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客客气气的,同时手在身上一摸,摸出了一块银子,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上。当风起抬起头来望向她时,桐叶便笑道:
“接下来还要麻烦护卫大哥,辛苦一趟,送我们回去呢。这是给大哥喝茶的。”
风起保持着没表情的表情,只是略略歪了歪下巴,收了银子,往前走去,带路。
桐叶见他背影,回头冲着袁晚晚点头。
既收了银子,就还是有希望向他打探情况的。
刚上路时,三人都静默着,没人说话,没人开腔,一路风平浪静。夕阳的余晖往云层下钻去,没一会成了一个圆乎乎的蛋黄。天空没了强烈的阳光,渐渐升起清凉之感。
周围连风都安静了,只有回家的鸟儿在天空盘旋着。路边的小花,垂着脑袋,似哭泣着一天的结束。又几分灰暗,从太阳的对立面渐渐升起,渐渐往前迈去。
觉着时候差不多了,桐叶便轻声冲着前面带路的风起问道:
“这位大哥,先前那叫雪九的人贩子,跟魏一说话时,好似有些古怪,莫非她们是曾经认识?”
走在前面的风起,忽得听到,身形便是一顿,搔了搔头发,这才响起他恍惚的声音。
“哦,你说刚才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那个啊?”
主仆闻言,觉得这风起似乎并没怎么把刚才的人贩子三人行当回事。
“呵呵。”
听到风起骤然扬起冷笑,笑声好轻蔑,募的让人感觉周围的风都冷了许多。
但风起只是笑了笑,却并没说什么。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下意识都有些更好奇了。但她们知道不可急追,于是又走了几十步,袁晚晚轻轻的声音才又响起。
“魏姑娘年纪跟我一般大,雪九那妇人,既是妇人,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了。她瞧着实在不年轻。”
“若是她们之前就认识了,顶多,是曾经服饰在魏一身边,年纪比较大的丫环、嬷嬷吧?”
“若是……”
桐叶跟着说道。
“若是曾经服侍在魏姑娘身边伺候的?看那样,顶多也就是院子里的,负责洒扫的嬷嬷罢了。近不了魏姑娘身边。”
“哈哈哈。洒扫的嬷嬷?”
风起忽的大笑。
主仆二人见状,桐叶又只好再试探道:
“总不至于是魏姑娘的奶娘吧?”
前面的笑声一顿,风起疑惑的回过头,迥异的看向她们二人。
这两个大户人家的娇小姐跟娇丫环,难道不明白护卫作为保护主人生命安全的存在,是不会轻易就被套话的吗?不在背后随意议论主子的是非、过往,也是他们作为护卫的基本要求。
还这般不肯放弃的追问?就冲着那块银子吗?
回过头,风起把刚才收到的银子摸出来在眼前一看,个头得有五两银子呢?
呵。天真。
风起心中笑笑。
“这位姑娘这么好奇是想做什么?”
桐叶见他掏出银子,又说话了,只以为是先前给的银子奏效了。便推搡着自家小姐。
“当时她们二人的模样,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古怪,仿佛两个人在这之前就宿怨已深。见到这番,自然,心声好奇。”
袁晚晚话落,下意识的低下头。
这会想到因为自己的好奇跟捉摸不透,就对别人的过往打算刨根问底。这实在是很为欠妥。
只是她话都说出来了,又没有那话说一半的恶习。便道:
“一个年级看起来那般大,一个年级又同我无二差别。这样的两个人,显然不是一个辈分的。能够有什么宿怨已深呢?”
“好奇吗?只是好奇吗?”
风起嘴角一扯。
桐叶便抬起下巴,不以为然的应道:
“自然是好奇,不是好奇,还能是什么?”
风起笑着停下脚步并回头。
“只是纯粹的好奇,并没有想说从我这边打探到关乎我家小姐的什么消息?什么丑闻?什么曾经的秘辛?”
“并且在得手之后,就大肆宣扬给其他人知道;或是添油加醋;或是变本加厉;或是以此卖给什么人换取钱财,乃至是其他东西;或是以此当作是什么把柄,准备着布什么局,好拿捏我家主子?”
桐叶不满的瞪眼,声音混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讲话呢?把人想得那么不堪?”
桐叶频频看向自家小姐,很不满被风起这般问。
袁晚晚心头诧异,却又缓缓冷静下来。她生在世家之中,世家几代人累积而成。这其中枝繁叶茂,又盘根错节,一言难尽。
自小,父亲母亲奶娘,便告诫她除了父母之外,不肯随意听信与人;更不可随意告知别人自己乃至自家中事。
就连请的老师,也是家中经过严肃挑选的。
在那之前,父亲一再告诫自己。别人问你什么,除了父母,你都没有义务全须全尾的回答!尤其是那些跟你自己、你的家族有关的,更是要严谨。
出门在外,有的可以看,有的不能看。有时眼睛所见,并非是真的。别人说的话,你只能信三分。
自己这般的家族,都要小心谨慎,更何况是魏一。
重辰近年越发重武而轻文。在武这一块,盯着的人越来越多。身为将军府中的嫡女,她也有自己不得不提防。若不然,凭着魏一一身的功夫,又何须在暗中还须跟着三个暗卫保护呢?
袁晚晚想罢,拍拍丫环的手背,示意她镇定。
“是我唐突了。”
风起笑了笑,转身继续走起。走了不到十步,又听他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这也不算是什么事,那女人吗,就勉强算是跟我家主子认识吧。知道女学考试吗?没考上的人,都被安排去了一个比较偏远,也比较荒凉的地方复读。在那个私塾里,我家主子当年在那私塾读过几个月。那女人,也在其中。”
“跟我家主子,就读过同一个学堂。当年还比我家主子小了几岁呢。算是个妹妹吧。”
风起话才落下,背后就没人脚步声,他能想到那二人的惊讶。
他便回头含笑说道:
“怎么样?不敢相信吧?”
“那个女人明明看起来都是个妇人了,至少也是三十多岁的了。梳着妇人的发髻,衣服呢,老气横秋;长相呢,皱纹显眼,皮肤暗沉。乍一眼看去,就跟路边菜摊的发福妇人没什么两样。哪都平平无奇。”
“但这就是事实。”
“曾经,她的确跟我家主子,在同一所私塾,读过书,做过同窗。”
袁晚晚跟桐叶听闻这一切,目瞪口呆,直接傻眼。
怎么可能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跟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姑娘,曾经做过同窗,而且当初还比花季姑娘小了几岁?
袁晚晚跟桐叶四目相对,又纷纷侧头,无法控制的想起魏一跟人贩子对峙时的语气、表情,她那物是人非的怅惘。
也许,也是跟她们此时一般,不可置信。
是什么?让一个花季的姑娘,老得那么快?
“那个女人,真的是魏姑娘的同窗?”
桐叶还是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嘴巴都合不上。不给风起机会说话,她又对着空气叫道: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那么老?那小魏姑娘几岁?她、她明明肚子那么大!她穿着的衣服都遮挡不住她的大肚子,分明就是生过孩子的。她还,她还……”
桐叶眼睛一亮,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拉过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你刚才看到没有?那女人,她头发里,还有几条白色的头发呢。她有白发头了。”
桐叶又对着风起叫道:
“她这样怎么可能是魏姑娘的同窗?小几岁,还那么老?她怎么那么老的?不会,不会……”
桐叶看向风起,抱着一点侥幸问。
“你们不会是搞错了吧?认错了?”
风起含笑着点头,并未出声,很有兴致的看着这主仆二人吃惊的模样。
桐叶更是吃惊不已,嗫嚅了半天,最终只得:
“除了中毒我是真想不出来了。”
袁晚晚脸色暗暗,不是很好,胸口的呼吸起伏更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情绪是怎么波动了。
风起站了一会,见二人缓缓稳下了呼吸,这才继续走路。
“人没有认错,但她怎么老得这般快的,我也不知道。若不是她今日出现了,我们都快不记得她这么个人了。”
风起一出声,桐叶又猛地上前一步,不知要作何,却又被袁晚晚拉了回来。她摇摇头,示意丫环,罢了。
白色的月亮宛如圆盘,不知被谁甩上了天空。无云的蓝天望之不由生出孤寂之感,也许很快就要被迟来的灰霾遮盖住天色。
风开始呼啸,绝情又渐渐冷冽。赶在暗夜来临之前,马不停蹄的将人送回去。偶尔瞧见天边咋呼又出现的点点星光,想起那往忆之事。
女学,既为女子们的学习与考试。
重辰的教学,分男分女。五岁便可上学堂,而考试更是分开的。
因为有国师把持,所以不论男女,一律严谨。
敷衍学习态度的,或者太骄纵的,一律会被派遣到比较偏远的地区,进行修行。
通俗了说,就是把生活在有钱人家的小孩,送到乡下磨砺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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