那个见钱眼开的舅舅一样,真的去给东丽人做事去了吧?”
“我我我……”面对父亲提出这样的问题,顾岳峰紧张难堪,由不得向顾明琴望了去,心里忐忑不安,她和父亲说了些什么吗?
看着顾岳峰,顾明琴暗叫不妙,没想到在这里见面?如若顾家栋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司徒远的文字师爷,那还得了?望着堂弟求助的目光,顾明琴也皱起眉头,暗暗地摇头,无能为力啊。
“顾师爷,顾师爷,你怎么才来啊,司徒大人等了你半天了……哟,顾女医也在,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慕容秋走到几人面前,心情愉悦地说道。
慕容秋说的话,顾家栋听得清楚,颤抖着声音质问儿子:“你去给他东丽人做事了?”
眼看着事情败露,顾岳峰禁不住去看姐姐,顾明琴也是苦着脸,无能为力,事到如今,只能点头承认:“是的,我是……”话未说完,父亲早就一巴掌打了过来,顾岳峰来不及躲避,和顾明琴一样,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以至于头脑发蒙,不得不闭上眼睛。
“好啊,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汉贼?真的是妄为顾家子孙,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我现在看见你就来气,恨不得我现在就打……”说到激动处,顾家栋再次扬起胳膊,意图教训儿子。不曾想,手刚举到半空,就被人抓住了。看向面前的年轻人,顾家栋杏眼圆睁,“你放开我。”
慕容秋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拽着她的胳膊,慢慢地用力。眼见着顾家栋面色扭曲,呈现出痛苦的颜色,便猛地松开了手,轻轻一推。
顾家栋顿时连连后退,这股力量连带着扶着他的顾明琴等人都控制不住,踉跄的退了几步。待得几个人站稳了脚,皆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慕容秋似乎不在意对方的愤怒和震惊,只是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就算是做汉贼,也要有本事,没本事的,只能做俘虏。顾三老爷,你没本事驱逐侵略,又不愿意去做汉贼,那于你来说,无非是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老老实实地做个俘虏。要反抗,也是要有本事的。”
“你什么意思?”顾家栋梗着脖子,不满地质问,这家伙居然看不起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除了所谓的义正言辞、骂骂咧咧,还会什么?”慕容秋说着,轻轻地哼了一声,好像是不屑一顾,“别人心情好,让你来几句逞逞口舌之快,心情不好,轻轻一掌,就可以置你于死地,让你闭上嘴巴。你有机会反抗吗?”
“你以为我怕死吗?”顾家栋神色激动,再次表现得义薄云天。
“顾三老爷一身正气、为国为民,当然不怕,可是你的侄子侄女,还有你的儿子……”慕容秋说着,先是在顾明琴几个人身上绕了一圈,而后又转向身旁的顾岳峰,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还要司徒大人再派人来请你不成?”
面对着慕容秋的质问,顾岳峰立刻表现得诚惶诚恐,连连向慕容秋作揖,更是不敢耽误,越过父亲一行人,快步往前走。
“顾岳峰,不许去。”顾家栋激动地大吼。
顾岳峰听到怒吼,本能的停下脚步,回身去看父亲,他眼中的愤怒让他不寒而栗、不敢妄动。
“顾师爷。”
慕容秋声音低沉,四目相对间,顾岳峰看出了他对自己的警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顾明琴向着自己微微颔首,形容似是理解。这让如释重负,返过身,义无反顾地走了,再不理会那越发激动的父亲。
“岳峰,你……”眼看着儿子一去不返,顾家栋又气又急,甩开顾明琴等人,就要追去,却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压住。
“你放开我。”顾家栋怒目视着慕容秋。
慕容秋却不在意,仍旧是慢悠悠地态度:“顾三老爷,你若是想死,千万别害了别人,尤其是你唯一一个儿子。”
听到这话,顾家栋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慕容秋也不回答,只是瞟了他一眼,招招手,立刻有人抬过来一个四人竹椅,慕容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还算是满意:“顾三老爷,请吧。”
“你什么意思,想要讨好我、收买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侵略者、强盗小偷,欺辱我华夏子民,占领我华夏大地,我对你们恨之入骨,想让我屈服,心甘情愿向你们低头,那是痴心妄想,哎呦……”顾家栋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按在竹椅上,强行坐下了。顾家栋自是不愿意就此屈服,跳起脚来,企图站起。可肩膀上的那只手仿佛是有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起不了身。
“顾三老爷,我是看在顾大小姐的面子上,好言相劝。如若是那司徒大人,恐怕就没这么多耐心了,你好自为之。”
再次受了惊,顾家栋身体一颤,慢慢地抬起头,向身旁的顾明琴看了去,却刚好看见顾明琴红了脸……
顾明琴听了这话,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他慕容秋如此堂而皇之。禁不住抬头去看他,刚好对上他挤眉弄眼,不由地一阵羞涩,抿嘴一笑。谁知道刚回过头,便注意到顾家栋神色异常,望着自己,眉眼低沉。顾明琴暗叫不妙,完了,误会大了。可眼下这种情况,自己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起轿。”
顾家栋还没有回过神,轿子就已经抬起来了,等到他反应过来,轿子已经抬着自己晃晃悠悠,秉承着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他不断地反抗,试图离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用你们这些侵略者给我的东西,放我下来……”肩膀一沉,那只千斤重的手又一次按了下来,让他动惮不得。
“顾三老爷,千万别动,否则,你们顾家人都会死的很惨。”
顾家栋心头一颤,慢慢地抬头,却发现那人锐利的目光,仿佛是锋利的刀片,似要把自己千刀万剐。想到这,顾家栋打了个冷战。那男人的目光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便慢慢地转过头去,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宠溺的笑容。禁不住好奇,顾家栋也回过头,循着他的目光看了去,目光的尽头是顾明琴。而这时,顾明琴也笑了,眸子里带着些许羞涩。
他们……顾家栋想到些什么,皱起眉头,形容不安。
不一会,轿子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慕容秋再次发号施令:“你们几个,亲自把顾三老爷送回房间,小心一点,不许出现任何意外……”
“用不着。”对方话音刚落,顾家栋就急不可耐地拒绝。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得顾明琴等人拍背揉肩,使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才沉着脸,注视着慕容秋,冷声说道,“我们顾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他人入内的。多谢慕容公子一路护送,那么就到这里吧,慕容公子请自便,慢走不送。”
说完,把头扭到一边,显然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对于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慕容秋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鄙人就不打扰了,顾三老爷早点回去休息,过几天鄙人再来探望。”说罢,轻轻一揖。
顾家栋似乎也懒得回礼,转过身,在顾明琴等人的搀扶下,走下竹椅,径自走入了顾府……
莫名其妙被下了逐客令,又遭遇顾家人的熟视无睹,甚至连顾明琴都没有表示,慕容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看着一家人已经踏入了府门,慕容秋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顾女医……”
顾明琴驻足脚步,回头看他:“慕容大人还有事?”
“还有几句话想和顾女医单独一叙。”慕容秋表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可眸子里却含着些许深意。
顾明琴当然看得出男子的意味深长,不由地放开了手,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下了台阶,向他而去。
“顾明琴……”
身后一声大吼,惊得顾明琴猛地停下脚步。却不想,身子已经出去了。就这样,本能地向前一扑……
还好,有人接住了自己。
抬头望去,那温柔的笑容、坚定的眼神,让顾明琴有些沉迷。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视,在梦中,曾经无数次的出现……
“咳……”
重重一咳,引得顾明琴回过神,回首看去,顾家栋神色严厉,好像是在警告自己。顾明琴定了定神,正色说道:“三叔不必担心,明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有分寸。晚些时候,明琴自然会给三叔一个解释。”说着,轻轻地福福身,然后又吩咐弟妹,“明音岳冲,扶三叔回房休息吧。”
“明琴你……”顾家栋还要说话,看到顾明琴坚定的目光,传达着不容置疑的情绪,不便开口,只好做罢。叹着气,轻轻地摇摇头,什么也不说,返过身,借着顾明音和顾岳冲两个孩子的力量,缓缓地往前走。
一直目送着三个人入了府,顾明琴才收回目光,面对着慕容秋,先是礼貌地欠欠身,然后开问:“慕容大人有何话想要教导小女,但说无妨,小女洗耳恭听。”
顾明琴如此表达,倒让慕容秋有些意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笑了,正欲开口,无意间抬头,忽然发现顾府门口人影闪动,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而后却不动声色地笑笑:“鄙人确实是有几句话,想向顾女医请教。只不过此地说话不便,顾女医,请借一步。”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借一步?”一听这话,顾明琴微微蹙眉,有些糊涂,这慕容秋要干什么啊?但看他使来的眼色,顾明琴便明白了,侧目斜睨,顾府门口的确是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去看慕容秋,对方神色肃穆,看样子有些不自在,他在紧张什么?顾明琴也不多问,只是微微颔首,“慕容大人,你先请。”
入了府,顾家栋仍旧是不放心,尤其是想起慕容秋每次看向顾明琴那一脸勾引的表情,就觉得恶心:“岳冲啊,你去帮帮你姐,千万别让那个什么慕容大人占了便宜。”
“嗯。”顾岳冲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三叔,那你……”
“我没事的,皮外伤,休息一下就好。快步保护你姐,别让她吃了亏,那才是大事。”
顾岳冲恍然,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急匆匆地去完成“大事”了。
“哎,李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刚走到门口,顾岳冲便看见李凤妹趴在门上,朝外东张西望,形容带着些许紧张,似乎是怕人发现。
顾岳冲的声音让她惊了一下,猛地回头,看见顾岳冲站在身后,一时间紧张不已 ,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我,我不放心大姐。”
“不放心大姐?”对这个答案,顾岳冲半信半疑。的确,通过这些年的相处,这李凤妹好像也变成了顾家人,和顾明琴情同姐妹,担心她,确实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她这样偷偷摸摸的,真的只是关心大姐吗?
顾岳冲怀疑的目光让李凤妹自是不自在,忙转过头,喊了一声:“岳成,你快看啊,那人把大姐引过去了,他想干什么?”
顾岳冲一听这话,急忙回头,果然看见那个慕容秋正和大姐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说着些什么,周围并无旁人。很显然是,故意支开了。有什么话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明明白白说出来?想起三叔的担心,顾岳冲不淡定了:“我去看着他们,你不要乱动。”说罢,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岳冲……”下意识地,李凤妹想要跟过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伸长了脖子,遥望着那个依旧挺拔的身影,顷刻间泪如雨下,指甲嵌入墙缝,扣得生疼,而她却是浑然不觉。
“顾女医,关于今日之事……”
“慕容大人,不管你要说什么,是斥责,是劝说,亦或是警告,明琴只有一句话,对于陈家的态度,明琴永远不变。”在他还没开口之前,顾明琴便堵住了他的嘴。四目相对,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无声地告诉他,自己永不原谅的决心。对视片刻,顾明琴收回目光,叹了声,接道,“三年前,陈锦显杀我父亲,将我父亲推入悬崖,差点身首异处;三个月前,陈思婉将我叔公折磨而死,在他们父女俩手上,沾满了我顾家人的鲜血。不管他们是受人指使,亦或是杀人夺财,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想让我顾明琴和他们握手言和、谈笑风生,绝不可能。”
“顾女医决定了?”
顾明琴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你真的要把你的亲弟、顾大公子逐出家门?”慕容秋微微挑眉,又是探问。
面对此问,顾明琴不自觉地身体微震,回眼看去,这男子望着自己,神色间满满的试探。只不过他在想什么,顾明琴却至始至终看不透、猜不透。移开目光,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这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一回来,就做出了选择。既然他觉得所谓的男女之情,比国仇家恨更加重要,那就随他去了,明琴无话可说。反正这三年来,明琴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家里,有他没他,都是一样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明琴可以当他在城外奋勇杀敌死了。”顾明琴说着,沉下脸来,深深地看着慕容秋,等着他开口。
而让她失望的是,他只是与自己对视,不曾开口。既是如此,顾明琴觉得无趣,也就收回了眼眸:“慕容大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若是刚才,我真的为了岳成,屈服在陈锦显面前,真的高高兴兴,把那位陈大小姐迎入顾府,不计前嫌、握手言和,真的会有人相信明琴是出于一片真心?”
说完,仰起头,望向慕容秋,轻轻挑眉。
听了此话,慕容秋依旧是沉默不语,但眉头却锁的更深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顾明琴暗自得意,目光向前,只见弟弟顾岳冲快步而来,形容急切,顾明琴担心家里出了事,便强作镇定:“明琴还有他事,先走一步了。慕容大人慢走不送。”说罢,微微屈身,头也不抬,只是绕过他,向前走去,很快就和顾岳冲汇合了。
慕容秋循着她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目送他离开,看着姐弟俩缓和 ,低声悄语,越走越远,禁不住嘴角上扬,莞尔一笑。这女人,孺子可教也……
“那个慕容秋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三叔没什么事吧?”
姐弟俩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之后,都愣住了。还是顾明琴最先反应过来,安慰他说:“没什么事,慕容大人只是想和我谈谈岳成的事……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留在三叔身边,扶他回房休息吗?”
“三叔不放心你,怕那个东丽人欺负你,就让我过来看着,保护你。”顾岳冲如实相告。抬起头,看着姐姐,拧起眉头,犹豫了一会,才鼓足勇气地问道,“大哥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顾明琴正犹豫着在顾家栋面前如何解释,陡然听到此话,不觉浑身一震,低头看去,小弟仰视着自己,眸子里写满了渴求和希望。一时间,顾明琴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轻抚着弟弟的头发:“这些年,岳成离开沪城、离开顾家,有些事,未必知晓……”
“可我今天听他的意思,分明是知晓的,却偏偏是为着陈家说话。”顾岳冲说着,满脸愤恨,义愤填膺。
“可能是陈家人首先找到他,在他面前颠倒黑白了吧。”
“可是当初,父亲死在陈锦显手里,是姓何的亲口承认,大哥也是知道的。”年轻人皱起眉头,难以置信,难以接受。顾岳成明明知道,陈思婉是杀父仇人之女,可还是要和她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在他眼里,杀父之仇还比不上一个青梅竹马?
“谁知道陈家人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顾明琴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无奈。但是话锋一转,她却说,“不过我相信,顾家的子弟并非是善恶不分、是非不明之人,岳成回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准备,今天的情绪也是有点激动了。等着吧,等过几天,大家冷静下来,我就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如若大哥真的是执迷不悟呢?”
“那他就不是我顾家的子弟。”顾明琴斩钉截铁。
“咦,李姑娘呢,刚才还在这儿呢?”入了顾府的大门,顾岳冲发现刚才角落里的李凤妹不见了踪影,左看右看,还是没人,便觉得奇怪。
顾明琴却不以为然:“可能是太累了,毕竟身体刚刚恢复,或许是看见你来了,也就放心了。走吧,去看看三叔怎么样了。”说罢,拉着还懵懵懂懂的顾岳冲,直接去了顾家栋的房间,至于李凤妹,暂时不管她。女子心中爱与恨的矛盾,只能自己慢慢地开解消化,旁人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那个慕容秋没把你怎么样吧?”顾明琴一进屋,顾家栋就打量着她,迫不及待地问。
“大白天,大街上,他能把我如何?”顾明琴笑笑,很不以为然。
“这可不一定,这些个野蛮的东丽人,什么干不出来……”顾家栋说到激动处,咳嗽不止。顾明琴在一旁安抚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止住,重新抬起头,质问顾明琴,“岳成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顾家栋这次不仅是问题尖锐,而且目光也是锐利无比,引得顾明琴不敢直视,生怕他看出破绽。定了定神,她勉强地笑道:“怎么可能,岳成这些年杳无音信,连一封信也没有,我从哪里得知他的消息?这一次,若不是那司徒远有意派人通知,我是真的没想到岳成会在这时候回来。老实说,岳成这些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了。”
像是顾忌到什么,那个“死”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如果他死在外面,那倒好了。”顾家栋冷哼一声,赌气般地说道,并把头扭到一边,好似余怒未消。等了一会,却是听不见说话声,回头一看,却见姐弟三人面上都有些尴尬,忽然想起顾岳成对他们来说,可谓是血脉相连,既是如此,顾家栋也不好再说什么过激的话了。
只是皱着眉头,无法理解:“岳成怎么会去投靠敌国,怎么会和陈锦显他们在一起?大哥为何而死,谁害死了他,岳成应该知道啊,他怎么会……咳咳咳……”
一看顾家栋因为情绪激动,久咳不停,顾明琴就急忙走上前,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岳成突然回来,始料未及,这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无从知晓。三叔,你也别着急,过几天,我想办法去找他,和他好好谈谈。我相信岳成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或许是有他自己的打算……”顾明琴之所以这样说,是希望顾家栋听出自己弦外之音。谁成想,对方正在气头上,根本懒得琢磨自己的话—
“自己的打算?我看他的打算就是把那个陈思婉娶进我们顾家大门,然后再把我们顾家几十年的心血,拱手让给他陈锦显……咳咳咳……”
看到三叔气的满脸通红,激动万分,顾明琴张了张嘴,呼之欲出,但终究没有开口。她想告诉他,顾岳成此番回来,或许就是为了为父报仇,之所以选择投靠陈锦显,也许是为了深入虎穴。可她不敢。一来,顾家栋太过激动,一旦走漏风声,顾岳成就有性命之忧;二来,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仅凭佟之厚的一句话,顾明琴不可能完全确信,除非顾岳成亲口告知。
“岳成的事,你提前不知;那岳峰呢,他的事,难道你也是刚刚知道?”
顾家栋再次开口,打断了顾明琴的沉思。抬眼看去,顾家栋阴沉着脸,神色了然。顾明琴明白,瞒不住了。只能点点头,坦然承认:“岳峰的事,明琴的确是早就清楚;自从那一日,司徒远约着明琴去了山上,观看合葬守城将士之时,明琴就看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天回来的路上,在山洞里发现李凤妹,情况紧急,明琴一心一意照顾她,暂时忘了……”
“你还要隐瞒?”顾家栋冲着顾明琴怒喝。
顾明琴一愣,抬头对上三叔愤愤的目光,似乎对自己有些失望。事到如今,顾明琴只能承认:“是的,三叔,我承认,我的确是瞒了你。一来是因为李姑娘,我的确是忘了;二来,不知道如何开口。三叔,明琴在这里冒昧地问一句,就算是你知道岳峰做了司徒远的文字师爷,你能做什么,让他回来,回得来吗?”
顾家栋一听此话,先是一愣,随后颓废的唉声叹气。
“三叔,其实在这之前,司徒远有意让你去做,只是你没有答应;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岳峰的身上。再加上二叔,胡家兄弟,还有三婶……”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们顾家三代人清清白白、诚实守信,却不想国家危亡之时,出了这三个丧尽天良的败类……”顾家栋气恼的不停捶打床板。
“三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地学习医术,为国为民,把顾氏发扬光大,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拼尽全力,把这些丧尽天良的侵略者,赶出华夏。”顾岳冲在这个时候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地说道。
此话一出,顾家栋很是激动,禁不住连连点头:“好好好,有志气,岳冲啊,三叔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我们顾家未来的希望,顾氏的将来就靠你了。”说罢,回头看着顾明琴,认真地对她说,“明琴啊,从现在开始,顾家就是我们几个人了。什么岳成啊,岳峰啊,哦对了,还有那个顾家韦,从现在开始,便不再是我顾家的子弟。你以后再见到他们,也不要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尤其是那个顾家韦。他再不是你所谓的二叔,你明白了吗?”
“三叔放心,明琴记住了。这三个人,从此以后,与顾家无关。”
顾家栋听罢,微微颔首,对于她这般的回答,很是满意。
看顾家栋微微点头,像是满意了,顾明琴这才长松一口气,放了心。三叔现在状况不佳,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让他满意。其实在顾明琴看来,顾家韦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什么也不会,还要吃里扒外,这样的人,走得越远越好,把他逐出顾府,从今以后再无瓜葛,那是最好不过了。顾岳峰呢,看来是被逼无奈,毕竟是母族相迫,一个亲妈,一个亲舅舅,再加上虎视眈眈的敌人,可谓是群嘶环绕,恐怕也是无力反抗;至于顾岳成……
这个三年来杳无音信、如今又突然现身的大弟到底想干什么,顾明琴又琢磨不透,佟之厚的话,自己也不能尽信;唯一的办法那就是顾岳成亲口承诺。可如何才能见到顾岳成,如何又能从他的嘴里得到真相,顾明琴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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